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門關在秦隴之北,一眼望去多有來往客商。
應州府正在打仗,在邊境女真韃子還沒到來的地方,許多商品都被炒到了天價。
無數的大宋商人,冒着被戰火波及的風險,到雲內去淘金。
一袋稻米,就可以換幾個契丹丫頭,甚至有的人乾脆把女兒白送。因爲到了大宋,至少還有活命的機會,還有東西吃。
繼續留在雲內應州這些地方,早就是哀鴻遍野,餓到易子而食的遍地都是。
打了這麼久的仗,再加上耶律延禧在位時候,還時常加稅,民間早就斷了糧,軍中還有些大宋的援助,算是有些吃的。就有無數的契丹各族婦女少女,到軍營外待着,有軍漢挑進去之後,拿回一些軍糧救濟全家。
營中將佐,也不制止,畢竟這是這些人存活的唯一辦法了。還可以讓早就處於崩潰邊緣的契丹將士的發泄一下。
亂世當中,人直如螻蟻一般,餓到這個地步,尊嚴早就拋到九霄雲外。就算是如此,她們也存活不了多少時間,一旦女真韃子的哨騎過來,就是一片劫掠。不論男女老幼,屠殺過後倖存的,就拉去做生口。
戰事一起,就驅趕着他們,如同犬羊一般,用命去填壕,趟護城河,往城下推雲梯。
遍地戰火之下,雲內已經是一片煉獄,這也是女真兵馬所到之處的常見景象。
雁門關前,种師道望着遠處的荒草古道,心中暗暗喟嘆。
曾幾何時,雁門關也成了一個繁華的所在,這座雄關下千年來不知道埋藏了多少的先烈白骨,如今應該也可含笑九泉了。
不遠處,姚古慢慢騎着馬過來,臉色有些潮紅,看着种師道,緩緩說:“老種相公,此番入雲內,咱們手下這些人馬,未必能和人家野戰。若是進了應州城內,卻又像活靶子一樣,被女真圍着打。不知道老相公有和妙策?”
种師道瞥了他一眼,嘴角一笑:“你這廝最是奸猾,雖然如此問,心底實際卻是打得什麼主意,你當我不知道?你不想進應州是也不是?”
姚古嘿嘿一笑,道:“俺們這些西北軍漢,哪個不是您看着長大的,什麼心思也逃不過您的法眼。這應州不好進啊,守城的耶律憲是個棒槌不說,主力是怨軍八營也是一羣有名的弱旅。與其被他們拖累,不如在堡寨處接防,用出俺們西軍最拿手的堡寨打法,叫女真人憋屈敗亡。”
西軍用堡寨打仗,屬實是有一套,這些老牌的西軍宿將,都深諳其中之道。
慢慢地把你耗死在無數的堡寨裡,彼此間配合默契,互爲犄角,最適合對敵這種野戰強悍的民族,讓你有力使不出。
种師道眼皮低垂,雖然臉上沒有老態,但是卻身子骨卻有些佝僂。
“在雲內建堡寨,契丹人願意麼?”种師道說出了這件事最大的問題。
契丹雖然羸弱如斯,但是畢竟是一個國家,怎麼可能允許大宋的軍隊,在自己的地盤上瘋狂地建立堡寨。
姚古臉上的笑意有些陰沉,看了一眼雁門關外,以及關下整裝待發的大軍,捏着馬鞭道:“就是建了,他能怎地,將來打走了女真,還不知道是什麼局勢呢。當初契丹在北漢行事,可曾問過劉家皇帝?在後晉駐軍,也沒有人去請教石敬瑭願不願意吧?”
朝廷中若是以前的文官當道,肯定不會幹這種事,拼了命地阻止武將們收復雲內,建立這般功勳。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种師道長舒一口氣,道:“你小子這次,和我想到一塊去了,我已經派人知會了汴梁,等着朝廷的旨意下來,我們再決定吧!”
