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秦檜能夠成爲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確有其自身獨到之處。就像此刻,縱然他口若懸河,分析的頭頭是道,秦檜依舊極爲冷靜,絲毫沒有因爲心中的貪婪而喪失了理性。
“伯約住口!”秦熺一聲怒喝伴隨着冷冷的一眼,頓時使得秦熺噤若寒蟬再不敢發出半點聲響。
“苗劉之變之事,你是從何得知的如此詳盡?”這句話是秦檜問秦天德的,臉上已經再無任何表情,只是森然的雙眼讓秦天德明白秦檜此刻心中的疑慮。
秦天德根本不敢耽擱,立刻回答道:“早在侄兒看清楚官家對侄兒的利用後,就在苦思對策。可惜要想使得咱們秦家在相爺百年之後仍能屹立不倒,只有另立新君,因此自那時侄兒就開始琢磨起前朝可以借鑑的法子,後來侄兒無意中看到了十幾年前的苗劉之變,爲了咱們秦家的將來,當然也是爲了侄兒自己的將來,可是苦心研究。”
秦天德的解釋勉強還能說得過去,而且他沒有任何的遲疑,顯然不是暫時找的藉口,關鍵是秦檜想不明白,攛掇自己兵諫,秦天德能夠落到什麼好處,這讓他心中對秦天德的懷疑減輕了幾分。
就像秦天德說的那樣,秦檜很清楚秦天德對趙構的作用,也清楚秦天德是個聰明人,若是他失勢,趙構手中的刀口,下一個瞄準的就是秦天德。這一點秦天德已經提到過了,也是使得秦檜能夠接受秦天德建議,試探趙構並且在得知趙構心意後找來秦天德商議對策的原因。
而秦三秦武一事,也讓他放心。秦武的確是他派去試探秦天德的,同時還在試探秦三,雖然秦天德命人殺了秦武,但結果他很滿意。
對於秦天德沒有將與秦武商議行刺自己的事情稟告自己,但隨着秦天德對秦武的痛下殺手,讓秦檜有理由相信秦天德是想以此向自己表忠心,獲得自己的信任,爲的是秦天德自己的將來。
而此事秦三冒險偷聽,並且將消息傳給了自己,這也讓他相信秦三的確是捨不得那個叫做翠兒的婦人,背叛了秦天德,成爲了他的眼線。只要秦天德稍有輕舉妄動,心憂叛意,必定難逃自己的耳目!
想到這裡,秦檜側頭看向一旁的曹凡,詢問其秦天德所言是否可行,畢竟曹凡是唯一經過了那場政變並且活了下來的人。
看向曹凡的不只是秦檜,還有秦天德,眼中的光芒甚是銳利,這一刻很可能一切就決定在曹凡的手中了,或許秦檜會因爲曹凡的一言而做出最終的決定,這關乎着秦天德最新制定的計劃!
曹凡看了看秦檜,又看了看秦天德,心中的震驚自當別論,眼中閃爍不停,好半天才輕輕的一點頭,沉聲說道:“相爺,秦大人對當年政變一事分析極爲透徹,所言不無道理。但正如秦大人所言的,如今尚缺兩個條件,一是合理的藉口,當日苗傅兵變,口中高喊‘苗傅不負國,只爲天下除害’這類的話語,的確迷惑了不少人;二是兵諫一事非同小可,佔據宮門極爲重要,只可惜殿前司在官家手中。”
聽到曹凡認同了自己的提議,秦天德長出一口氣。雖說曹凡有把柄落在自己的手中,可是如今兵諫這麼大的事情,他並不能完全肯定曹凡會聽從自己。若是這貨突然反水,跟秦檜說明真相,一旦秦檜得知自己已經知道其派人行刺自己事敗,絕對不會相信自己如今會這麼好心替秦家考慮。
“唉,都怪侄兒,當年魯莽無知,害的殿前司這一重要衙門落入了官家手中,否則事情就會好辦多了!”
“無妨,”秦檜淡淡的一笑,“誰說殿前司不在本相手中?”
此話一出,秦天德、秦熺和曹凡同時瞪大了雙眼看向秦檜。
秦檜環顧了一番,風輕雲淡的說道:“吳罡是本相的人。”
我靠,這是無間道啊!趙構的帝王之術,怎麼可能沒有看出吳罡是秦檜的人呢?怎麼就這麼容易被吳罡所騙,竟然使得殿前司重新落入秦檜之手,更糟糕的是還沒人知曉!
秦天德原本是真的有些懊悔,他從沒有想過事情會發展的這麼快,原本是想讓趙構、秦檜、万俟卨三人相互制衡,在朝中達到一個短暫的平衡,因此故意使得三衙兵權各落一家,哪想到事態的發展快的幾乎讓他跟不上腳步,以至於到了計劃將成之際,驟然發現自己曾經做下的事情反而成了絆腳石。
可是聽到秦檜這麼一說,他心中的懊悔全然不見,也知道秦檜同意了自己的提議,只是他想不到秦檜居然會有此等手段,被趙構欽點的殿前司副都指揮使吳罡居然會是秦檜的人,而且看秦檜的樣子,還是其核心黨羽!
