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大事不好!
我驚心動魄,冷汗淋漓。
我怎麼會沒有想到?
那一天晚上,生的事情實在太多了。
先是我跟展昭白玉堂兩人,去夜探錦淵樓柳宅。
而後便是我升堂,夜審有關柳藏川一案的若干人等。
第二日便快刀斬亂麻的將這案子了結,支撐着寫了結案陳詞,送上刑部去。
而後展昭離開,便說開封府現了無名女屍,需要回去幫手。
再,昨夜那低調水仙花來訪,害我心神大亂。
這些事情洶涌而來,讓我無從留心那夾雜於亂事之中的一點線索。
我想:那無名女屍爲何會出現在那麼巧合的地方?這是疑點之一。
第二,爲何殺手殺死她之後,要掩飾她的身份?疑點二。
這被害人明明身份非同一般,爲何被害之後,無人來認領,難道無人現自己家中丟失了一個人麼?疑點三。
兇殺殺人之前,將被害人外衣脫下,所以大量血跡落在內衣之上,本來我以爲這一點是跟第二點是一樣的,都是爲了掩飾被害人的身份,但何必要多此一舉,就算是殺了她之後,再脫掉衣裳也是可以的,爲何殺手要如此?這看似不起眼極其容易被忽略的一點,卻偏偏是所有之中最爲重要的一點。
而且是揭開所有謎題的關鍵。
展昭自身後擁住我:“大人,你怎麼了?”
我腦中兀自一片昏沉,像是溺水之人,身前包大人迅走過來,黑黑臉膛在我面前出現,擔憂問道:“鳳御史,你怎麼了?”
我聽着他的聲音,心頭隱約有一點鎮定,扶着展昭的手臂站定雙腳,卻顧不上向包大人請罪無狀,回頭望着展昭:“你可記得,那天我們夜審之後,生了何事?”
展昭望着我,目光一閃,神情隱約有些驚動,說道:“大人你是說……”包大人問道:“展護衛,到底生何事?”
展昭看着我,說道:“大人,那天清晨,我同鳳大人審案完畢之後,來了一個女子。”
“啊?那女子又是何人?”包大人急忙問道。
“大人,”我接口說道,“那女子並非別人,乃是錦淵樓柳朝羽樓主的夫人。”
“柳朝羽的夫人?她去御史府又有何事?此事跟無名女屍,又有何關係?”包大人不解問道。
那一種熟悉的震顫感覺再次在我的身體裡出現,就算是站在陽光下,都覺得寒冷十分,展昭站在我身後,一手伸出,緩緩握住我縮在袖子裡的手:“大人!”
我一震,轉頭看他。
那一隻手帶着滾滾暖意,將我包容。我即刻醒悟過來,說道:“大人有所不知,那天晚上我同展護衛跟白少俠三人去錦淵樓,白少俠曾跟柳夫人照面過,而且展護衛曾見柳朝羽打了柳夫人。”
“原來如此,後來呢?”
我說道:“那時候下官剛剛審案完畢,柳夫人擊鼓鳴冤,痛斥柳朝羽之後,以一個條件爲約,言明只要下官答應她那一個條件,她就將柳藏川的出身說出來。”
“鳳御史你交上刑部的卷宗本府也已經看過,那柳藏川並非是柳朝羽親生,乃是陌川之人,那柳夫人可要向你說的就是這個?”
“大人說的沒錯。”
我冷汗淋漓。
包大人問道:“這的確是重要線索,只是不知道柳夫人向鳳御史你求的條件是什麼?”
我緊緊握着展昭的手,這恐怕就是那女子的目的了,可恨的我一時無法清晰陳述。展昭在一邊說道:“大人,那女子指明要白玉堂保護她兩天。”
“柳夫人讓白玉堂保護她兩天?這是爲何?”
我內心苦楚,無法言說,雙眼幾乎墜下淚來:“大人有所不知,這恐怕就是那女子的奸計……若下官料的不差,擊鼓鳴冤那個柳夫人,恐怕是假,現在大人手上那一具無名女屍,怕纔是真正的柳夫人。”
“啊?怎會如此!”包大人一驚。
“大人不如派人去錦淵樓問個清楚,看看柳朝羽的當家夫人可在。”
“王朝馬漢!”包大人雷厲風行,立刻喚了人來,“你兩人帶些差役,立刻去錦淵樓查問,若是不在,則將柳朝羽帶來此地。”
“遵命!”兩個人領命而去。
我轉頭看展昭:“他爲何要如此做?究竟有何目的?”
