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對於張麒的提議,讓吐蕃用銀兩來贖回俘虜,並且賠款納貢這些,秦天德心底還是較爲滿意的,尤其是滿朝文武沒有像以往那般用什麼禮儀之邦、以德服天下之類的廢話來阻撓,更讓他心中寬慰。《》
這麼多年來,朝廷終於放下了那在國與國之間一錢不值的面子,這不能不算是一大進步。
只不過張麒不瞭解他的計劃,註定了他想要通過此事名留青史的念頭難以實現。
“回稟官家,官家不需要再爲吐蕃使節抵達臨安一事費神了,因爲他們根本無法到達臨安,臣已派人在中途截殺了!”
什麼!
秦天德的這一句話,不僅令得百官震驚,就是一直笑容不改的趙昚都臉色大變。
派人截殺他國使節,而且事前不奏明皇帝,這是何等的膽大妄爲,何等的目無君上?
何苦呢,你這是何苦呢?難道到了這個時候,你還要爭這一口氣,在朝中樹立你國師攝政輔國的形象?
趙鼎胡銓等人心中暗歎之餘,不由得大罵秦天德不識好歹,在這種情形下,居然還要挑釁趙昚帝威,穩固自己在朝中的地位。
片刻驚愕後,趙昚的表情恢復了正常:“秦天德,你很好!”
趙昚話語中的冰冷,令得百官噤聲,但秦天德卻像是聽不出來的似的,一抱拳:“謝官家稱讚。臣還有一事啓奏官家,臣認爲殺胡令的範圍應當擴大,除了契丹人外,還應包括吐蕃人!
吐蕃犯我邊疆,殺我百姓辱我婦女,塗炭生靈,不殺不足以。。。”
“等一下!”趙昚突然開口打斷了秦天德的話頭,“國師的意思是說,那俘虜的數萬吐蕃將士,全部都應當被殺麼?”
侵宋的兩路吐蕃大軍,以及隨後被虞允文擊敗的吐蕃援軍,除了丟下四五萬具屍體外,共計有將近十萬的俘虜,按照秦天德的意思,這十萬俘虜都要被殺,這怎能讓深受儒家理念教導多年的宋人接受?
面對議論紛紛的羣臣,趙昚直視着秦天德,等待他的回答。
秦天德也不猶豫,徑自開口道:“官家英明,臣的確是這個意思。”
“秦大人還請三思!”趙鼎再也忍不下去了,“秦大人可知白人屠否?大人此舉恐有傷天和,不可如此魯莽啊!”
“是啊。秦大人,吐蕃侵我大宋,的確有錯在先,但若我大宋因此而屠殺其十萬降兵,實在恐爲萬民所指。”胡銓也開口勸說道。
秦天德知道這二人是真心替自己着想,可問題是他的主意不會因此而改變。
“兩位大人,你可知那十萬降兵乃是何人?可是因爲真心悔改才投降大宋?他們手上,可曾沾染過我大宋百姓的鮮血?
吐蕃蠻夷,與遊牧民族一般,分部落而居,此次諸多部落青壯集結成軍,侵我大宋。吐蕃謀我大宋西陲久已,自唐以來,數次犯邊。今次犯邊,被斬者近五萬人,俘者卻有十萬之衆。
這十萬人一旦放回,不啻於放虎歸山,假以時日,區區四五萬的損失隨意即可補充,將來或許不用三年,吐蕃會再次犯邊,而今次放回的十萬人,亦在其中!
到時候我大宋百姓再次面臨戰火,遭受其屠殺,敢問諸位大人,你們心中又會作何感想?有什麼理由讓百姓一次又一次的用他們的性命,來爲我大宋的一個虛名埋單!
白起坑殺四十萬趙國降卒,對於秦國以外六國來說,是個不折不扣的劊子手,可若沒有當日白起揹負人屠罵名,幾十年後,秦滅六國,一統天下又豈會那麼容易!
今日我意已決,不論官家同意與否,本國師都甘願背上這個罵名!降卒,屠!吐蕃,屠!殺胡令,自今日起,涵蓋契丹吐蕃兩族,本國師要讓吐蕃蠻夷,見到我大宋旗幟,就兩股發顫望風遠逃,要讓天下諸夷見識我漢家血性!”
一番話鏗鏘有力,擲地有聲,說得朝中百官在無人敢於質疑,就連趙昚都沒有因爲秦天德狂妄不敬而有所不滿,只是有些發愣的看着秦天德。
“官家若是無異議,臣還有一事啓奏。待將吐蕃徹底趕出利州西路後,臣懇請官家奏準,命王貴元帥領本部兵馬攻入吐蕃境內,不論男女老幼,但凡非我漢人,一律斬殺,我大宋擴土開疆就在今朝!”
