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德早早的就給岳母嶽李氏請完了安,回到了嶽震門前,將嶽震和自己兒子秦朗之間的對話聽了一部分,更是聽到了嶽震再給秦朗講述自己在淮陰的過往,以及嶽震對他的評價。
對此他會心一笑。
一方面是因爲嶽震跟秦朗這一大一小兩個孩童之間的友誼,另一方面則是因爲他聽明白了嶽震對他的那番評價背後想要表達的含義。
“爹爹!”
“姐夫。”
看到秦天德推門而進,秦朗和嶽震反應各異。秦朗滿臉的開心,不時的還偷着瞟向嶽震,而嶽震則是有些尷尬的看着秦天德,眼角卻是不時的掃過房間內的屏風。
“朗兒,來爹這兒!”秦天德大步來到桌旁,大馬金刀的坐下,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示意秦朗過來。
在嶽震的扶持下,秦朗從牀上下來,晃晃悠悠的跑到了秦天德身邊,踩着凳子坐到了秦天德的腿上。
看着秦朗費盡力氣才爬到秦天德的腿上,嶽震臉上閃過一抹異樣。在秦天德拍大腿的時候,他差點條件反射般的從牀上站起來,以往那個位置是他的專座,連嶽霆都不敢搶,只不過如今這兩年他長大了不少,不合適再坐在秦天德的腿上了。
“笨死了,想當年小爺哪有這麼麻煩過!”小聲的,嶽震嘟囔了一句。
“震兒,你說什麼?”秦天德保住了秦朗,擡頭問道。
“沒,沒什麼,小爺是問你,你跑來找小爺作甚?小爺記得以往你很少來小爺房中。”
秦天德從桌上的瓷盤中拿過來一個茶杯,自顧自的倒上一杯茶水,很是隨意的說道:“哦,今日早朝時,官家又被我氣得不輕,估計辰時左右,官家會召你入宮,正好你幫我帶些話給他。”
什麼!嶽震愕然,不自然的再次朝着屏風方向掃了一眼:“姐夫,你幹嘛總要故意氣官家呢!”
秦天德摸了摸秦朗的頭,笑了笑。他知道自己的長子秦朗的將來恐怕會按像嶽震那般,學自己如今的模樣,所以故意放緩了說話的速度:“其實官家今日的手段實在是太拙劣了。
我知道他爲什麼會輕易的同意了我舉薦張麒爲御史中丞,是想跟我達成一個交易,讓我不要阻攔史浩接任右相一職。
不過他做錯了,他把我想的太善良了。涉及到政治的交易,其中沒有人任何良心可言,只有利益,相互交換的利益,這句話你一定替我轉告他。”
都不用小爺轉告,你現在就等於直接告訴他了!嶽震心中腹誹,嘴上開口問道:“姐夫,你的意思是說,官家應當刁難你對張麒的舉薦,以此爲條件來跟你達成你所謂的政治交易,用御史中丞和右相兩個職位來進行交換,使得史大人能夠出任右相一職?”
微笑着,秦天德點了點頭,品了口杯中的茶水。嶽震反應的這麼快,讓他很是心中滿意。
“爹爹,如果官家真的像你所說的那樣,是不是你就會讓那個史大人當什麼右宰相了?”出人意料的是秦天德懷裡的秦朗突然冒出了一句。
“你能聽得懂爹爹剛纔的話?”秦天德心中詫異,端着茶杯的手也停在了半空。
秦朗認真的點了點頭:“前些日子,朗兒被那夥黑衣人稱呼爲皇帝的時候,有個老是咳湊的老頭曾經跟朗兒說過很多莫名其妙的話,跟爹爹剛纔所說的有些相似。他還說,若是朗兒將來當了皇帝,想要什麼就要什麼,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再也沒人敢管了。”
秦天德心中暗罵,老哈果然不是個好東西,不僅抓了齊妍錦母子脅迫自己,還誘惑秦朗,想讓自己兒子癡迷於當皇帝,從而逼迫自己不得不就範。
“朗兒,你想當皇帝麼?”秦天德將手中的茶杯放回桌上,看着秦朗認真的問道。
“想!”秦朗同樣認真的點了點頭。
“爲什麼?朗兒,你爲何想要當那個受罪的皇帝呢?”
嶽震的心幾乎跳到了嗓子眼兒,秦天德實在是太狂妄,太口不擇言了!
如今的年紀,嶽震已經明白那些話可以說,那些話不能說了,涉及到當皇帝之類的絕對不能亂說,一旦傳出去,那就是殺頭的大罪。
可秦天德似乎根本不在意,“皇帝”二字在他口中彷彿也就是一個稱呼罷了,不但直接問秦朗想不想當,還用“受罪”二字加以相容。而秦朗年紀小,不分輕重,竟然一口答應了下來,這讓他怎能不擔心,怎能不心驚?
吞嚥了口唾液,嶽震又偷着瞟了眼屏風防線,發覺屏風似乎抖動起來,就好像有風颳過,刮在了上面,可是現在門窗緊閉,哪來的風?