种師道伸手一揮,鼓角聲大作,雁門關下,無數的兵馬起步的聲音,匯聚成一聲巨響。
無數的紅纓,就像是火的海洋,第二批漢家將士,踏入雲內之地。
此次种師道整合秦隴所有廂兵,又湊了七萬人,浩浩蕩蕩開赴戰場。至此,在契丹殘山剩水小朝廷內,三國的勢力佔比,大宋已經幾乎和女真人馬持平。
唯有名義上的主人契丹,兵馬最少,戰力最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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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德坊,一個人影嗖的一下衝了進來。
“大郎呢?”劉清水扯着嗓子喊道。
花廳的丫鬟們認得這人,是大郎的還有,模樣出奇地俊俏,紛紛指指點點。
不一會,芸娘過來,趕小雞一般將這些黃毛小丫鬟趕走,笑道:“劉提舉請坐下喝杯茶,奴家這就進去知會大郎一聲。”
劉清水認得芸娘,知道她是府上實際的管家,點了點頭,示意她快一些進去。
一間置典雅的臥室內,茵席簾幃一應俱全,時不時傳出讓人心旌神搖的春吟。
芸娘暗啐了一口,隔着窗戶道:“大郎,皇城司的劉提舉來了,說是有要事要找你。”
說完之後,等了一會,楊霖一邊繫着腰帶一邊出來,芸娘趕緊彎腰給他繫上。
“清水這幾天怪怪的,見了我總是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好像我欠了他不少錢一樣。”楊霖不滿地嘀咕道。
芸娘笑道:“大郎多慮了,他還欠我們府上十幾萬貫呢。”
看着她彎腰隆起的豐盈臀峰,楊霖笑着捏了一把,引來一聲嬌呼。
“裡面的淫1婦不成了,你去幫她蓋一蓋,免得着涼。這小子還真是過分,難道這時節借錢的已經是大爺了?”嘴上雖然抱怨,這畢竟是自己最好的弟兄,楊霖還是漫步來到花廳。
芸娘推門進來一看,俏臉刷的一下通紅,眼前的局面太不堪入目了。
“怎麼是你?”
一句話問的李鳳臉上更加羞臊,埋到牀上不敢說話。芸娘嘀咕一聲,這不是造孽麼,然後上前,幫她蓋好了被子。
劉清水一見他,便道:“大郎,我來找你有事。”
這不是廢話麼...楊霖沒好氣地看着他,誰知道劉清水理直氣壯地,一點也不像欠錢的樣子。
他拿出一張精巧的紈扇,一眼看去就知道十分名貴。
新制齊紈素,皎潔如霜雪。裁爲合歡扇,團團似明月。
團扇、紈扇盛行於西漢至宋代的一千多年間,宋代以後又與摺扇並駕齊驅,深受妃嬪仕女、名門千金、文人雅士的喜愛。
“你寫一首情詩,讓你府上會做女紅的繡上,要用上好的徽州金絲線。你動作快點,後天我就來取。”
劉清水有些不好意思,他自以爲楊霖一定已經明白了他的用意,所以還有些羞惱,說完哼了一聲就甩袖走了。
“我真是!”楊霖看着身邊巧笑嫣嫣的徐賽月,沒好氣地說道:“要不是看着他是我最好的弟兄,我早跟他翻臉了,太囂張了!”
“看來是劉提舉看上哪家的姑娘了,想要送個定情信物呢。”徐賽月一臉的豔羨,這也太有情調了。
楊霖嘿嘿一笑,將她攬在懷裡,挑着下巴道:“外面的庸脂俗粉,哪配得上我寫的詩,這首詩雖然是給劉清水勾搭女孩用的,實則是我寫給好月月的。”
徐賽月雙頰暈紅,趕緊起身鋪好了紙筆,一臉期待地看着楊霖。
楊霖拿着筆,稍微思索片刻,嘴上雖然說這寫給好月月,不知怎地就想起了小劉貴妃的傾世容顏,提筆寫道: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