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楨問道:“如今軍中有多少門攻城炮和野戰炮?”
劉錡答道:“五十門攻城炮全部交付,但野戰炮只有三十八門。”
“三十八門……還是太少了啊!”
韓楨微微嘆了口氣。
野戰炮產量低,不單單是工藝落後的問題,還有原材料。
不是所有的鐵礦,品質都好。
也不是所有煤炭,都適合冶鐵。
事實上,國內的煤礦質量普遍都不太行,水分多,含硫量偏高,這樣的煤在燃燒時熱值不高。
而質量好的煤炭,大多數都分佈在山西。
山東滕縣(棗莊)的煤還算可以,但也僅此而已,一批煤往往需要從中精挑細選,才能用作煅燒野戰炮,如此一來,產量又如何能高呢。
按照這個進度,到明年這個時候,最多也就只有兩百門。
而且,還需分出三五十門安裝在水師的神舟戰艦上。
劉錡贊同的點了點頭,語氣惋惜道:“是有些少了,若是有個一千門,明日俺就能率兵打到會寧府!”
一千門?
韓世忠撇撇嘴:“明年夏收時,能有兩百門就不錯了。”
一旁的吳璘忽地開口道:“爲何如此篤定金人會在明年夏收時南下?俺若是金人,定趕在夏收前兩三個月集結兵力,打趙宋一個出其不意,待進入中原後,就糧於敵。”
“有道理。”
吳玠先是附和一句,旋即又說道:“其實金人南下與否,糧草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天祚帝。遼國不少降將與貴族,看似恭順,實則蠢蠢欲動,旁的不說,就說那耶律大石,也算是一代豪傑,怎會甘當金人走狗。因此天祚帝一日沒抓到,金人便一日不放心。”
“只有平定國內之後,金人才敢放心大膽的南下,否則大軍在外征戰,遼國降將、貴族突然暴起,金國會在頃刻間四分五裂。”
韓楨沉聲道:“不管怎麼樣,我們的時間都不多了,滿打滿算也只有半年時間。火器只是錦上添花,士兵若不行,如同孩童持利劍。這段時日,你等加緊操練。”
“末將領命!”
劉錡等人齊齊拱手應道。
韓楨似是想起了甚麼,叮囑道:“對了,過段時日會有一批水師將士前來軍營學習火器使用方法,此事就交予劉錡負責。”
前幾日即墨傳來消息,船塢即將建成,馬上便可以投入使用,建造神舟。
而水師六千人的編制,也已經招募完成。
因此,韓楨下令讓匡子新挑選一批炮兵,來軍營學習如何使用野戰炮等火器。
“末將曉得了。”
劉錡有些不情願。
……
十五日後。
高速公路開始動工,與此同時,匡子新率領兩百名炮兵,抵達益都郡。
“見過縣長!”
書房內,匡子新躬身問候。
“坐。”
韓楨招呼一聲,又吩咐侍女端來茶水。
待匡子新落座後,他問道:“水師操練的如何了?”
匡子新如實答道:“稟縣長,水師將士已初具戰力,只待神舟建成,剿匪實戰了。”
士兵不管操練的有多好,終歸是要見見血,搏過命,纔算是一名合格的士兵。
否則,終歸是徒有虛表的花架子。
而海上大大小小的海賊,就是最好的練手對象。
韓楨神色滿意,而後又問:“李旅長一行人沒給你添麻煩罷?”
“倒是沒有。”
談起李南嘉,匡子新眼中閃過一絲敬佩之色:“李旅長一行人個個彪悍奮勇,初時雖不通水戰,甚至有些連泅水都不會,但操練卻極爲刻骨。末將啓程時,李旅長等人已然徹底適應了船上的日子。”
“那就好。”
韓楨微微頜首,正色道:“此次喚你來,主要是學習火炮的用法,學成之後,回去也好與黃耐商議神舟改建之法。”
趙宋建造的神舟,主要是爲了出使高麗,自然是極盡奢華與美觀。
作爲戰艦,肯定是以實用爲主,擯棄無用的東西。
最重要的,是火炮的安裝。
怎麼放,放在哪,都是有講究的。
這些韓楨也不懂,只能交給匡子新與黃耐二人琢磨。
“末將明白。”
匡子新神色鄭重的點頭應道。
又詢問了一番水師的事兒,韓楨輕笑道:“一路舟車勞頓,想必伱也乏了,今日好好歇息一番,明日再去軍營。”
“多謝縣長。”
匡子新道了聲謝,旋即問道:“末將想探望一番母親和四姐兒,不知她們現今住在何處?”聞言,韓楨神色略顯古怪,吩咐道:“老九,帶你大舅哥回家!”