“不可!”這一下,幾乎大半的官員都出言反對了。
殺胡令中包括吐蕃已經成了既定事實,他們也沒話可說,因爲秦天德說的不是沒有道理,常年受到蠻夷的侵擾,他們很清楚這十萬人放回去後,來日必定又會再度寇邊,還會有邊境百姓死於對方手中。
不過秦天德提出的令王貴繼續率軍,西征吐蕃,這讓他們無法贊同,因爲他們擔心,大宋一旦捲入與吐蕃的戰爭中,便會無禮北伐,收復中原的最好時機就會這麼白白丟失。
“宜將勝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如今吐蕃青壯損失嚴重,國內後繼乏力,而我大宋挾餘威趁勢攻入,開疆擴土就在今朝,而且還要讓吐蕃損失慘重,百年之內不敢覬覦我大宋西陲!”
整件事隨着秦天德再次在朝堂中展現出來的強硬姿態,以及趙昚的沉默中,通過了。等到散朝後,趙鼎胡銓等人匆匆趕至端誠殿的時候,卻發現端誠殿內,已有兩人先到了。
一人正是趙昚身邊,雖暫無官職但卻以爲心腹的鄂王四子嶽震,另一人則是工部尚書陳規。
“元則,你怎麼會在此地?”
諸人直接忽視了嶽震,不是因爲瞧不起嶽震,事實恰恰相反,這些人都已經看出來了,嶽震的將來一片坦途。
身爲秦天德的小舅子,如今得到趙昚的信賴,而且又繼承了秦天德的一肚子陰謀詭計,不但現在可以說是無人敢輕易招惹,就是將來趙昚跟秦天德反目,秦天德退出臨安,嶽震也依舊會得到趙昚的信任,進入仕途,最大的可能就是宰相之職,接替如今秦天德的一切。
之所以忽視,是因爲他們看不懂嶽震在秦天德和趙昚之間究竟扮演怎樣的角色,更是不知道秦天德是怎麼想的,爲何要將一個可能對自己不利的人,放在自己身邊,難道只是因爲郎舅關係,因爲對嶽銀瓶的喜愛麼?
他們來找秦天德,爲的是王貴率軍征伐吐蕃一事。
吐蕃由於特殊的地理位置以及族人的驍勇,在唐朝時期就與唐朝之間和戰不定,而且勝多負少,曾經一度攻破長安。
如今吐蕃分裂,大小政權衆多,但對於侵宋搶掠人口財富方面還是保持着統一的態度。
王貴手下兵將不過六萬人,這些兵力攻打吐蕃,根本就是孤軍深入,很可能面臨全軍覆沒的危險。
在他們看來,秦天德的對外重心,絕非是在西方,而是在北方,因此絕對不會耗費太多人力物力在攻打吐蕃的過程中,所以他們不明白秦天德爲何要在此刻宣佈殺胡令涵蓋吐蕃,還要派軍西征。
就算要打,也可以等到北方大局已定後再打啊!
然而陳規的出現,以及秦天德的一番話,終於讓他們明白了其中的緣由。
按照秦天德的意思,王貴領兵攻打吐蕃,絕對不會深入,主要是在周邊一帶,做出滅絕的姿態,嚇唬吐蕃人逃離,同時用吐蕃人來練兵,檢驗工部以及將作監研製出來的新式火器。
在秦天德的一些被宋人看做奇思妙想的構想下,在陳規這個管形火器鼻祖的大力研製下,宋人終於研製出具備戰爭功效、威力較強、攜帶較爲便捷、可以量產的火器了。
而秦天德提出的地雷說,也得到了匠作監的發展,如今工部和匠作監的火藥以及火器儲量都達到了一個臨界點,需要實驗兵器威力,從而決定是否可以量產了。
明白秦天德整個計劃,趙鼎胡銓等人也就無話可說了,匆匆告辭,如今宋軍多出征戰,朝中大小事務極爲繁忙,官至極品如他們也忙的不可開交。
嶽震聽到了自己要聽到的東西,也離去給趙昚報信去了,只有史浩沒有離去。
看到史浩還在,秦天德不由得有些疑惑:“史大人莫非還有別的事情?”
史浩臉色異常,猶豫再三,才問道:“不知國師大人準備何日離開臨安?”
“史大人何出此言,爲何突然會對我的去留如此關注了?”秦天德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這。。。”想來口齒伶俐的史浩居然變得磕巴起來,“秦大人,你,官家,唉!你可知道,如今官家以不同於往日,縱然有太上皇作保,可若不是眼下正值緊要關頭,官家恐怕早就對你動手了!你甘爲官家磨刀石,下官敬佩,但如今官家已經如你所願,你若還不離去,等待何時?”
史浩所說,秦天德何嘗不知?如今的趙昚已經掌握了朝中大權,除了缺少他秦天德名義上的那一句話外,基本上再無其他,而這都是他秦天德最近兩年來,長期不上朝造成的。
現在是大宋到了最關鍵的時刻,北伐滅金收復失地指日可待,只是因爲這其中的許多事情都是他秦天德一手安排的,所以趙昚不方便對他下手。
將來一旦大勢將定,他秦天德就會變成飛鳥盡的良弓,下場不言而喻。
在史浩看來,眼下是秦天德離去的最好時機。只要秦天德將後續的計劃說出,哪怕只是告訴趙鼎或者胡銓,令其替自己繼續整個中興大宋的計劃,他自己就能夠出乎趙昚意料之外的安然離去!
“多下史大人關心,不過將來還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需要我,所以我目前還不能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