倆個人就是這樣互相依存着活下來的,所以猴子只是抽抽鼻子,就扶着憨牛躺在乾草上,自己從牆角掏出瓦罐開始煮粥吃。
這是一個不大的石縫,憨牛找了些柴火把大門堵起來就當是家了,從很小的時候倆個人就生活在這裡整個石洞已經被薰成了黑色。
猴子抱着膝蓋傾聽瓦罐裡的稀粥在咕嘟,今天特意多加了兩把米,憨牛最喜歡吃乾飯,今天的粥應該是這些曰子以來最稠的一次了。
等到粥煮的差不多,猴子就把蓋子打開,重新給粥裡添加了一勺水,繼續煮,這樣雙蒸出來的米粥最是濃稠,糊弄不了肚子,卻能騙騙眼睛。
臘肉是鹹的,猴子將偷來的臘肉用小刀一點點的削成薄片,放進粥裡,等到粥煮好了,臘肉也就熟了,憨牛聞到了臘肉的香味,湊過來在瓦罐邊上長長的吸了一口氣,口水不爭氣的往下淌。
猴子擦了一下自己的嘴,努力的把憨牛的腦袋搬開,試了兩次都沒有成功,倆個半大的孩子就像小狗一樣的趴在瓦罐邊上,貪婪的聞着飄出來的香味,兩張髒兮兮的臉上全是陶醉之色。
只有一隻碗,照例這隻碗歸猴子用,憨牛隻能用瓦罐,他喜歡用瓦罐,與別的孩子喜歡用手抓飯,猴子和憨牛卻在執着的用筷子,因爲聽黃先生說:“只有畜生纔會用手抓飯,只要是人,吃飯就該用筷子。
所以他們不管如何的飢餓,吃飯必定是要用筷子的。
猴子把倒進自己碗裡的臘肉一片片的挑回去放到瓦罐裡,憨牛今天受傷很重,需要多吃點,粗心的憨牛並沒有發覺這一點,他遠比猴子寬大的腸胃根本就不給他思考的餘地,米粥的香味就像是鉤子一樣牢牢地勾住他的心,只想早點開始吃飯。
猴子細細的咀嚼着殘存的一點肉絲,直到嚼得稀爛才嚥下肚子,看着狼吞虎嚥的憨牛,猴子有點後悔上一次爲何沒有跟着那些人去攻打豆沙關,他們帶回來的東西真多啊。
下回再有這樣的機會一定要去!猴子在心裡給自己暗暗地鼓勁。
破舊的柴門一下子就被拉開了,一張猙獰的面孔探了進來,不好,是劉大巴,這傢伙纔要張嘴說話,猴子手裡的飯碗就重重的砸在那張臉上,旋即左手就抄起了一根還在燃燒的柴火狠狠地杵進劉大巴的眼睛裡,元山沒有憐憫。只聽得一聲淒厲的慘嚎,劉大巴將腦袋縮了回去,手裡的長刀胡亂的揮舞,砍在山壁上火星四射。
猴子拖着還在發愣的憨牛找了個機會鑽出山洞,亡命般的朝山下跑去,趁着劉大巴的同夥還沒有趕到,必須儘早的離開元山。
劉大巴兇悍之極,抽掉插在眼睛裡的柴火,踉踉蹌蹌的向猴子追了過來,他發誓要將這兩個小賊碎屍萬段。
猴子不敢回頭,憨牛緊緊地抱着自己的瓦罐只知道跟着猴子往外跑,好在猴子和憨牛是從小在這片土地上長大的人,對這裡的一草一木極爲熟悉,三拐兩拐就甩掉了身後的劉大巴,靠在一棵松樹上,急劇的喘息着。
元山是回不去了,劉大巴有一夥人,非常的兇悍,自己和憨牛回去只有死路一條,從小養成的野姓子,讓猴子並不是如何的畏懼,世界上再壞的地方也不過就是元山了,大不了爺換個地方重新來過,這些念頭電光火石般的從猴子腦海裡翻滾而過,自己剛纔不是還打算去豆沙縣嗎?既然現在沒了歸路,現在就走,憑倆兄弟的名號,怎麼都能比外面那些懦雞一樣的人強百倍。
猴子當先開路,憨牛抱着罐子緊緊地跟在身後,動腦子的事情從來都是猴子乾的事情,猴子比自己聰明,這一點憨牛從來就沒有過意見。
就在兩個小強盜離開以後,一道鬼魅般的身影從松樹上跳了下來,看了一眼將要消失在小路上的猴子和憨牛,豎起耳朵聽了一下,就鑽進了旁邊的灌木叢,四五個打着火把的大漢匆匆的追了過來,爲首的那個大漢臉上纏着一塊麻布,僅剩的一隻眼睛裡全是兇光,咆哮着要其餘的人幫他找出那兩個小賊,他要親手活剝了小賊。
見賊人散開,黑影也悄悄地跟了上去,站在一個大漢的身後抱着他的腦袋狠狠地扭了一下,那個大漢就悄無聲息地倒在地上。
如法炮製了四次,就只剩下那個最兇惡的壯漢了,他不再影藏身形,就站在樹下等着劉大巴過來,看着劉大巴那張醜陋無比的臉,黑影問道:“劉大巴?告老還鄉的侍御史魯渾家的案子就是你做的吧?”
劉大巴渾身一抖,顫聲問道:“你是官差?”
“不是,只不過有好友曾經給我來過書信,要我注意你,爲了找到你,秘閣修撰魯清源不惜下到成都府任推官,並且放出話來,只要殺掉你,他不惜傾家蕩產相酬,老道不在乎什麼酬謝不酬謝,只在乎被你殺死的老嫗和嬰孩。”
“砍死你!”劉大巴知道不能善了,這個老道就是殺死黑虎的那個人,今天只能豁出命去鬥一場纔可能活命。
雪亮的刀片子在月光下如同飛舞的梨花,笑林老道一巴掌拍開刀片子,重重的一拳就砸在劉大巴包裹着麻布的眼睛上,只聽劉大巴疼的大吼一聲,低着頭就向道士撞了過來,卻被道士按着脖頸,順勢引導他撞到了一顆大樹上,砰的一聲響,松樹上乾枯的松針嘩嘩的落下來一層,劉大巴趴在大樹底下,刀子扔出去老遠,手腳不斷地抽搐,眼看就不活了。
笑林道士瞅了一下,見劉大巴不動彈了,扭身就走,走了不到兩步又轉了回來,撿起那把刀子一刀就把劉大巴的腦袋砍了下來,自言自語道:“老道不需要你的腦袋,但是雲小子很可能用得上,不能浪費了。”
天色大亮,猴子和憨牛整整趕了一夜的路嗎,此時已是又困又餓,春曰的山林只有竹筍可以充飢,兩個人找了一片竹林,刨了幾根竹筍,憨牛進到竹林裡,不大一會就拎着兩條蛇走了出來,猴子將蛇皮剝了,一人吞了一顆蛇膽,三兩刀就把蛇剁成幾段,扔進憨牛帶來的罐子裡開始煮蛇湯。
“猴子,咱們回不去元山了,以後去哪?”
憨牛折了兩根竹枝子不斷地攪着瓦罐裡的竹筍和蛇肉問猴子。
正在吹火的猴子擡起那張滿是菸灰的髒臉斬釘截鐵的說:“還能幹什麼,我們是強盜,當然要幹強盜的活,只要再向東走兩天,我們就到了豆沙縣,找一個肥羊綁了,弄些錢財,我們兄弟就去最大的城裡吃乾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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