大舅哥?
匡子新一愣,面色詫異的看着老九,訥訥地道:“俺……俺家四姐兒成親了?”
“還……還沒有。”
老九老臉一紅,解釋道。
從即墨回來後,韓楨便將匡家母女交給老九照料,撥了一筆經費,用以購買宅院和日常用度。
結果這廝倒好,直接將她們安頓在了自己家,美其名曰爲縣長省錢。
這讓韓楨直呼好傢伙。
匡子新哪裡還不明白髮生了何事,不過倒也沒說甚麼,起身與老九一起出了書房。
兩人一路出了少陽宮,匡子新問道:“俺娘和四姐兒沒給都統添麻煩罷?”
“沒有。”
老九擺擺手。
匡子新笑道:“那就好。”
老九的宅院,是去歲韓楨賞賜他的,畢竟作爲親衛,總不能還住在軍營,上下差不方便。
宅院就在內城,兩進的院子,不算特別大,但勝在雅緻。
漫步在街道上,匡子新嘖嘖稱奇:“不愧是郡城,比之即墨要繁華數倍。”
老九答道:“縣長說了,用不了幾年,即墨恐怕就會勝過益都。”
事實上,單論繁華而言,歷城就不比益都差。
正說着,老九忽地頓住腳步。
匡子新好奇道:“怎地了?”
“俺去買些東西。”
老九說着邁步走進街邊的一間鋪子,不多時手中捧着一個囊袋出來了。
囊袋是宋時裝食物的物件,所謂酒囊飯袋,便是源自此物。
“走罷。”
老九招呼一聲,繼續在前面帶路。
約莫一刻鐘後,兩人來到一處宅院。
推門走進去,就聽匡四娘欣喜的聲音響起:“九哥今兒個下差怎地這般早?呀,還買了瓊玉居的糕點,九哥你真好。”
說着,便上前接過糕點,動作舉止格外親暱。
就在這時,匡四娘發現了後方的匡子新,動作一滯,眼中閃過一絲羞澀,弱弱地喚了聲:“二哥。”
見到自家四姐兒這副小女兒態,匡子新心下頓時明白了,這兩人是郎有情妾有意。
說實話,在他看來四姐兒若是嫁入老九,自然是極好的。
人家貴爲一軍都統,還是韓縣長的貼身親衛,心腹中的心腹,前途不可限量。
反倒是他家高攀了。
“小二子來了?”
似是聽到了動靜,匡母腳步匆匆地從屋內走出。
“阿孃。”
匡子新喚了一聲,關心道:“阿孃在郡城可還住得慣?”
匡母說道:“住得慣,吃得好,睡得好,就是有些閒的慌。”
聞言,匡子新輕笑道:“阿孃辛苦了這麼些年,也該歇息歇息,享享福了。”
“一路上累壞了罷,阿孃這就去做飯。”
匡母說着,便興沖沖的走向廚房。
不待老九開口,一旁的匡四娘就主動幫忙解釋道:“早先家中有廚娘,但阿孃覺得太閒了,便辭退了廚娘,自個兒買菜做飯。九哥勸了好幾次,可阿孃就是不聽。”
匡子新忍不住打趣道:“都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四姐兒這還沒成親,胳膊肘就往外拐了?”
“二哥,不理你了!”
匡四娘嗔怪的白了他一眼,滿臉嬌羞的跑向廚房。
兩人來到大廳坐下,小丫鬟端上兩杯熱茶。
匡子新抿了口熱茶,說道:“俺家四姐兒性子有些野,往後還望都統多多包涵。”
這就是在表態了。
老九也不是真的不懂人情世故,聽出他話中的意思,於是笑道:“家中莫稱都統,顯得生分,喚俺九哥就是。”
匡子新問道:“老哥打算與四姐兒何時成親?”
老九笑道:“那也得等你成親了再說。”
古時講究個長幼有序,哥哥姐姐沒成家,哪有弟弟妹妹先成親的道理。
有沒有姐姐沒嫁人,妹妹先嫁人的例子?
有!
但極少,而且往往妹妹先嫁人後,姐姐就很難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