這時候秦朗稚嫩的童聲傳到了他的耳中:“朗兒當了皇帝,爹爹也不用怕小舅舅將來會欺負爹爹了,朗兒還可以讓小舅舅天天陪朗兒玩,朗兒不高興的時候,還可以打小舅舅的頭。不過那些想讓朗兒當皇帝的黑衣人好像都死了,朗兒恐怕再也不可能當皇帝了,爹爹將來得小心小舅舅。”
秦朗剛開始那番天真的希望,讓嶽震心中安定不少,可是聽到後面,嶽震的心又揪了起來:“姐夫,正好小爺還忘了問你一件事。那個老哈一夥,如今怎麼樣了,是不是真的都死了?”
“史大人不是都稟告官家了麼。震兒,我還奇怪呢看,當晚官家爲何沒有派你前來?”
“那麼晚了,小爺要休息。孃親家教很嚴,你又總是喜歡半夜行事,小爺那可能去找你?對了姐夫,其實朗兒將來若是能夠當皇帝也還不錯,而且老哈那夥人看樣子實力也不若,你爲何不同意呢?”說着話,嶽震衝着秦天德特意的擠了擠眼,又不聽的用目光示意屏風方向。
“小舅舅你幹嘛總是。。。唔。”
秦朗到底年紀太小,好多事情不明白,若非秦天德手快,一把捂住了他的嘴,他就把嶽震賣掉了。
秦天德心中開心,嘴上解釋道:“震兒,朗兒,你們三個聽好了,皇帝不是那麼好當的,尤其還是一個好皇帝,那簡直太累人了。”
秦朗費了好大勁才把秦天德的手拔掉,仰着小腦袋疑惑的問道:“爹爹,不是說皇帝是天下間權力最大的人麼?他想吃什麼就吃什麼,想打誰就打誰,所有人都得聽他的,怎麼會不好當?怎麼還會累?”
“呵呵,你只看到了表面的風光。記住,不要只看到賊吃肉,還要記住賊會捱打的。皇帝乃是一國之君,看似權力最大,可很多時候還要受制於朝中大臣,尤其是可能出現的權臣。就像如今的官家,如今想要做什麼,就經常會被爹爹這個權臣欺負。”
嶽震已經呆住了,敢把皇帝和賊相提並論的,古往今來恐怕也就只有秦天德了。
秦朗隨時一知半解,不過對秦天德崇拜,還是讓他開口替秦天德辯解道:“爹爹是個好人,爹爹從來沒有欺負過官家,朗兒知道,爹爹其實一直都在幫官家。上個月朗兒裝睡,聽二孃和三娘說過,說爹爹的一片苦心,不知道官傢什麼時候才能理解。
當時朗兒偷偷把眼睛睜開了一條縫,看到二孃和三娘都很擔憂。”
“朗兒乖,這些話以後不許亂說,你以後也不許再裝睡偷聽大人說話,不然罰你抄寫《三字經》。”秦天德溺愛的摸了摸秦朗的頭,“就算沒有權臣,朝中的許多大臣也會對皇帝的言行進行勸諫,而且又時候也的確是出於好意。
舉個例子吧,假若我當了皇帝,對你姐還有你孃親肯定特別寵愛,到時候肯定會有大臣上述指責,說什麼貪戀美色,拿夏桀商紂之類的作比,讓我勤於政事,那多累啊!
我最大的理想就是有時無憂的優哉遊哉過每一天,不用擔心雜七雜八的瑣事,若非是因爲嶽元帥,我恐怕當初根本不會參加科舉。”
雖然秦天德經常滿口謊話,不過他說他的改變是因爲岳飛,這一點嶽震深信不疑。因爲秦天德當初冒着天大的風險救下了他們一家。
秦天德似乎陷入了某種回憶,不停的訴說着:“至於說老哈那夥人讓朗兒當皇帝,哼,他們的心思以爲我看不出來麼?
若是他們口中的皇帝真的是那麼好當的,爲何權力最大的老哈不當?多半還是針對我採用的軟硬兼施之計。
且不說將來成功之後朗兒是否能夠真的當上皇帝,就算能夠當上,也不過是他們手中的傀儡,被他們操縱,朗兒根本失去了自由,我豈能讓他們如願?”
嶽震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了,秦天德說出的這番話足以打消掉那人心中對他的怨恨,雖然可能只是一部分,只能起到了一定的效果,不過有效果總比沒有好。
想到自己最後被託付的最後一個任務,他跑到秦天德身旁的椅子上坐下:“姐夫,你不是很痛恨秦檜老賊以及那些貪官污吏麼?像範同勾龍如淵,他們即便不得罪你你也不放過他們。
而趙大人李大人他們,爲官清正,一心爲國,即便他們對你屢有不敬,你也從不針對他們,可你爲何要讓何鑄當右相?史大人難道不是好官麼?”
小鬼頭!秦天德笑着不拉了一下嶽震的腦袋,開口說道:“你懂什麼,那是我佈置了好幾年的一步暗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