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雅睡在牀的外側,我緊貼着牆板側臥在裡面。WenXueMi。com
桌上的油燈還在閃着,燈光並不強烈,從爬上牀開始就一直側面躺着,整個人快要僵硬了,身邊的清雅自始至終也未曾動過,呼吸靜而均勻,想必已經睡着。
心頭亂亂的,不知爲何睡不着,想了一會兒,終於伸出手去,摸了摸枕頭旁邊的小包袱,我的一點家當便放在裡面,除了幾貫錢,一個凍得很硬了的饅頭,還有的便是我那本《聊齋志異》,摸索了一會兒,終於將書摸了出來,藉着燈光翻看了幾眼,忽然感覺人在宋朝,這樣一個油燈幽暗光芒忽閃忽閃的夜晚,讀這些鬼鬼怪怪,有些怕人,於是匆匆地又合上書,塞進了包袱裡去。
一想之下,便想多了,聯想力發揮,生怕一轉眼跟前多一個黑漆漆的鬼來,幸虧身邊還有個活生生的人,清雅躺在旁邊,睡得四平八穩。
我偷偷地轉過頭去,看他一眼,側面看來,那清秀的輪廓如一副顏色柔和的畫。
是時候說說我來到這裡認識清雅之時的事了。
當時,被那個長相疑似安樂侯的人——現在我只能說疑似了,因爲當時那人注視我的雙眼充滿了急迫跟渴望,但是現在這位真傢伙,卻通常是輕蔑,不屑,以及兇狠霸道……種種。
總而言之,當我昏昏沉沉,醒來之後,發現自己倒在一片雪地之中,身邊還放着我的隨身包,我摸了摸渾身上下,胳膊腿腳全都在,趕緊鬆一口氣,卻忽然又想到,那個打扮奇特的人,他不會是人販子吧。
我從地上爬起來打量周圍,果然這似是個小鄉村的模樣,遠處還有房子此起彼伏,吃了一驚,感覺自己能動了之後,便拎起包,想要逃跑,然而周圍冰天雪地,我一時懵了,不知要跑向何方去。
正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視野裡忽然出現一個小小的人,就那樣自雪中探出頭來,我這才發現前方似乎是一個坡路,那人正試圖地從下面爬上來。
本是想拔腿逃跑的,然而卻正也是因爲見了這個人,反倒讓我停下了腳步。
面前的少年,散着長長的頭髮,身着一件十分樸素簡陋的長袍,腰間隨意繫着一根帶子,他的臉色有些蒼白,後來我才知道那是雪的光芒反照的,平素裡他的臉是蠟黃色的,那是典型的病容。
只是,除此之外,這堪稱是一個眉清目秀近乎柔美的孩子,而且看起來相當柔弱,眉眼之間,帶着一股無害而良善的氣息。
於是,我理所當然地站住了腳。的確,若當時出現的是個彪形大漢,恐怕我早就尖叫着狂奔了。
而這個孩子,看似弱不禁風,雖然身段修長,然而我有相當的把握可以將他推倒,跟他相比,堪稱健壯的那個應該是我,我內心暗笑。
不知爲何,自從見到清雅的第一眼,就覺得他極其柔弱,需要保護,完全沒有認真想過他也是一個正常的男性。
我拎着包站在雪地裡煢煢獨立,一直望着清雅蹣跚着向我走了過來,他在雪地裡深一腳淺一腳的,時而停下來咳嗽一聲,眼睛看向我的時候卻是——充滿了渴望。看的我的心砰然而動,就好像女子的天性萌發,望見了諸如可愛的小白兔,或者尚在吃奶期的圓滾滾的小狗之類萌物,會忍不住尖叫,想要上去撫摸他一頓,那種無法控制的天性。
事實上我真的扔了包,衝上去就在清雅即將跌倒的時候,將他扶住了。
少年竟然毫不猶豫地靠在了我的身上,並且用他的手抓住了我的手臂,我對此十分惶恐,甚至有點受寵若驚,就好像被吃奶的小狗舔了手一下,這是一種溫暖的示好吧?天真的想。
清雅咳嗽了一聲,烏溜溜的眼睛看着我,張口,第一句乃是:“姐姐,看到你沒事,我就放心了……”
我頓時如五雷轟頂。
他又給我頭頂補上一道雷:“姐姐,我求你不要生氣,我以後不會再煩你了,你別離開我,我會很聽話,你打我也好,罵我也好,我都……咳,咳咳……”他說着說着,眼中竟有淚光閃爍,手也微微顫抖,說完這句,便開始了劇烈的咳嗽,瘦弱的肩頭縮在一起,原本修長的身體彎的像是蝦米,我幾乎擔心他會咳嗽的斷氣,這種感覺讓我的呼吸也困難起來,甚至忽略了他先前說的那兩句動人心魄發人深省的話。
“沒事沒事,你慢一點,不要咳的這麼厲害。”我善心大發。
“姐姐,你答應我了麼?”他猛地仰起頭,帶着淚光的眼睛閃閃發光看着我,我的心都化了,你要我答應什麼呢,夢幻般的美少年,我什麼都答應你就是了……等等……
“啊……”我拉長了調子。
“求你不要再離開我了……不要再偷偷逃走,我知道我是姐姐的累贅,不過我會很聽話,真的會……”他終於落淚了,枯瘦而修長的手抓住我的手臂,顫顫發抖。
