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城郊,少宰楊霖帶領着鴻臚寺、禮賓院的官員,在城外等候。
不一會,遠處一行人緩緩駛來,他們乘坐的是馬車,契丹建國比大宋還早了五十年,此時已經發展的不錯,並不是想象中粗鄙無禮的野蠻民族。
楊霖遠遠地迎了上去,契丹派來的是他們的韓林應奉蕭保先,通曉漢文,剩下的幾個使者應對也頗爲得體。
楊霖和他們客套幾句,便帶着使團進入汴梁,當下住進禮賓院,楊霖笑吟吟地說道:“貴使遠來,一路辛苦,今日且休息一天,明早本官會來接迎貴使入宮。”
蕭保先笑道:“如此有勞楊少宰了。”
“那本官先把明日面聖的事,跟貴使說清楚,免得忙中出錯。”楊霖例行公事道。
“少宰請。”
楊霖輕咳一聲,道:“明日一早,本官會來迎接遼使,引蕭翰林過大慶殿,使者隨員捧幣、玉及“庭實”貢品。鼓樂齊奏,吾皇升御座,面南背北,接見貴使。”
“貴使登樓向吾皇稽首行禮,我朝禮部員外郎宣讀制書,宣敕命,中書侍郎率令史等捧案至貴使面前,貴使遞交國書,侍郎將國書置於案內呈交吾皇。”
“貴使再將貢物交禮官收下,並率隨行人員再拜行禮。接見完畢,貴者及隨員行禮退出,回禮賓院。次日,我大宋設宴款待遼使,席間我們再談正事。”
蕭保先眉頭一皺,不滿地說道:“如此一來,想要商談正事,豈不是要等到三天之後?”
楊霖笑吟吟地說道:“嚴格來說,是兩天半。”
邊關的西夏人已經撐不住了,夏崇宗爲了能夠讓契丹人勸住宋人,往遼國送了無數的財寶。
契丹把宗室女耶律南仙封爲公主,嫁給夏崇宗和親,無論從哪一方面來說,他們都等不及了。
前線戰事如火如荼,宋軍不斷地蠶食西夏的國土,晚一天都有可能會出現大的變故。
要是宋軍再攻下幾個重要的城鎮,那麼談判起來的籌碼無疑更大,蕭保先帶着任務來到大宋,當然不願意在繁華的汴梁逛街兩天。
蕭保先看着這個笑眯眯的宋官,心裡恨意飆升,悶聲道:“若是你們故意拖延,我們大遼使團回朝之後,定會原原本本告知朝廷。”
“我們宋朝乃是禮儀之邦,當然要以禮爲重,禮法是漢人立國之本,面聖的禮儀一步都不能少,至於你回去之後怎麼稟報,嘴巴長在貴使身上,你隨意。”
楊霖說完,拽拽地轉身就走,蕭保先氣的手臂一緊,問道:“這是什麼人?怎麼以前沒聽過宋廷有這號人物。”
遼國自從天祚帝登基以來,文恬武嬉不亞於大宋,國內朝政腐敗、人心渙散,內外矛盾激化。
天祚帝還信用蕭奉先、蕭德里底等佞臣,一味遊獵,生活荒淫奢侈,不理國政,致使宗室貴族之間的爭鬥愈演愈烈,國內起義此伏彼起,各部族首領也紛紛起兵反遼,遼統治趨於崩潰。
這種契丹朝,當然沒有完善的情報系統,來了解幾個主要鄰國的情況。
“少宰乃是大宋的重要官職,此人如此年輕,竟能當上這個少宰,難道是權貴之後?馬上去查清此人的來歷,回來稟報。”
契丹使者上街沒有任何限制,想要打聽楊霖的情況十分簡單,畢竟在街頭巷尾楊霖的事蹟傳頌的十分廣。
楊霖把契丹使團安置好之後,率衆回到萬歲營內,看了一會艮嶽的修建。
行走在長廊走廡中,感受着點點復甦的春光,不得不說艮嶽就是園林建築的頂峰,不是後世的頤和園之流一味地堆積奇珍異草就能相媲美的。
自然的雅趣,充斥着這座藝術性的園林,每一點仔細看都隱藏着妙處。
如果是明清園林是秦淮河上的豔壓羣芳的花魁,這艮嶽壽山,就是那瑤池中不食煙火的仙子。
既然有了正常的途徑,就好好把它修完吧,若是僥倖能扛過靖康浩劫,然後再治理好黃河(開封府被黃河淹沒了六次...),說不定能給後世留一個頂級的勝地呢。
在艮嶽待了一段時間,天色已經接近黃昏,查了查楊家車馬行近日的運送到汴梁的奇石、珍禽、走獸、花草...楊霖這纔回府。
楊霖坐在馬車中,車後是幾十個萬歲營的精兵,守衛的滴水不漏。
不一會,陸謙拍馬上前,隔着簾子低聲道:“少宰,好像有人跟蹤我們...”
楊霖眼皮一動,低聲道:“回府再說。”
這些鹽販子出身的人,許是大宋最會反追蹤的人士了,他們稍不留心就是送命的危險,那些馬馬虎虎的現在早就是路邊的枯骨了。
要知道,私鹽販子不但要防着官府的追查,更加要警惕同行的競爭。
在很長的時間內,這些鹽販子的戰鬥力都冠絕當世...每逢亂世就是他們的舞臺,黃巢、王仙芝、陳友諒、張士誠、方國珍...這些猛人都是鹽販子出身。
禁軍雖然單兵素質高,戰陣上的本事大,但是論起這些暗殺追蹤的細活,照着萬歲營差太多了。
楊霖回府之後,低着頭來到書房,陸謙和呂望緊緊跟隨。
門一關,端着茶進來的蘇妝憐見他面色凝重,仗着受寵問道:“大郎,出什麼事了,怎麼臉色這般難看?”
“你先出去,沒我的傳喚,誰也不許進來。”
蘇妝憐咬着嘴脣,芳心一苦,打定主意在牀上要撒嬌弄癡找回點場子來。
吱呀一聲,門被關上,楊霖沉聲道:“怎麼回事?”
陸謙抱拳道:“有一夥人,從今晨開始就跟着我們,看他們的步伐做派,有點像禁軍。”
呂望點了點頭,道:“這些人身上穿戴,並不是凡品,牛皮的護腕是禁軍都不曾配備的。依屬下等人看來,此必是禁軍世家養的家將,我們和潘意的家將交過手,氣質如出一轍。嘿嘿,這些廝殺漢本事不弱,可惜不會追蹤,是他娘徹頭徹尾的門外漢。”
“他這叫狗急跳牆,連官場最起碼的規矩都不守了。明天我們做一個局,把他們引出來,這次我要讓潘意徹底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