展昭看出我的擔憂,安慰說道:“白玉堂不是傻瓜,你不要擔心。”
眼睛一眨,淚真的落下來:“我怎麼能不擔憂,是我讓他答應的,若他真的有什麼事,我今生今世,也不能安寧。”
展昭微微一震,才說道:“不要着急,那柳朝羽必定用意深刻,不至於對白玉堂下手的,安排那女子接近你,怕是想對你不利吧。”
“可是……你最近有沒有見過白玉堂?”
“這……”
“從什麼時候沒見到他了?”
“大概是那日你寫結案陳詞之後,他露面過……”
“我也是,自那日就沒見過他,你覺得以他的個性,會忍住一天不到御史府去麼?”
“這個……”
展昭也無語。我心頭所想越來越確認,怕只怕我的擔心再成真。
“爲何那柳朝羽要如此做?”
“我也不知。”我搖頭,可恨自己後知後覺,“大概是他恨我去查明瞭柳藏川之事吧……”
“鳳御史償要慌張,不要自亂陣腳。”包大人說道,“我們靜靜等候便是,看柳朝羽來到之後,會說什麼。”
“嗯……”我只好答應一聲。
那女子被害之地,周圍都是平民,正前方卻是我御史府。
若說這其中沒有巧合,誰會相信?
更何況,按照我先前所說,殺一個人殺出這麼多的疑點來,殺手是所爲何圖?
先將被害之人的衣裳脫下,並不是多此一舉,而是有意爲之。殺手是怕若是一刀殺了被害人,血濺出來,會污了衣裳爲,若是衣裳污濁了,那豈不是不能用了,不能用也就是不能假扮騙人了。
我推想:應該是那真正的柳夫人在柳宅受了委屈,想來想去,終究按捺不住,當時柳朝羽恰好忙於其他事情,柳夫人趁機逃了出來,可是柳朝羽何許人也……柳藏川臨走之時,也提醒過我,他曾說過柳朝羽乃是個不擇手段之人……莫非正是指的如此?
他怎麼會忍受自己的夫人潛逃出來,更何況是向着我御史府而來,這種對他不利的事情,他怎會容許?”
所以派人將柳夫人殺人滅口,爲了掩飾,又裝作柳夫人的樣子出現在我跟展昭的面前,就是爲了引開我們兩人的視線。可是她要白玉堂相陪,是爲了什麼?難道只是爲了引開小白?
我不明白。
等了大概小半個時辰,王朝馬漢回來,說道:“大人,我們去過柳宅,詢問了幾個丫頭,果然是當家主母不在,而柳朝羽……”
“他爲何沒有來?”
“據說柳朝羽清晨離開,現在未歸,衆人都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立刻四處去尋。”
包大人一聲令下,開封府的衙差頓時忙碌起來。
我戰戰兢兢,坐立不安,心頭惦記着白玉堂,若那女子真正如我所料乃是個假冒的,那麼殺害真正柳夫人的必定是她無疑,她處心積慮的接近我們又騙了白玉堂,是爲了什麼?我無法放心。
向包大人辭行,包大人見我心有別事也不攔擋,我便欲離開之時,聽得展昭說道:“大人,鳳大人身邊欠缺人手,白玉堂又下落不知,還請大人准許讓展昭前去幫忙。”
我一驚,看向展昭。旁邊包大人微微頷:“展護衛所言極是。”
我大大感激:“下官多謝大人!”
