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省四部五院。
這是此前韓楨與一衆官員早就商定好的改制計劃,也是他治下的政治框架。
所謂三省六部,到了唐時,就已經開始改制了。
以中書省與門下省爲決策核心,是爲中書門下,尚書省被漸漸剝離出決策圈。
到了宋時,三省六部更是名存實亡,被政事堂與樞密院取代,徹底成了寄祿官。
韓楨則直接剔除了尚書省,將剩餘兩省合併保留,中書門下,又稱內閣。
內閣人選暫定爲四人,最高長官爲中書令,下設中書舍人,及左右僕射。
即,宰相,次宰,少宰。
“趙霆!”
“微臣在!”
“着令趙霆爲中書門下右僕射!”
入閣了?
趙霆先是一愣,旋即心頭狂喜。
原以爲,自己此前聲名狼藉,韓楨看在自己識趣且歸順早的份兒上,能維持原職就已經很不錯了,他怎麼也沒想到,竟能入閣。
雖只是右僕射,但好歹也進入了核心決策圈。
念及此處,趙霆感激涕零道:“臣,不勝感激。”
相處了這麼久,趙霆這個人,能力還是有的。
最初韓楨是想將他調往濟南府當知府,但又有些不放心,怕這廝離了他就放飛自我。
索性乾脆放在眼皮子底下,時時鞭策。
二則,趙霆作爲真正意義上最早投奔自己的第一批趙宋官員,讓他入閣,也能起到宣傳效果,安撫趙宋舊臣。
待趙霆表完忠心,韓楨繼續宣佈人事調任:“着令史文輝爲中書門下左僕射。”
“承蒙縣長不棄,臣定當竭盡全力,以報君恩!”
史文輝努力咬着牙,剋制心中激盪的思緒。
想他一介舉人,有朝一日竟也能入閣出相。
人生的際遇,當真是神奇。
常玉坤面色不變,他對韓楨的任命,沒有覺得絲毫不滿。
他心裡很清楚,史文輝能入閣,是因爲他軍方的背景。
以縣長對軍隊的重視,內閣之中必有一個軍方之人。
聶東、魏大這等糙漢子不合適,這麼算下來,也就唯有史文輝了。
“謝鼎爲吏部尚書。”
“劉宓爲戶部尚書。”
“王委中爲刑部尚書。”
“朱吉爲密州知州。”
“……”
北宋的官員制度極其混亂,除了部門架構臃腫之外,官員職稱也亂七八糟,甚麼功臣號、寄祿官、差遣、散官階……直讓人一陣頭大,也讓後世研究宋史的學者頭疼不已。
毫不誇張的說,如今的趙宋朝堂上,你隨便指一個官員,讓宋徽宗說出這名官員的完整官名,他絕對說不出來。
所以,韓楨幹脆統統取消,將官、品、差遣合而爲一。
比如謝鼎,吏部尚書,品階爲正四品,俸祿也是按照正四品的標準發放,職權是統管吏部,負責文武百官的選試、注擬、遷授、蔭子、敘復等事宜。
除此之外,不涉及其他職權。
接着,韓楨又任命一系列四部侍郎與知州、知府,等到農學院與教育院時,他尷尬的發現,自己無人可用了。
韓楨沉吟道:“我打算增設農學院與教育院,諸位可有推薦的人選?”
農學院與工程院一樣,是個專業性很強的職能部門,而且極爲重要。
畢竟,這個時代還是以農爲本。
院長一職,不但要有專業的農學知識,豐富的實操經驗,還得兼具一定的管理才能。
教育院就更不用說了,掌管治下學政,名望、學識、才幹缺一不可。
本來,韓楨是想讓謝鼎擔任教育院院長,但吏部尚書這個職務同樣重要。
聞言,衆人紛紛陷入沉思,開始在腦中搜索合適的人選。
就在這時,一名官員起身道:“啓稟縣長,農學院院長一職,臣想舉薦一人。”
此人名喚裴懷,原爲濟州通判,知州與一衆官員棄城而逃後,他率領胥吏開城歸降。
因其曾在禮部擔任過郎中之職,剛剛被韓楨升爲禮部侍郎。
韓楨問道:“何人?”
裴懷答道:“鄧御夫之子,鄧鬆。”
正當韓楨疑惑這鄧御夫是何人時,就見劉宓撫須道:“此人不錯,正合適。”
見他面露疑惑,裴懷解釋道:“縣長,這鄧御夫乃是濟州鉅野人,農學大家,曾編著有《農曆》一百二十卷,該書詳細記載了趙宋以前北方農牧業、紡織經驗以及種植工藝和養生備荒之事,比之《齊民要術》更爲詳細。其子鄧鬆,繼承乃父衣鉢,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微臣在鉅野郡任職時,曾數次拜訪。”
韓楨皺眉道:“如此大賢,只怕早已在趙宋爲官,又豈會輕易爲我所用。”裴懷神色略顯怪異道:“呃……縣長有所不知,鄧御夫性薄榮利,厭惡官場,所以一直未曾入仕。而其子鄧鬆雖有意做官,可數次科舉落榜,以致心灰意冷,如今只是舉人。微臣也曾爲其向趙宋舉薦,但最終都無下文。”
可以,這很符合宋徽宗的一貫人設。
韓楨大喜過望,吩咐道:“此事便交予你了,若能將他勸來爲我所用,記你一功!”