媽的,我當時想,假如我甩開他的手然後說:“少說廢話我不懂我要離開……”那當真是禽獸不如了。
我身不由己,由衷地說:“放心啦,我不會離開你的。”心底卻想:悲催了,果然是天妒絕色,這樣的美少年,居然是個瘋子耶……本來想做做好事,順便問問他我在哪裡,怎麼逃走,沒想到卻被套牢了。唉。真是命運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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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清雅便帶我回到了他現在的“家”。在路上,我見到了形形色色打扮的,確切的說,是古人,不僅僅有古裝,而且是貨真價實的長髮,那種自然的生活氣息,不是光靠演技能磨練出來的。我漸漸覺得不妥,每見一個人,頭皮都發麻一次,頭髮也似乎根根豎起,起初我見清雅打扮異常,還以爲是地方風俗,然後一路走來,才逐漸醒悟。
一直到清雅拉我入屋子,我才茫然發現,這裡簡陋的簡直不能形容,最重要的是,我環顧了一週,一樣家用電器也沒有發現。
隱約想到了某種可能的我,幾乎狂呼出聲。
清雅卻膽怯地看着我,似發覺了我不能控制的面部肌肉抖動,他說:“我們才新搬到這裡不久,路也不熟悉,我問了很多人,才知道你往哪邊去了……姐姐,你別再離開,再離開我的話,怕是會找不到你了。”他似有些羞愧又擔憂地望着我。
我癡呆呆點頭。
他牽着我入內,屋子內跟屋子外一個溫度,更加上心底想到那個可能,更覺得渾身冰涼。
清雅讓我坐在冰涼牀上,自己挨着我坐下,伸手抱住我,說道:“姐姐,能將你找回來,真好,你要是不喜歡這個地方,我們再次搬家就是了,只是你別再拋下清雅。”
清雅,原來他有這樣好的名字。
我望着小狗一樣窩在我腰間的少年,若不是定力好,早就吼出聲音了。
後來我四處轉了轉,終於將周圍的情形調查清楚,不是我精神錯亂,也不是清雅瘋魔,而是我,華麗而囧然的穿越了。
至於清雅爲何會認定我是他的姐姐,起初我還抱着懷疑態度,後來卻瞭然了,家中也無鏡子之類的東西,偶然是在某一次我舀水的時候,望見了水缸內自己的影子。
那個影子,說是以前的我,又不是十分想象,比如眉毛,無端端長了些也比以前粗了,臉有些瘦削,眼睛也大了一些,似乎沒有多少轉變,但是少少的這一些,便足以變得如另外一個人,陌生而令人詫異。我扒在水缸邊上看的目不轉睛,像是流連自己水中影子的水仙之神,不同的是,我是吃驚。
本來這幾天我覺得自己的腰圍似乎小了許多,還以爲是因爲水土不服……沒想到,變化的不僅僅是體重。
怪不得,當時清雅看着穿着大衣的我,以爲是她姐姐,除了衣裳不一樣以外,恐怕,其他樣貌之類的,會跟那個他口中的“姐姐”一模一樣吧。
我非常有先見之明的把我從現代帶來的東西都藏了起來,只留一本“聊齋”,就是這本書,也不能叫清雅看見,宋時候,該不會有這樣印刷的書吧,何況乃是簡體字。於是每次看,都有些偷偷摸摸,幸虧清雅是個極懂事的孩子,極少過問我做什麼,想必他也不知我每日閒着看的,是怎樣的書吧。
然後爲了又帶着清雅從原來住的地方搬了出來,爲了他的病,便又勤學苦練苦心經營地打入了定海縣衙,爲一名小小主簿。日子一向平靜無波,近乎一年,一直到現在。
清雅偶爾對我說:“姐姐,你跟以前,似有不同。”
我問他哪裡不同,他想了想,說:“以前對我很兇,現在卻很好……”
我問:“我對你兇嗎?”看着他不安的眼神,解釋說道,“你找到我之前,我在雪中跌了一跤,不知睡了多久,有些事情,不記得了。”暗暗慚愧:好爛的藉口。
他的臉上卻露出了放鬆的表情,小聲說道:“姐姐你以前經常罵我,還……現在卻沒有。”我看着他欲言又止的表情,心頭髮涼:“我罵你……然後……”看着他躲閃的神色,忽然想起他雪地之中找到我時候,說什麼“打我也好罵我也好”,不由心底陰森森地想:以前的那個“我”,不會還打過他吧。
當時清雅並沒有對我說,後來我才逐漸地知道,事實,的確如此。
不過,是有原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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