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文恭長出一口大氣,開口道:“把兵刃都放下吧。”
史文恭話語一出,左右一片譁然,一個漢子上前便道:“教師,如何。。。。”
便是這漢子話語還未出,史文恭已經揮了揮手隨即又道:“不要再做無辜犧牲了,你們打不過官兵的,回去好好陪着家小好好過活吧,曾家之事便到此爲止。再打下去又有何意義,又是爲何而戰呢?”
這些漢子聽得史文恭一語,大多陷入的沉思,爲何而戰這個話語,衆人當真沒有想過。上一次拋頭顱灑熱血是爲了抵禦梁山上的賊寇,那時候衆志成城,便是要保護一家老小。
此時再戰,面對的卻是官府,官府總不至於搶奪自己一個平頭百姓的財產,即便是官府收稅,也沒有收到自己頭上來。
卻是也有人多想了些,出言說道:“教師,此時若是我等放下兵刃,官府拿我等前去問罪,該如何是好?”
史文恭搖搖頭答道:“官府已經說明了,只誅首惡,只要爾等回家好好耕種,不再生事,便不怪罪爾等。都回家去吧,把兵刃都留在此處。”
史文恭一語,許多漢子皆已心動,卻是頭前說話之人又道:“教師,狗官的話語豈可相信,現在說不怪罪,待得幾天前來拿人,豈不是任人宰割。”
史文恭聽言,心中莫名有些煩躁,語氣不善道:“若是官府出爾反爾,那便讓我先死如何?我便先死在你面前就是了。”
史文恭一語,擲地有聲。話音一落,便有兵刃落地的聲音。
隨即形成了連鎖反應,無數兵刃皆已落地。
“回去吧,都回家去,不要再聚在這裡了,都走吧!”史文恭又道。
衆人開始轉頭往莊子而回。
遠處還有許多人不明所以,卻是見得無數漢子都扔了兵器回頭入莊,多是效仿。
鄭智點了點頭,開始打馬往前。
忽然見得一隊人馬從曾頭市西邊打馬飛奔遠去,直奔曾頭市西邊入口而去,鄭智眉頭一緊,開口喝問:“何人擅自引兵出陣?”
吳用早已到得左右,連忙開口道:“相公,是韓將軍引兵出陣了。”
鄭智大怒,問道:“誰下的命令?”
吳用聽言大驚,連忙答道:“相公,是學生以相公的名義吩咐韓將軍入莊子裡去的。”
吳用話音一落,只見鄭智手中馬鞭已經揚起,狠狠抽打在了吳用身上,怒斥道:“豈敢擅傳軍令,莫不是想死不成?”
左右衆人,卻是誰也沒有想到鄭智忽然發怒起來,眼神都盯着吳用而去。
吳用驚駭非常,連忙翻身下馬跪倒在地,心中哪裡還不知自己錯在何處,連忙說道:“適才兵荒馬亂,學生逾越,擅作主張,相公恕罪,相公恕罪!”
吳用此時心中明瞭,鄭智如此大怒,此事已然不關那道命令的對錯了,而是軍令不比其他,永遠只能令出一人,軍令一定不是哪個人可以逾越的,可以擅作主張的。更不是誰可以打着鄭智的名義隨意下達的。只要鄭智沒有授權,何人也不可。
吳用最近幾個月一直跟在鄭智身邊,鄭智對於吳用的話語,大多都是聽從的,卻是也不代表吳用就可以代替鄭智下達軍令。
這件事情只要吳用先來問得一句鄭智,再去與韓世忠說,程序也就正確了。其實也不費多少手腳,但是吳用這幾個月來的如魚得水,讓他把這道手續給忽略掉了。
鄭智看得馬前跪地的吳用,收了馬鞭,開口道:“來人,軍法伺候,脊杖三十,把這廝關到大牢裡好好反省反省。若是大戰之中,再有此事,定斬不饒。”
如今勢力越來越大,身邊的人越來越多,軍隊也越來越龐大。一切的規矩與法度必然要嚴苛起來。規矩纔是有效管理一個大集團的一切根本,若是人人都如吳用這般打着自己的名義便能輕易把軍令下達,那豈不都亂了套。
今日機會正好,鄭智便是要把這個規矩給立起來。如今的滄州,如今的經略府,再也不是原來那個簡單的集團,已然變成一個龐大的勢力集團,許多事請便要真正建立一個程序基礎,才能確保鄭智的正常統御。
吳用心中也清楚,自己的安排是對的,否則此時鄭相公必然已經派人打馬去把韓世忠追回來了。卻是心裡也更清楚自己不該如此逾越,軍將不該是自己打着鄭相公的名頭便能去調動的。
“多謝相公寬懷大量,學生一定謹記在心,定然不敢再如此行事。”吳用叩拜感謝,心中卻還在擔心鄭智會不會因爲此事而疏遠自己。
鄭智也不多說,揮了揮手只道:“把這廝帶下去。”
左右衆人皆是一臉思索,這件事情也是衆人從未遇到過的,其中道理心中也明瞭。
牛大帶着幾個軍漢上前來把地上的吳用綁縛起來,帶了下去。
氣氛有些壓抑,魯達上前來道:“哥哥,頭前那些漢子都扔下兵器回去了,我等要不要帶兵入莊子裡去?”
