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細雨霏霏,雖然不大但卻細密而快速,只消轉眼間就可以把雨中人裡外溼透,而一陣陣依舊有些冰冷的寒風也在此時卷在其中,吹在身上便像是小鞭子在空中輕輕揮動,雖然力道不大,卻依然可以刺骨而入。
阿術和伯顏站在一處高臺上,身後人各自舉着一把大傘爲他們擋住雨絲,而那些此時正穿着蓑衣的士兵也都逐漸消失在雨幕之中,最遠處的部隊此時留下來的只有一片片模糊的身影。
正自然就是阿術和伯顏排出的精銳部隊,他們的目的就是偷襲神農架。爲了這一次偷襲成功,兩個人也是拿出了自己所有的精銳,阿術甚至把自己的親兵衛隊都放在這支隊伍裡面,而伯顏也把所有能找到的怯薛軍都放進了這兩支隊伍之中,可以毫不誇張地說,這一次他們已經算是精銳盡出,把四十五萬大軍的中的骨血都拿了出來。
元軍的戰鬥力非常高,但也並不是所有軍隊都是一等一的精銳,特別他們真正擅長的是騎兵作戰,而步兵作戰真正擅長的還是宋軍和西域人,而這一次戰鬥又要爬山又要走原始森林,要是派出騎兵的話,那麼根本就達不到目的,可要是不派出一些最強悍的人又壓不住場子,所以怯薛軍是必須要在場的。
而其他的組成部分則是五花八門的,不過這兩個人對於宋人到底能不能在這種條件下打贏這種戰鬥還是存疑的,所以他們這一次並沒有派出任何前宋軍成建制部隊,而是使用了最擅長地面作戰的奧斯曼人和北歐人填補其中,這些人當中有一些是元人佔領土地當中徵召來的,但是大部分卻都是僱傭軍,很明顯元朝上層也都知道僱傭軍的戰鬥力絕對要比普通的士兵高很多,所以對他們也是非常信任和重視,這一次可以說是下足了血本。
“丞相,我們回去吧,阿里海牙會帶給我們好消息的。”阿術終於動了一下,他也很不喜歡這種該死的天氣,但是這樣的天氣裡面出兵才最可以隱藏行跡,而只有隱藏行跡才能盡最大的可能保證接下來的戰鬥可以成功。
阿里海牙是其中一支部隊的主將,他也是爲了這一次的戰鬥而特意被招來的。而另外一支部隊的主將則是伯顏的長子呂烈,他可並不是那種生長在父輩庇廕裡面的人,從小就在軍營長大,十八歲就做了忽必烈的御林軍統領,二十三歲的時候就被忽必烈親自任命爲千人長,二十七歲就因功升職爲萬人長,要知道這個年紀當上這個職位的人在元軍中並不少見,可平真本事的呂烈算是第一個了。
而就算是這樣伯顏一樣不相信自己的兒子,他還是派出了自己最得力的最信任的西域人阿留斯做了自己兒子的副手,這個組合他認爲已經不遜於任何人了。
伯顏聽到了阿術的話之後回頭看了看自己的老朋友,在兩個人眼神交匯的瞬間,卻也都從對方眼神中讀懂了對方的心意,當即便是欣慰的笑了,這一切來之不易,而且已經好不容易走到了現在這個地步,也不能再說別的,正所謂開弓沒有回頭箭,箭已經離弦那就讓他自己飛吧。
爲了這一次可以瞞住所有人的耳目,他們兩個人也算是煞費苦心,甚至對於哈里臺都做到了極致,現在終於把軍隊派出去了也可以放鬆一下了。
“希望長生天可以保佑他們旗開得勝,馬到成功吧!”
“長生天永遠都會站在我們這一邊的。”阿術咬着牙冷笑起來“現在該是我們去會會這個哈里臺的時候了,他的好日子也該到頭了。”
伯顏卻還是輕輕的嘆了一口氣“還是不行啊,你知道麼?就在昨天我得到了消息,就在昨天朝中有人給陛下推薦哈里臺去鎮守襄陽,認爲那裡戰略地位非常重要,必須有個重要的人物守在那裡才行。”
“他?憑什麼?”阿術一聽就不禁暴怒起來“他算是什麼重要人物?立過什麼戰功?”
伯顏卻是苦笑了一下,然後輕輕搖頭說道“有什麼辦法呢?誰叫他手眼通天的?有太多的人願意爲他說話了。”
“孃的,我們這些人在前方打生打死,他確實在前方大發橫財,現在我們已經基本平定了鄂州附近,他又站出來搶功勞,這可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算了吧。”伯顏還是在搖頭“你不要想得太多了,只要做好我們該做的事情就好了。”
“也好!我親自去抓這個混蛋,我一定要他付出代價才行,這一次就算是不能搬倒他,也總要讓他付出一些代價纔好。”說完他就氣勢洶洶的轉身而去,身影隨之消失在茫茫的雨幕之中。
伯顏看着他的背影久久沒有動彈,直到半晌之後才長嘆一聲“阿術啊阿術,你什麼時候纔能有點智慧啊,這個哈里臺哪裡是光有身份,他現在太有錢了,俗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你以爲你身邊的人都是不愛錢財的?你太天真了!也罷,現在陛下還離不開你。”
而此時在江上的一條小船裡面,哈里臺正悠然自得的舉着酒杯,對着滿江的悽風冷雨喝的有滋有味。
外面傳來了一個聲音“主子,事情已經辦好了!”
哈里臺微微一笑,慢慢的放下酒杯“進來一起喝點吧。”隨着說話,外面的人已經走了進來,赫然就是當初在房縣的那個卡拉斯科。
哈里臺指了一下自己對面的座位,然後就給他倒了一杯酒“嚐嚐,這可是張順弄出來的好酒!我真就不明白了,他到底是個什麼人,怎麼什麼都懂?竟然還能製作出這麼美味的好酒,你嚐嚐,這酒入喉的時候非常甘冽,但是細品卻有種淡淡的花香,簡直就是人間至美。”
卡拉斯科也不是傻子,當初在房縣的時候他就知道這種叫做琥珀瓊漿的東西是張順最貴的一種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