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遼國,自從916年建立,傳到如今,大約二百一十年左右。耶律延禧乃第九代皇帝。從耶律阿保機建國開始,遼國契丹之強,二百年來都是北方最大的勢力,統治着廣大的草原與白山黑水之地,還有燕雲。直到女真崛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滅亡了這個國家。
但歷史上的契丹人之頑強,世間罕見。遼國即便滅亡了,耶律大石卻又在中亞建立起了強大的西遼。八十多年後西遼被蒙古所滅,但是契丹之國,並未滅亡。契丹人又遷徙到西亞之地,在現在伊朗境內建立起了後西遼,也稱爲起兒漫王朝,勢力也是不小,又歷八十餘年,再一次被西征的蒙古接管。
契丹人之國,如果以這個角度去算,幾四百年。從大陸最東端的大興安嶺下來的契丹人,腳步踏遍了東亞與西亞,總是統治着比自身多了許多倍的異族人民,實在值得敬佩。
就如今日的耶律大石,依舊還在奮勇廝殺,想要殺出戰陣,回到燕京,繼續保衛這個曾經不可一世的契丹大帝國。
鄭智打馬不斷往前,再一次衝入戰陣之中,遼人即便在逃,也有無數人轉頭回來禦敵,想要給頭前突圍的同袍爭取足夠的時間。
鄭智面前,皆是衝上來的遼人。這也是鄭智第一次見到窮途末路了,卻還能這般撤退的軍隊。
廝殺依舊還是那麼慘烈。呼延灼且戰且退,戰陣之上,也由不得呼延灼一人發揮,左右的軍漢皆在後退,呼延灼又哪裡能一人向前。
涿州城內的廝殺,已經停止,萬餘遼人,大多數戰死在城池之內,也有少許奪門而逃,只是這涿州城外,到處都是宋人士卒,也不知真正能逃出幾人。
也有一些真正聰明的,鑽進城中哪裡的院牆,脫下一身甲冑,洗淨身上的血污,說上一口漢話,隱姓埋名之下,這一輩子也還能過得下去。
城中之民,似乎也有許多人願意收留這些殘兵敗將。近二百年的遼國臣民,已歷十代人世更迭,在這涿州城裡,其實也並不分契丹與漢了。這些爲遼國而戰的士卒,其實也有不少是漢人。
大街小巷,滿地屍首,互枕而亡,頭尾相接。還有那些手腳還在發抖的滄州士卒,原來戰事完結獲勝,並非真的都是歡呼雀躍。還有晚到的害怕,也還有延續的緊張,更有同族兄弟或者鄰里好友死去的悲哀。
也還有內心之中對遼人的仇恨。戰爭就是這樣,一戰之後,士卒的仇恨纔是繼續戰爭的最大動力。
米真務與往利德帶着麾下剩餘的騎兵在河岸之上飛速巡弋,斬殺着一個一個從城內奔出來的遼人殘兵。這條並不寬闊的涿水,今日顯然是沒有一個人能過得去了。
吳澤也從山包上下來了,戰陣的局勢他看得清清楚楚,城外的遼人已經陷入了重重包圍,城內的戰事也結束了。
吳澤從小山頭上下來,把馬車從林子里拉出來,三人帶着馬車便往涿州城的方向去。
待得吳澤再次看到城外的營寨,城外的戰事也結束了。
鄭智正在打馬往營寨而回。左右跟隨着許多人,皆是一臉的笑意。
“相公,只可惜跑了那耶律大石。”吳用神色有些遺憾,耶律大石這個名字,吳用也是最近才聽說,卻是鄭智口中的話語,對這個耶律大石多是看重。所以吳用纔有這個遺憾,遺憾鄭智極爲重視的這個耶律大石卻是跑了。
鄭智聞言擺了擺手道:“無妨,跑得幾百人不算什麼,如此耶律大石即便到得燕京,也不敢再像今日這般在城外遊弋。我等也不需再面對今日這種兩難的境地。到得燕京,攻城即可。”
鄭智對於耶律大石逃走這件事情,並不覺得可惜。若是耶律大石今日死在了這裡,鄭智反倒會覺得可惜。
今日一戰,遼國七千號鐵甲重騎損失殆盡,跑了一個耶律大石也就算不得什麼事情。這個遼國,也不是耶律大石能救得回來的。