鄭智擡頭看得史文恭帶着幾人守在遠處莊口,正在收繳兵刃,開口答道:“韓五已經帶兵進去了,我等便不入莊子了,讓李綱帶些人進去即可,把這曾家的財產都抄沒充公,安撫一下百姓,便也在這曾頭市設置一個招兵點,叫那史文恭入軍伍,若是不從,拿他下獄聽候處置。”
李綱上前來道:“遵命!”
便是李綱的面色也極爲嚴肅起來,覺得今日似乎學到了許多東西,雖然說不清楚具體學到了什麼,但是也明顯知道收穫頗豐。鄭智處理事情的手段方法,當真給李綱開啓了一個新思路。
遠處吳用被牛大綁縛帶走,放在空地之上,兩員軍漢手持碩大木杖站定左右,交替打在吳用屁股與後背之上。
慘叫連連。
牛大還在一旁說道:“吳學究,你且忍一忍,三十杖不多,一會就打完了,官人定然是念你一個讀書人身子弱,若是軍漢捱打,五七十杖也是常有的事情。”
牛大雖然還出言來寬慰吳用,卻是左右兩個軍漢的脊杖也不見一絲作假,每一下都打得嚴嚴實實。軍法不比其他,若是作假,這兩個軍漢怕是自己也要捱上幾十下。
吳用哪裡還聽得見牛大話語,剛纔還真未在意捱打的事情,心中只想着此事之後不要受到鄭智冷落纔是,此時才知這軍中脊杖,實在痛徹心扉,唯有哀嚎慘叫。
待得頭前曾頭市的莊漢們都進了莊子,滿地皆是兵刃。鄭智打馬回頭,口中吩咐道:“喚祝龍來收撿一下,我等先回城去。”
左右軍將皆隨鄭智打馬回頭,留得李綱帶着百十人往曾頭市而去。
東京汴梁。
今日趙佶頗爲煩心,早朝雖然上得不過半個時辰,卻是讓趙佶坐立不安,只因童貫拋出了一件事情,燕雲之戰迫在眉睫,軍費還未有着落。
趙佶登基也不是一日兩日了,從來未曾因爲錢財的事情煩過心,忽然有人跑來找他要錢,偏偏朝廷還沒有錢,這種感覺當真是趙佶第一次體會到。
趙佶出得垂拱殿,慢慢往艮嶽而出,忽然回頭道:“老貨,且去把王黼叫來。”
“老貨”二字自然是叫的樑師成,樑師成連忙迴應一句,邁着幾十歲的雙腿飛奔而去。
待得王黼到絳霄樓拜見趙佶,趙佶開口便問道:“今日童貫所奏之事,你可有辦法?”
王黼聽得心中納悶,剛纔在朝堂之上,王黼該說的都說了,此時皇帝又問一句,王黼卻是不知如何去答,只道:“回稟陛下,臣正加派人手催促江南賦稅之事,一兩月內必然能見到錢。”
“一兩月內能見到多少錢?”趙佶再問。
這一問當真把王黼問住了,王黼是有苦自己知,尚書檯衙門裡,剛剛還收到南方各地州府上書,還有差充江南經略制置使的王漢之洋洋灑灑幾千字的文章,便是要向朝廷請求減稅養民。王黼看得這些奏章,一個頭兩個大。卻是又不敢在趙佶面前明說。
“陛下,一兩個月內必然能到第一筆稅賦,百十萬貫總是有的。”事情還是焦頭爛額,王黼卻也只得先把承諾給出來,還儘量說了一個較大的數字。
“百十萬貫?這點錢有何用?你沒聽到童貫在朝堂之上說河間府已經聚兵操練了嗎,糧食什麼時候能運到河間府去?”趙佶再問。心中也知道,錢可以慢點到,倒是糧食必須要先到,若是士卒吃都吃不飽,還談什麼打仗。
王黼聽言心中一慌,運糧自然比運錢復雜,錢還好說一點,即便一兩個月後江南的賦稅到不了,自己也可以想辦法湊一湊。但是糧食不同,不是說湊就能湊到的,總不能把開封府百姓家中存的口糧都強行徵來,若是如此,必然要翻了天,王黼也就該辭官回家了。
“陛下,臣一定儘快辦妥。一定加快速度運糧往河間府去。”王黼只得如此答一句,若是再承諾一兩個月後就能送到,那真到一兩個月後,也就是王黼辭官的時候了。
“加快是多快?難道就沒有一點其他的辦法了嗎?”趙佶再問,心中已然有了怒火,這朝廷也不是第一次打仗,原來打仗時候,蔡京童貫等人早早就把這些事情安排得妥妥當當,絲毫不需趙佶操心。如今來的一個王黼,什麼事情都要趙佶這個皇帝親自操心,叫趙佶如何不怒。
王黼聽得趙佶語氣中帶有怒意,心中大急,卻是也心中大恨,哪裡不知童貫稟奏這些事情便是想在朝堂之上讓自己難堪,原來這些事情都是童貫與蔡京私下裡商量之後再到朝堂稟奏,如今卻是這童貫連個風聲也不與自己透露,直接捅到皇帝面前。
“陛下,童太師征戰多年,經驗非常,處理軍餉錢糧之事必然有辦法,不若把童太尉喚來一起商議一番?”王黼此言,不爲其他,便是知道軍費之事在此時是個無解的難題,便是王黼心中想,死也要拉一個墊背的,把童貫拉來一起墊背。不能讓自己一個人在這裡承受皇帝趙佶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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