包大人說道:“該言謝的是本府纔對,若非是鳳御史,本府至今不能查明那無名女屍真正身份呢。”
我急忙說道:“大人太過謙了,就算沒有下官,大人也遲早會想通,只不過是時間問題而已。”
包大人笑道:“不驕不躁,難得,展護衛,好生保護鳳大人。”
展昭拱手答應,便同我一起出了書房。
我同展昭一起向回而行,展昭說道:“寧歡,包大人很少如此誇獎一個人。”
我嘆一口氣:“我也不知道這答案揭曉,到底是福是禍。”
“不用擔心,船到橋頭自然直,而且我不相信以白玉堂之能,那女子真能害到了他。”
“可是……”我一想到那人亮晶晶的目光……心底就有愧,愧疚濃濃,便想流淚。
當時他分明是堅決不肯答應陪那女子的,是我……是因爲我他才轉而答應的吧……他本來是自由自在不受羈絆的男子,卻因爲我……如果真的出點什麼事,我真是萬死難辭其咎。
不……包大人說的對,不能自亂陣腳。
我鎮定了一下,問道:“展兄,當時白玉堂回來之時,口口聲聲稱呼那女子‘小葉子’,你也曾注意了吧?”
“不錯,看他的神態,彷彿十分親暱。”
“展兄,按照你的看法,那女子武功如何?”
“她掩飾的極好,當時我覺得她的舉止彷彿有點問題,然而卻說不出來哪裡有問題,現在想想,應該是她故意在掩飾自己會武功,所以走路之類,都刻意的很,正是這種刻意,讓人不舒服,以白玉堂的能耐,恐怕也很快會現的。”
“可是……他……還那麼叫她。”
“大人……”展昭嘆口氣,看着我。
我仍不放心:“嗯……那麼那女屍身上的傷口,你會看出幾分?若論起武功來,白玉堂可會勝得了她麼?”
“這個大人放心,那刀口雖然犀利,證明此女心狠手辣,但是論起武功來,這江湖之中,還鮮少有人白玉堂的對手。”
我聽到“心狠手辣”四個字,心猛地一沉,十分的痛苦,而聽到最後一句,卻慢慢地又轉危爲安。
展昭從旁邊看着我,安撫說道:“大人,白玉堂年少輕狂,若真的此事將他捲入,對他來說也是個很好的教訓。”
我心頭苦悶,聽了展昭的話,卻強打精神,說道:“也是……誰讓他口口聲聲‘小葉子小葉子’的叫,我聽了也十分的不快。”
展昭便淡淡的笑。
兩個人說着說着,便回到了御史府。
剛下轎子,門口的差人便上前來,說道:“大人,您可回來了!”
“生何事?”我見他模樣十分着急,立刻便想到了可是白玉堂回來了麼?一陣喜悅。
“大人,了不得,那錦淵樓樓主今早就來拜會大人,等了好一會兒了埃”
“什麼?”我大驚失色,柳朝羽?我是否聽錯?這神龍見不見尾的人,這始終幕後的神秘之人,這涉嫌殺妻的殺手,開封府正在四處找他,他怎麼若無其事的來到我御史府,莫非是投案自麼?
我轉頭,同展昭面面相覷,展昭沉聲說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大人不必驚慌,我們這便進去看看,他究竟故弄什麼玄虛!”
“說的是!”有展昭在,我豪氣頓生,想到能跟這傳說中的神秘之人面對面,又有些許緊張,然而想到白玉堂下落不知,便急忙邁步進門,想早一點見到這柳朝羽。
一個青衫男子,負手正望着堂上一副畫,靜靜地看。
青衫乃是普通的青衫,腰間用黑色的腰帶勒着,一頭長,當中挽了個髻,餘下的披散肩頭,腳下踏着黑色皁雲靴子,很是低調不起眼的打扮,放在人羣中,很快的就會被淹沒。
我掃了一眼周圍,只在旁邊見到一個人拱手立着,想必是小廝,難道……那站在我面前負手而立的人,就是傳說中令人望而生畏大名鼎鼎的錦淵樓樓主柳朝羽?
我不相信……
再看一眼那背影,卻忽地品出一絲不俗來,他便那麼淡淡站在那裡,第一眼看去很容易被忽略,但是再看一眼,卻讓人移不開目光,那一身青衫透出了蓄勢待的氣常
“鳳大人o門口的差人見我來到,急忙招呼。
那人肩頭微微一動,而後翩然轉過身來。
我的目光,便同眼前之人的鋥亮雙眸對上,四目相對的瞬間,我甚至能感覺到一股大力襲來,震得我整個人欲向後退出,展昭在旁邊,若無其事的伸出一臂,攔在我的後腰上,我才穩穩的站住了腳,心頭暗叫僥倖:這柳朝羽果然非凡人,好大的氣勢,幸虧有展昭在,纔沒有丟掉御史府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