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陽,點兵場,在燦爛的陽光照射之下,旌旗獵獵,刀槍耀眼。
士兵們排列着整齊的隊伍,一個個昂首挺胸的站在那裡,他們臉上有的掛着微笑,有的咬牙切齒,也有的已經渾身顫抖爲了即將到來的一切而感到緊張興奮,但所有人都有一個共同點,他們都是那麼年輕,臉上都充滿了比今天還要燦爛的陽光,這些人並不是張順的普通軍隊,而是神農軍校最新一屆的畢業生,今天之後他們都要奔赴前線,被補充到一線部隊去了。
張順就站在最前面的高臺上,他看着下面的黑壓壓的人羣心裡百感交集。又是一次畢業季,這一屆的學生有整整五百人,本來他們當中絕大部分都是要被送到預備役或者二線隊伍等地方進行鍛鍊,在大約一年之後,他們纔會被按照能力被送到需要他們的地方去,但是這一次一切都不一樣了,他們都被直接補充到了第一線的作戰部隊中,因爲這一次張順的北伐已經發出了動員令,外面還有大量的新兵正在源源不斷的補充進來,而這些人和那些新兵相比則要重要得多,他們畢竟都是上過戰場,經歷過真正戰爭的戰士,甚至其中有些人還曾親身經歷過肉搏白刃戰,那可不是誰都能夠得到的體驗,所以這一屆畢業生被寄予的希望也是前所未有的。
張順一直都掛着神農軍校校長的頭銜,這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雖說他平時的事情非常繁忙,很少能有時間和這些學生們一起,但是張順對於這個學校卻從來也沒有放鬆過,至少每一屆那些優秀的人物他都放在心上,還有不少都單獨談過話,所以張順對於這些學生也不是特別的陌生。
而每一屆學生畢業他也都必然會親自到場訓話,並頒發軍校所贈送的三件套。三件套只是大家在開玩笑的時候對於那些東西的一個稱呼,包括一把刻着張順親手所寫的奮勇二字的多用途鋸齒匕首、一個雕刻着神農軍校校徽的印章和一枚小小的竹葉臂章,這個東西並不能被當做勳章使用,但還是有很多人卻喜歡將它別在胸前,看起來就像是一枚勳章一樣。這三件東西看起來很是簡單,很多人都在吐槽它們的土氣,所以經常會有人說那是三件套,可是這麼多年以來張順卻從未見過有任何一個自己的學生不珍惜這些東西,甚至於很多人把這些東西看得比自己的命還要重要,甚至有人曾經說過,當自己戰死沙場的時候,屍體可以不要,但這個臂章一定要拿回來,因爲他們都已經將自己的魂魄寄予上面,只有它回來才意味着自己回家了。
竹葉臂章的正面只有一片竹葉,意味着每一個人都只是最平凡最普通的戰士,背面卻有這一排阿拉伯數字,那意味着這個人在軍校的編號,每一個號碼都是獨一無二的,是什麼也只有自己清楚。按照神農軍校的習慣,所有學生戰死或者故去之後,都要收回這個臂章,然後存放在神農軍校副校區的英魂祠中,供後人集中拜祭,到這個時候爲止,那裡面已經存放了超過二百枚臂章,也就是說有超過二百位學生已經爲了這個國家付出了自己的一切,所以很多人也把這個臂章叫做英魂章。張順主政之後,在神農架、襄陽、臨安、福州、崖山等地都先後建立了幾處英烈祠,作用就是爲了紀念在那些地方爲國死戰的英魂,神農軍校這個自然也是一樣的,唯一不同的就是這裡存放的只有自己學生的臂章,卻並沒有靈位或者靈牌而已。
張順已經參加過很多次這樣的儀式了,但是從來也沒有像今天一樣這麼沉重,因爲他知道接下來的戰鬥將是絕對無情的,因爲不管他們將要遇到誰,都會遭遇到敵人最兇悍的對陣,因爲元人也已經明白這個道理,這一戰的勝者將有權利支配失敗者的命運,這麼多年的戰爭早就讓他們遺忘了一個失敗這該如何生活,所以他們寧願死亡,也不願失敗。
這就意味着這些人當中會有很多人死去,他們本不應該在這麼年輕的歲數就過上這樣的生活,但又能怎麼辦呢?這就是命啊,生在亂世就該任命,想要好好的活下去就必須要靠自己爭取,這也是今日中國之宿命,不拼搏就死去,那麼難道就不能振臂一呼捨生忘死麼?而這些年輕人就是國家的未來,在這個時候他們必須站在第一排爲國而戰,爲國而死,從這個角度來說,能站在這裡的人都是最好的。
張順若有所思地看着臺下每一個人的臉孔,看着他們年輕的臉孔,他此時也是心潮澎湃,那些人的眼睛炯炯有神,彷彿可以看到他們心中正在跳動的火焰。
這一刻他有很多話想說,但更好像有很多話堵在咽喉不知道該從何處說起,之前已經有人給他準備了講演稿,但是張順此時此刻卻已經將之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在他看來面對這些人就該說些更加真實的話,他不需要欺騙這些人上戰場,他們都是孩子,都是未來的希望,對於他們來說從來也不需要欺騙,只需要告訴他們,未來在那裡就是最好的了。
“昨天有人跟我說可以和你們說一些鼓動人心的話,告訴你們,這一戰的意義何在,這一戰我們是爲什麼要打的,但現在我卻不想多說了,因爲我相信你們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是誰,該幹什麼,你們是最好的,本來也不該在這大好年華之中去戰場搏命,可我還是要告訴你們,是時候了,該你們去戰場上戰死了,我很想知道當你們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是不是真的平靜如昔?”張順經歷過無數次這樣的場面,但這一次的說話卻和以往與衆不同,但下面依舊寂然無聲,所有人依舊盯着張順,彷彿是在看着一尊神像一般肅穆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