“恭祝相爺大事可期!”曹凡一拱手恭敬的說道。
秦天德卻是臉色大變,同樣拱手,但卻是一副哀求的口吻:“叔父恕罪,侄兒以往多有得罪,求叔父見諒!”
怕了麼?秦檜搖了搖頭,問道:“你何出此言?如今正是在咱們秦家最關鍵的一步,如你所說,將來的榮耀在此一舉,爲何你會開口求饒?”
“侄兒錯了,只求叔父能夠放侄兒一條活路,等到此事完結,求叔父放侄兒離去,從此之後侄兒只願經商,所賺錢銀半數孝敬叔父,在不踏足臨安半步!”
秦熺有些疑惑的看向秦天德,眼中的疑惑已經掩蓋不住殺機;曹凡面無表情的看向秦天德,眼中除了震驚還有透露出一絲玩味。
秦檜沉默了片刻說道:“既然你去意已決,老夫就不在勉強。但此事既出你口,你就必須協助老夫完成,到那時老夫賞你一個閒散爵位,你就踏踏實實經商好了。”
“謝叔父大恩,侄兒必定盡心竭力替叔父完成此事!”
“父親,你真的要放過那小子麼?”等到秦天德離開,秦熺立刻不滿的問道。
秦檜冷哼一聲,沒有回答的秦熺的話,而是自顧自的說道:“哼,見識到老夫的手段,現在知道怕了?不過也好,若非如此,老夫還不敢相信此子回是真心替老夫着想。”
聽到秦檜這般說法,秦熺臉上露出喜色,興奮的問道:“父親,這麼說你剛纔是騙他的,不會真的放過他?”
“爲父一言九鼎,怎會騙他?”看到秦熺臉上的欣喜轉變成不解,秦檜接着說道,“不過他出了臨安,若是遇到什麼意外,那就怪不得老夫了。平奇,那人可還在秦天德身邊,可曾引起此子的懷疑?”
曹凡顯然是太瞭解秦檜了,臉上沒有任何震驚的神色,回答道:“相爺放心,一切按照相爺吩咐,隨時可以取他性命!”
“哈哈哈哈!”
秦檜笑了,秦熺笑了,曹凡也陪着笑了,只是秦家父子二人都沒有看出曹凡此刻的笑容中隱含的深意。。。
秦檜病危,朝中的大事就落到了新任左相秦天德的手中。可是秦天德實在是不堪重用,根本不懂得如何當一個宰相,遇到各地上書的奏摺,完全拿不出主意,只能去問趙構。
而趙構對他的態度明顯發生了轉變,對他的不學無術屢屢前來詢問奏摺該當如何處理大爲不滿,接連斥責,更甚至又一次當着衆多太監宮女的面狠狠的踹了他一腳。
隨後秦天德就聰明瞭許多,但凡有官員遞上奏摺,他一概不管,直接讓其呈交趙構,自己則是以太子諭德的名義頻頻接觸趙眘趙琢,躲開了令他撓頭的大事小情。
回到府中後他也很老實,依舊不見任何官員,只是在府中陪着齊妍錦,逗弄兒子秦朗,幾乎很少出門,異常的低調。與衆多官員猜測的不同,他並沒有趁着秦檜病危不能早朝期間大肆收攏黨羽,就連腦門上刻着他名字的三個御使他都從不接見。
右相秦檜病危無法早朝,左相秦天德年幼力所不及只知躲避,朝中的大權再次落到了趙構的手中,在這段時間,趙構着實施展了一些手段,剪除了秦檜部分黨羽,換成了忠於他的臣子,而且這樣的手段還在繼續。
如今誰都看出來趙構是因秦檜病危一事開始消除秦檜在朝中的影響力,隨着相府傳出的秦檜病情日益加重,趙構的手段也越來越狠,但也依舊是一點一點進行。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爲趙構再等待秦檜的死訊。
只要秦檜一死,趙構必定展開拳腳,將掌控朝權多年的秦檜黨羽拔起,而朝堂將會變成一番新的格局,一時間仍舊佔據了朝堂大部分的秦檜黨羽人人自危。
只是秦檜會不會好,趙構將來會不會對秦天德下手等
問題
擺在
他們
面前,弄得他們雖然心中擔憂,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自保,既不敢得罪趙構又不敢明着跟秦檜劃清界限。
這段時間來,秦天德過得倒是悠閒自得,與那些不明真相的臨安官員不同,他知道秦檜再等帶時機,等待一個用作兵諫逼趙構禪位的最好藉口,而這個藉口在不久後,隨着兩件事情的發生,一個傳言的流傳,出現了。。。
來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