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楨總結道:“歸根結底,只一句話,弱國無外交!”
弱國無外交!
這五個字,可謂是說到了馬擴的心坎裡。
他數次出使遼國、金國,任憑他說的天花亂墜,據理力爭,都敵不過一場大勝。
李二鳳當年能與頡利可汗簽下渭水之盟,那也是仗着尉遲敬德在涇陽之役大捷,陣斬千餘突厥士兵,生擒敵將的威勢。
否則,頡利憑甚麼要答應結盟退兵?
可趙宋呢?
就不說大勝了,起碼與遼、金勢均力敵,打幾場硬仗,那也行啊。
關鍵連勢均力敵都做不到,一觸即潰,馬擴縱然有千言萬語,也根本說不口。
談的差不多了,韓楨開始考校:“你對金國如何看?”
馬擴沉吟道:“女真人自古生活在白山黑水之地,環境惡劣,條件艱苦,靠漁獵爲生,自幼時起便與天地鬥爭,與遼國抗衡,因此男子皆驃勇,擅騎射,乃是天生的戰士。”
聞言,韓楨滿意的點點頭。
馬擴此人確實有才能,將金國看的極爲透徹。
今日這番對話,他幾乎要把韓楨引爲知己,加上又對他如此禮遇,忍不住升起一股士爲知己者死的念頭。
老九一愣:“陛下不見一見他們?”
“愛卿不必多禮。”
歸國後,耗時一年,纂寫了《宣和奉使高麗圖經》,將高麗人文風情,山川地理以及政治格局都介紹的清清楚楚。
馬擴心頭大喜,趕忙說道:“臣這就去信一封,讓他們趕來京師。”
韓楨吩咐道:“傳我口諭,派人將种師中與姚古送往太原。”
“好!”
傅墨卿,曾任太齋郎,官雖小卻多次出使大理、西夏等國,外交經驗豐富。
此外還有大量的土地、人口、匠人、技術,這些可都是比金銀銅錢更有用的財富啊。
“陛下可能不知,金國貴族實行六等制度,既一等女真,二等契丹,三等奚,四等渤海,五等漢兒,六等南人。漢兒稅四,南人稅六,渤海從吏,契丹、奚爲牧,女真人不承擔任何稅務,每個猛安謀克都是一方豪強,麾下其餘五等人皆是奴隸罷了,如此殘暴統治,焉能不反?”
原時空裡,金國能撐那麼多年,是既吃到覆滅遼國的紅利,又吃到了覆滅北宋的紅利。
考校過後,韓楨問道:“朕很欣賞你的才能,可願入朝爲官?”
這是何等信任。
一部尚書啊!
“臣定當殫精竭慮,以報君恩!”
事實上,但凡趙宋給點力,不說與金國五五開,只要在南下時打幾場硬仗,形成對峙之勢,用不了多少年,金國內部必定崩潰。
短短二三十年時間,金國軍隊戰力衰退之快,令人咋舌。
果然,馬擴沉吟道:“陛下,臣在趙宋爲官時,有幾位要好的同僚,皆多次出使他國,品性才能俱佳,可入外交部爲官。”
韓楨雙手微擡,故作爲難道:“只是外交部新建,目前只有愛卿一人。”
馬擴猶豫了片刻,最終躬身道:“陛下厚愛,臣感激不盡!”
馬擴感動的無以復加,跪在地上行大禮叩拜。
馬擴舉薦的幾人,單看履歷確實不凡。
認真來說,從靖康之難算起,隨着完顏宗望病逝,完顏宗翰被奪權,金國第二代人裡只剩下金兀朮扛旗,雙方攻守易形,岳飛甚至一度打到了開封府。
馬擴侃侃而談道:“有兩點,其一是女真人抗遼的老一輩,已經垂垂老矣,如完顏吳乞買、完顏斜也爲首的老一輩,只顧享樂,完全沒了進取的心思。今歲南下,也是在年輕一輩慫恿下才下定決心。完顏宗翰與宗望等第二代暫且還能扛起大旗,可再過二三十年,第二代老去後,下一代子孫皆生於金國,環境優渥,還能有先輩那般驃勇和戰力嗎?外臣以爲不會再有了,遼國就是前車之鑑。”
就在這時,老九匆匆邁入大殿,稟報道:“陛下,燕京傳來密報,种師中與姚古已入易州,金兀朮等人的屍骸,也已交還給金國使節。”
重用馬擴,除了他本身的才能之外,還能順帶拉來一羣外交官,外交部的框架這不就搭建起來了麼?
