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鷹的屍體倒在一邊,即便是已經死了,他的手依舊牢牢地抓着那個裝滿銀子的箱子。
對他來說,這隻箱子代表着他日後的幸福生活,可能比他的生命還要重要,因此臨死都不願意放棄。
小蠻的臉蒼白的厲害,瞅着岩石一樣冰冷的陳樹道:“是大帥要你殺掉我的嗎?”
陳樹搖頭道:“大帥沒說,將主也沒有說,但是我知道這時候應該幹什麼,你們不死,大帥的名聲就會有瑕疵,無論如何必須有人爲蘭州城死掉的百姓負責。”
春哥兒嗤的笑了一聲道:“我剛開始把駭胡兒的死嫁禍給蘭州百姓的時候,你知道的清清楚楚,那個時候爲什麼不阻攔,偏偏到了現在纔要殺人滅口,這是雲崢教你們的嗎?”
陳樹複雜的看着春哥兒道:“當初看着你害人,爲了完成任務我別無選擇,身爲軍人,軍務第一。
如今軍務完成了,京西軍的榮譽就變成了第一位,殺掉你們就能塵封此事,我必須這樣做。”
春哥兒走到紅鷹的身邊幫他合上圓睜的雙眼道:“我就知道是這樣的結果,我那個蠢老婆偏偏相信雲崢所謂的寬宏大度。
如今算是把全家都給活活害死了。”
陳樹搖頭道:“不可能是你quan家,只有你們兩個,你們的孩子京西軍會撫養長大,這一點你們無需置疑。”
春哥兒笑道:“讓我的孩子繼續幫你們所謂的大帥征戰疆場,最後死的毫無價值?你會同意你的孩子有這樣的下場?”
陳樹一刀格飛了小蠻射過來的弩箭,快走兩步,揮刀就向春哥兒砍了下來,春哥兒兩隻手抓着紅鷹的屍體擋在自己面前,長刀劈在屍體上卻沒有血跡濺出來,紅鷹脖子上的巨大傷口早就把血流乾了。
陳樹拔出長刀,來不及踢飛紅鷹的屍體,一柄細細的鐵刺就從紅鷹的肋下穿了過來,釘在陳數的甲冑上,一溜火花閃過,尖銳的鐵刺順着鎧甲的縫隙鑽進了陳樹的左肩。
陳樹悶哼一聲,並不理睬鐵刺,長刀迴轉直奔春哥的頭顱,春哥兒不得不抽回鐵刺,擋在自己的身前,身子向前一步,重重的撞在陳樹的懷裡,砰的一聲,兩人的身體狠狠地撞在一起,春哥兒後退兩步,沒有絲毫的遲疑,將左手伸向腿上的另外一柄短刺,然而對方比他地度更快,才伸到一半,陳樹手上的刀已經準確地刺穿了他的手腕,另一把刀順手劃開了他的大腿肌肉。
轉眼之間。一隻手,一條腿全部受了重傷,基本上已經癱瘓了他的全部戰鬥力。
陳樹不理睬小蠻砍在自己甲冑上的短刀,直起身來,狠狠抓住他的下頜,將他整個人都拉了起來,同時反手一擊,包着鐵甲的肘子狠狠地擊打在已經發狂的小蠻胸部。
這一擊太重了,陳樹沒有絲毫的憐香惜玉之心,陰鬱的眼眸中滿是殺氣,小蠻絕望的噴出一口血,這一次她真的絕望了。
一枚火藥彈從懷裡掏出來,這枚火藥彈和陳樹他們用的截然不同,火藥彈只有拳頭大小,卻閃耀着詭異的紅色,這東西是當年花娘親手送給小蠻防身用的東西,這些年一直都沒有動用過……據說這一顆火藥彈的威力是普通火藥彈的十倍。
春哥兒沾滿鮮血的臉上帶着笑意道:“陳老大,我在地道里放了很多的金銀寶貝,買一條命如何?”
陳樹獰笑道:“問問你老婆就知道,京西軍何曾跟人談判過,既然財寶在地道里,你以爲老子找不到?”
春哥兒的眼神掠過小蠻的手裡的火藥彈,哀聲道:“殺我也就算了,殺我老婆做什麼,她也是你們軍中的人,再說了,我老婆長得不錯。”
陳樹哈哈大笑一聲,轉身一腳踢飛了小蠻手裡已經點燃的火藥彈,丟下爛泥一樣的春哥兒,單手捉住飛起來的火藥彈,將火花四濺的藥繩塞進自己的嘴裡,張嘴吐出一口唾沫,把紅色的火藥彈在自己的手裡顛顛道:“這東西老子只是見過,你這裡倒有,看樣子你在密諜部混的不錯。”
小蠻仰面朝天的躺在地上,豐腴的身體顯露無疑。
春哥兒咳嗽着道:“錢歸你,女人也歸你,只是希望你最後能放過她,讓她能去照顧三個孩子!”