這個時代農夫有千千萬萬,但農學大家,還真沒幾個。
因爲讀書人都一窩蜂的去考取功名了,就算落榜,也會尋個賬房、書記的輕快活計,哪裡會去種田。
讀書讀的好,又喜歡種田,並且還得有種田的天賦,這種人簡直就是鳳毛麟角般的存在。
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一個,還不趕緊下手?
“臣定當盡力,不負所望!”
裴懷心頭一喜,拱手應道。
人以類聚,物以羣分,鄧鬆這樣的農學家必然有一個自己的社交圈子。
只要把此人拉來,農學院就能迅速搭建起框架。
敲定好之後,謝鼎出聲道:“關於教育院院長之職,臣想舉薦一人。”
“誰?”
“此人姓徐名存,字誠叟,師從楊時,爲程頤再傳弟子。徐存有大才,其所著《六經講義》與《中庸解》另闢蹊徑,發人深省。只因洛學被打壓,一直無法入仕,如今在南塘老家設書院講學,弟子千餘人,門生更是遍佈福建多地。”
謝鼎說罷,一衆文官議論紛紛,不過大多都秉持着贊同的態度,說明此人確實很有學識,且名望不小。
而且師承跟腳都站得住,恩師乃是龜山先生楊時,正兒八經的洛學嫡傳。
恰巧,韓楨本就打算想吸引一批洛學與蜀學士子來山東。
若徐存能來,可謂是一舉多得
念及此處,韓楨問道:“謝尚書可有把握?”
“臣與徐存還算親厚,想來應當會賣於臣這個面子。”謝鼎也沒敢把話說的太滿。
韓楨點頭道:“先試一試,若不行再另尋大儒。”
處理完文臣的調任之後,韓楨又將目光投向聶東等人。
兵部,已經從六部中剔除,獨立爲軍部。
軍隊也進行了改制,由原先的隊、都、營、軍之外,增設了旅。
十二人爲一隊,十隊爲一都,十都爲一營,五營爲一旅,兩旅爲一軍。
如今算上輔軍,他手下將士將近七萬人,編爲六個軍團。
軍部設元帥,下轄左右統制、錄事參軍,以及六軍都統。
元帥自然是由韓楨親自擔任,兵權哪能交予旁人。
錄事參軍,則暫時由史文輝兼任,但有了適合人選,再交卸差事。
“着令聶東爲左統制,魏大爲右統制,史文輝兼任錄事參軍,劉錡、張和、于軍、武保、黃凱、羅九爲都統。”
這其中,老九是個另類。
作爲親衛,也被升任了都統,雖統御一軍,實際人數卻只有三千人。
但這三千人,卻是精銳中的精銳,乃是韓楨的親兵,駐守益都,只有他本人可以調動。
政治框架定下,文武官員調動結束後,便是開始正式議事。
韓楨沉聲道:“自今日起,我治下之地取消吏籍,胥吏本人及子孫後輩,可操各行各業。此外,消除胥吏之名,改爲補官。由內閣擬文,頒發各路州縣及鄉鎮。”
“臣領命。”
趙霆神色鄭重,躬身應道。
胥吏乃是韓楨的基本盤,必須要維護好。
既然他喊出了與胥吏共天下,就不能只是一個口號,得實打實的拿出好處。
別看只是改了個名字,但其中表達的意味,卻會讓治下胥吏欣喜若狂。
補官,意爲候補官員。
話音剛落,謝鼎這個新任吏部尚書起身道:“縣長,而今山東初定,州縣官員緊缺,且各地胥吏……補官們呼聲極高,要求再開鎖廳試。”
“嗯!”
韓楨點頭道:“我也正有此意,半個月後再開鎖廳試,青州各縣補官評級甲等者,皆可參加。”
略微頓了頓,他又補充道:“其他新佔州府,各縣可推選五名補官參加鎖廳試。”
新佔領的州府補官,也得照顧到。
謝鼎應道:“臣領命。”
韓楨爲接下來的戰略政策,定下基調:“山東幾經戰火與盤剝,眼下需休養生息,實行輕徭薄賦之策,鼓勵百姓開墾荒地、富商開設工坊。”
正當一衆文臣紛紛應道時,卻見韓楨話音一轉:“我有一事,想與伱等商議,事關官員俸祿與貪腐之風!”
此話一出,一衆文武官員神色各異。
趙霆、劉宓紛紛色變,就連常玉坤的神色都有些不自然,端起茶盞抿了一口,掩飾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