“此乃金人的長處,可短處也很明顯,惡劣的環境導致女真人人口稀少,哪怕算上渤海人,能戰之士也不足五萬。憑着一腔銳氣和天生驃勇,推翻了遼國,但微臣覺得金國長久不了。”
若非南方集團拖後腿,趙構又是個廢物,北伐收復故土指日可待。
念及此處,韓楨笑道:“既是愛卿推薦,定是賢才,只管把他們請來,朕定然不會虧待他們。”
韓楨大喜,笑道:“朕打算成立外交部,你爲尚書。”
“同時,金國內部高層派系之爭激烈,相國派、太子派、外加金國的皇帝明爭暗鬥。終上所述,金國看似兇猛,實則內憂不斷,外臣敢斷言,最多三五十年,金國國力必定一落千丈。”
還是那句話,人以類聚,物以羣分。
目視馬擴離去的背影,韓楨心情大好。
徐兢,先後多次出使高麗,最近一次是宣和五年。
韓楨微微後仰,吩咐道:“詳細說說。”
“其二是制度混亂,女真人崛起時間太短,十幾年前還是茹毛飲血的蠻夷,阿骨打極力推行遼漢文化,貴族依舊還是原始的部落議事,雖啓用了不少遼人、漢人輔佐治理國家,可金人卻又對他們防備有加,對遼國勳貴與百姓,視爲奴隸牛馬,動輒打殺。導致內亂頻發,外臣上一次出使金國之事,親眼耳聞三起暴亂。”
拋開其他不談,單單是一個東京城,財富幾乎就佔了整個趙宋的一半。
可惜這本書剛剛寫完,蔡攸大肆清理蔡黨,因其父與蔡京相善被貶官,如今閒賦在家。
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南邊本就是大泥潭,陷進去再想出來,難如登天。
“不必了,他們是聰明人,見與不見沒甚區別,順帶將這封信交給种師中。”
韓楨說着,取出一封信遞過去。
正是种師道交給他的那一封。
原打算交由種家其他人,不過既然种師中回來了,交給他更好。
“是!”
老九接過信件,轉身離去。……
今年夏收,多地迎來了豐收。
加上從南方購買的糧食,各地糧倉逐漸充盈。
與此同時,督察處也上報了十幾起官吏貪腐的奏摺。
對於貪腐,韓楨毫不手軟,該殺殺,該抄家抄家。
處理完政務,不知不覺已經月上中天了。
韓楨伸了個懶腰,出了垂拱殿,邁步朝延福宮走去。
劉昌跟在後方,問道:“陛下今夜要去哪就寢?”
韓楨想了想,說道:“從玉閣。”
從玉閣乃是狄家兩姐妹的住所,好久沒吃西餐蓋飯了,今夜想嘗一嘗。
一想到兩姐妹交疊在一起,韓楨不由心頭火熱。
從玉閣亮着燈,隱約間能聽到交談聲。
嘰哩呱啦的西域語,沒人聽得懂。
“見過陛下!”
推門走進去閣樓,狄家姐妹雙眼一亮,欣喜的圍上來。
一左一右攬住兩道腰肢,韓楨笑問道:“說甚麼呢,這麼開心?”
狄玉奴欣喜道:“陛下,奴與妹妹有身孕了。”
嗯?
韓楨一愣,正準備向下移往臀兒上的大手也爲之一頓。
待回過神,韓楨問:“都懷上了?”
“是哩。”
狄伊人笑着點點頭。
聞言,韓楨不由挑了挑眉。
好傢伙!
兩姐妹同時懷上,不知該說是自己戰力強悍,還是運氣好。
狄家姐妹懷孕了,吃西餐蓋澆飯的想法自然破滅了。
陪着兩姐妹說了會兒話後,韓楨就被趕走了。
“陛下怎地了?”
見韓楨沒待多久就出來了,劉昌一臉疑惑。
韓楨答道:“狄家姐妹有了身孕。”
“陛下龍精虎猛,奴婢佩服。”
劉昌面色一喜,小小的拍了一記馬屁。
韓楨擺擺手:“走罷。”
劉昌問道:“陛下,咱們現在去哪?”
“呃……去扶玉閣。”
狄家姐妹和安娘都有了身孕,閏娘要帶孩子,只剩下趙富金和傅清漪,但這兩個小丫頭戰力實在太弱,總是弄得他不上不下,思來想去,還是找陸甜比較靠譜。
一路來到扶玉閣,韓楨順着密道,徑直來到樊樓。
“陛下?”
見到韓楨從書房走出,侍女趕忙見禮。
韓楨問:“你家媽媽呢?”
“媽媽在酒窖盤庫呢,陛下稍待,奴婢這就去喚媽媽來。”
侍女說着匆匆離去。
韓楨則趁機逛了逛小院,儘管來過兩次,但都沒細看。
小院不大,環境卻格外清幽。
站在院中看去,五座高樓燈火通明,陣陣絲竹聲混合着香甜的氣息,在空氣中飄蕩。
五座樓之間,有飛橋欄檻相連,飛橋上,人來人往。
當真是個銷金窟。
就在這時,陸甜那磁性的嗓音傳入耳中:“陛下今夜兒怎來了?”
轉頭看去,只見陸甜扭動着水蛇腰,如一條美人蛇向他走來,嬌媚的臉頰上滿是笑意。
一時間,香氣撲鼻而來。
韓楨輕笑道:“有些想你了,特意過來看看。”
此話一出,陸甜眼中頓時浮現起一層水霧,身子軟軟地倒在韓楨懷中。
作爲樊樓的老鴇兒,手下帶出的青樓大家,數不勝數。
這樣的情話,她不知道聽過多少次。
但情話,得分誰說。
由韓楨說出口,瞬間就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