吳用聞言,面色輕鬆不少,只道:“相公,如此想來,那燕京城也不在話下,遼國已然到了盡頭,滅亡之日不遠。”
鄭智點了點頭道:“遼滅已成定局,卻是這燕京城內三十萬民衆,當好生安撫,傳令各部,特別是州府之兵,從今日起,不可屠戮燕雲一個無辜之民,不可劫掠燕雲一戶人家財產。違者立斬無赦。”
耶律阿保機開國的時候,遼國四十萬戶,兩百萬人口。耶律延禧臨朝之時,遼國已達一百四十萬戶,九百萬人口。其中燕雲十六州之漢人就有三四百萬以上,其中燕京人口就有三十萬不止。後晉割讓燕雲之時,多年戰亂的燕雲不過百萬人口左右。遼服漢化,對於燕雲的治理,其實也並不差。
吳用又在馬上拿出紙筆,把鄭智的命令一字不差記錄下來。
鄭智回到營寨大帳之中,火頭軍也開始埋鍋造飯,大戰之後,必然人人睏乏,腹中飢餓。
只是這十幾萬人之中,不知有多少還能吃得下這一頓豐盛的飯菜。
善後的事情自然都是這些州府士卒的差事,滿地的屍首,能救的要救,死了的也要分出一個敵我,遼人的屍體要掘坑掩埋,宋人的屍體要處理一下帶回河北。
滿地的刀槍劍戟,甲冑箭矢,還有四處逃散的戰馬。皆要收攏起來。
涿州一戰,遼人陣亡一萬五千餘,走脫一千餘。
西軍漢子,陣亡四百餘。
米氏與往利,陣亡兩千六百餘人。
滄州步卒,陣亡六千七百餘人。
州府禁軍,陣亡兩萬餘人。
以戰損比例來算,宋軍陣亡三萬出頭的人數,遼人陣亡一萬五千人。一個遼人換了兩個宋人的命。已然是損失慘重。
鄭智麾下的士卒,再也不是十幾萬人了,而是十萬出頭。十幾萬大軍變成了十萬大軍。
鄭智看着統計過來的大致數據,長嘆了一口氣。
冷兵器時代,戰爭有一個問題,便是傷重多死。醫療條件的限制,許許多多重傷之人,本來一根針線,一碗酒精,再來幾片消炎藥與抗生素就能救回來的人命,卻是隻能眼看着他受盡疼痛煎熬而死。
不是人人都有欒廷玉那種運氣,也不是人人都會用消毒處理與針線縫合傷口。
醫學上的事情,鄭智不懂許多,生物與化學,鄭智也是一知半解。卻是這戰場救護的問題,已然在鄭智腦中縈繞。
“相公,童太師的護衛吳澤求見!”牛大進來稟報。
鄭智擡了擡手道:“帶進來吧。”
牛大轉身而去,不得片刻,這場大戰的見證者吳澤走了進來,先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隨後一邊解着衣衫一邊說道:“鄭相公,童太師的密信,容小的解一下衣衫。”
鄭智點了點頭。吳澤解開幾件衣服,直到露出最貼身的那一件,然後從腰間拔出小短刃,割破了衣服,拿出了被縫在內衣裡面的密信。
可見這個吳澤行事之謹慎,也是這封密信的內容太過重要,關係着許多人的項上人頭。
鄭智接過吳澤遞過來的信件,火漆印鑑皆是完好,拆開之後便讀。
吳澤把短刃插回腰間,又在一旁慢慢穿着衣服。衣服穿好之後,吳澤偷偷擡頭打量着這個戰神一般的男子,心中越發的激動。
看着信件的鄭智,眉頭慢慢蹙起。過得一會臉上已然出現怒色。
再過得一會,只見鄭智站起身來,身上已然戾氣外露,幾下把信紙撕成了碎屑,開口問道:“人呢?”
吳澤聞言一愣,急忙低下了頭,掩飾自己偷看的眼神,隨即答道:“鄭相公,人就在大帳之外的馬車裡。”
鄭智聞言,開口喊道:“牛大,去把經略府下所有軍將全部喚來!”
牛大看得自己官人面上的顏色,已然知道大事不好,連忙飛奔出帳。手機用戶請瀏覽m.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