陳樹饒有趣味的蹲在春哥兒面前道:“你老婆確實漂亮,但是他孃的京西軍中的最嚴厲的厲禁就是他孃的不許yin辱婦人,更不要說你老婆曾經是我京西軍中一員,要是讓人知道老子yin辱自己人,老子祖宗八代都他孃的完蛋了。”
春哥兒用完好的那隻胳膊把身體撐起來道:“不能yin辱你他孃的就能殺自己人?
陳頭,你殺了我,老子不怨你,不管誰殺老子那都是老子的報應,這條命早就在閻羅王那裡上了名冊了,不管你怎麼弄,我們夫婦隨你折騰,無論如何請你放過我老婆,怎麼說還有三個孩子需要照顧。”
陳樹抹一把臉上的血跡,坐在一塊石頭上道:“老子也是殺人無數的人,殺自己人這還是第一次。”
小蠻恨恨的道:“這是雲崢下的命令?”
陳樹搖頭道:“沒有,我接到的命令就是駐守蘭州城應對不測,我到現在都不知曉這個不測是指蘭州城不測,還是蘭州百姓不測,亦或是要應對你們造成的不測。”
小蠻又吐了一口血道:“王八蛋,你什麼都不知道,就狠狠地打我,老孃有身孕你知道不知道?”
陳樹道:“不知道,我知道那麼多做什麼,如果大帥派我們來就是爲了預防你們的,殺掉你們就是我的職責。”
春哥兒正在艱難的爲自己裹傷,聽陳樹這麼說愣住了,奇怪的道:“既然如此你幹嘛不動手?免得老子白白裹傷。”
“日落時分,如果我還沒有接到進一步的指令,我就會殺掉你們直接去雁門關聽令,所以你們至少可以活到日落。”
陳樹咳嗽着取出酒壺喝了一口酒,他的傷很重,尤其是胸腹就像是有一團火焰在燃燒,每喘一口氣都疼,這是肺葉受了傷,如果不盡快治傷,這個病就會纏上自己一輩子。
“都他孃的爲了什麼啊?”春哥兒終於包紮好了自己的傷,滾到小蠻的身邊擔憂的瞅瞅老婆,最後仰天長嘆。
早上還很涼,但是因爲蘭州城在燃燒,給所有人的感覺是很熱,如今太陽纔剛剛偏西,大地上就變得熾熱起來,蘭州城上的大火終於熄滅了,只有一道道餘燼在冒着嫋嫋的青煙,就像平日裡的炊煙一般。
李清終於要離開了,幾十個人想要駕馭五百人才能駕馭的駝城非常的困難,不過好在只要把駱駝穿上鼻環,一個一個的連起來,依舊是那個龐大的駝隊,耳邊聽着蘭州知府劉文春的阿諛之詞笑道:
“其實宋人覺得西夏人粗鄙,西夏人覺得宋人軟弱,這是一種很好的見識,沒必要改過來。
我們天生就是敵人,不論嘴裡說什麼樣的話,都改變不了這個事實,而我喜歡這個事實。
雲崢估計也很喜歡,所以他纔會把張陟做成蠟像,像獵物一樣的展現在某一處廳堂裡,用來紀念自己的武勇。
如果那一戰勝利的是我們,張帥也會剝掉雲崢的人皮做鼓,順便用他的頭骨來做酒器。”
劉文春笑道:“那是大人物的事情,在下就是一個小人物,現在還是階下囚,只要說將軍喜歡聽的就成。”
李清坐上一峰駱駝,懷裡抱着啞娘笑道:“你贏了,我不殺你,趕緊把蘭州城重新建起來,我會再來的。”
興致已經沒有了,李清也就沒有了殺人的**,雖然他如果親自帶領剩下的軍卒進入蘭州,殺光那些剩餘的蘭州人很容易,沒有了那些宋軍的抵擋,百姓不過是待宰的羔羊而已。
劉文春拱手送走了李清,脊樑骨被抽掉一般的坐在沙地上,瞅着廢墟一樣的蘭州城嚎啕大哭……
“都是爲了什麼啊?”哭的快要昏過去的劉文春朝天咆哮一聲。
沒人要蘭州城,李清根本就對蘭州城沒有半點的興趣,也就是說西夏人更本就沒打算從河西進攻大宋,大宋軍方至今沒有派來大軍,說明他們也認爲西夏人不會從這裡進攻大宋。
青城就在咫尺之間,這座城乃是狄青當年修建的城池,就在蘭州以東兩百里之地,那裡駐紮着六千大宋禁軍,但是沒人理睬蘭州,這裡就像是一片被人遺忘的土地。
劉文春掙扎着站起來,擦乾眼淚之後,胸中熊熊的怒火再也抑制不住,黃河邊上就有一座烽火臺,劉文春本來打算在戰事開始的時候點燃烽火,正因爲看不透這裡面的原因,這才隱忍到了現在。
從河溝裡找來了枯木,堆成一個大堆,然後掏出火摺子引燃了枯木,等火焰燃燒起來之後,就把地上的駱駝糞丟進火堆,於是,熊熊的黑煙就從河邊冒起。
片刻之後,烽火臺上的軍卒也點燃了烽火,很快,這道烽火就沿着黃河向中原奔涌。
丙辰日,狼煙起,主官祿逢空,財庫逢空,乃夫妻破財之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