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王！”
耶律餘睹得到韓楨的回信，心潮澎湃。
瞧瞧！
甚麼是格局？
這纔是！
到底是中原大國，出手就是大氣，上來便是一句封王。
再看看那幫女真人，扣扣索索，難成大器。
凡事就怕對比。
耶律重光諂媚地笑道：“堂兄受封晉王，往後還望照料一二。”
“放心，屆時少不了你的好處。”
耶律餘睹擺擺手，正色道：“我如今不方便，你去替我通知醜和尚四人，讓他們今夜未正一刻動手，齊軍會在外策應。”
“俺這就去。”
耶律重光興奮的點點頭。
陛下可是答應過他，此事辦成了，記他一大功。
他已經想好了，等戰事結束，就某個清閒的官職，去汴京享福。
送走耶律重光後，耶律餘睹想了想，起身出了營帳，直奔帥帳而去。
帥帳內。
完顏婁室百忙之中，似是想到甚麼，問道：“耶律餘睹可走了？”
親衛如實答道：“並未回大同，說是染上了風寒。”
“風寒？”
完顏婁室不由皺起眉頭，察覺出一絲不對勁。
他雖不理政治，但不意味着他蠢。
恰恰相反，完顏婁室是女真人中少有的聰明人。
要知道，當年阿骨打伐遼之前，特意問策於他，並派遣他出使遼國，探明遼國的虛實。
這次完顏宗翰突然給耶律餘睹升官，讓他隱隱嗅到別樣的氣息。
就在這時，帳外忽地傳來耶律餘睹的聲音：“右監軍耶律餘睹求見。”
“進來。”
完顏婁室壓下心思，吩咐道。
下一刻，耶律餘睹邁步走進帥帳。
完顏婁室一改態度，溫聲問道：“聽聞右監軍染上風寒，可好些了？”
這廝先前對自己一直不冷不淡，今日卻突然關懷，果然是起了疑心。
耶律餘睹心頭冷笑，面上卻感動道：“將養了幾日，已經好不少了，此來是與萬戶辭別，明日一早，本官便回大同述職了。”
聞言，完顏婁室先前心中升起的疑慮，頓時煙消雲散：“說起來，還未恭喜左副元帥升官。”
“本官就不打擾將軍佈置戰術了，待將軍凱旋歸來時，再把酒言歡。”
耶律餘睹說罷轉身離去。
目送他的背影離去，完顏婁室眼中閃過一絲不屑，轉頭問道：“齊軍那邊可有動作？”
高慶裔答道：“暫無動作，目前依舊駐紮在桑乾河南岸，只是這段時日，我軍斥候損失慘重，在交鋒中完全落入下風。”
齊軍斥候本就悍勇，精通刺殺之術，關鍵軍械配備也極其精良，人手一把神臂弩，以及火器。
雙方斥候遭遇，他們的探子根本沒有絲毫勝算。
完顏婁室也很無奈，但不派遣斥候又不行，只得吩咐道：“加大探子數量，百人一組，一里間隔一組。”
“得令！”
高慶裔雷厲風行，轉身就去安排。
完顏婁室又看向嫡長子完顏活女，問道：“懷仁縣戰況如何？”
“四萬齊軍圍而不攻，銀術可將軍昨夜又突襲了一次齊軍大營，但齊軍早有防備，收效甚微，只能作罷。”完顏活女微微皺眉，說出了自己的猜測：“齊軍似乎是在等後勤輜重，等更多的火炮運到雲州，最後一鼓作氣拿下懷仁。”
金軍並非對齊軍的後勤部隊沒有想法，關鍵是齊軍的閃電戰太過迅猛，上來就是一連串組合拳，又快又猛，直接把他們給打蒙了。
加上斥候犀利，導致金軍對齊軍的情況兩眼一抹黑，別說截斷糧道，襲擾輜重部隊了，連他孃的齊軍有多少兵力都搞不清楚。
也就這幾天，才稍稍緩過勁。
完顏婁室沉聲道：“傳我軍令，告知完顏銀術可，若事不可爲，立即放棄懷仁縣。”
“放棄懷仁縣？”
完顏活女一愣，旋即勸阻道：“父親，懷仁一失，大同府可就徹底暴露在齊軍眼前了。”
完顏婁室解釋道：“我就是想將齊軍引進來，拉長齊軍的補給線，如此騎兵的優勢才能發揮到最大。”
十萬大軍，後勤補給人員最起碼需要三十萬。
如此，方纔能保證前線糧草輜重消耗。
只有誘敵深入，把戰線拉長，金軍騎兵的優勢才能最大限度的發揮。
這是完顏宗翰與完顏婁室共同商討的結果。
揚長避短，是打仗的基本要領。
……
是夜。
今夜月明星稀，圓月灑落銀輝。
距離白登山軍營十里外的一個小山坡上，百名騎兵聚攏在一塊。戰馬低着頭，啃食着剛剛冒出綠芽的嫩草。
對牛馬而言，三月間的青草最是可口，鮮嫩多汁。
騎兵們一半躺下歇息，另一半在騎在馬上警戒。
金軍被齊軍的斥候打的沒法子了，只能把騎兵放出來，充當探子。
轟隆隆！
忽地，隱隱有奔騰之聲，從遠處傳來。
金軍神色一變，原本躺在地上歇息的騎兵，也紛紛坐起身，驚疑不定。
“甚麼聲音？”
“似乎是騎兵！”
說話間的功夫，聲音越來越近，連大地都開始微微震顫。
可以確定，這就是騎兵奔襲之聲。
而且，騎兵人數還不在少數。
“不好，敵襲！快回去稟報！”
一百金軍紛紛跨上戰馬，朝軍營奔去。
可當他們一路狂奔回軍營之時，卻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軍營之中，火光沖天，多處燃起大火。
火光將整個軍營，照耀的幾如白日。
“殺啊！！！”
震天的喊殺聲，在夜空下回蕩。
無數士兵亂成一團，如同無頭蒼蠅一般亂竄。
“殺金狗！”
耶律餘睹身着一席黑漆甲，率領八千遼軍，直奔帥帳而去。
齊國皇帝辦事大氣，出手闊綽，他自然也要投桃報李。
趁亂宰掉完顏婁室，作爲他投誠的大禮。
醜和尚身先士卒，一馬當先，手持一柄鉤鐮長槍，勇猛無匹。
而韓福奴、謝老三人，各自率領麾下，四處放火製造混亂，同時截殺前來護衛的女真士兵。
事發突然，金軍根本反應不及。
耶律餘睹幾乎沒有什麼阻礙，一路殺到軍營中央的帥帳。
眼看着距離帥帳已經不足百步，卻被六七百女真精銳，硬生生的擋住腳步。
這些精銳，俱都是七水諸部的女真人，隨完顏婁室一路南征北戰，個個都是以一當十的悍卒。追擊天祚帝之時，曾以一千之數，打的李良輔三萬西夏精銳屁滾尿流。
率領這羣精銳之人，正是完顏活女。
一銅錘砸的醜和尚連連後退數步，完顏活女面色猙獰道：“你們竟敢反叛！”
“金狗受死！”
醜和尚啐出一口血沫，手持長槍再度殺來。
八千遼軍，竟被六七百女真人擋住，進不得分毫。
就在這時，帥帳被掀開，一道虎背熊腰的壯碩身影從中走出。
正是完顏婁室。
耳邊聽着喊殺聲，看着遠處騎在戰馬之上的耶律餘睹，完顏婁室神色冰冷。
“取我兵器來！”
完顏婁室大喝一聲。
下一刻，身後兩名親衛立即將一杆大槍遞了過來。
接過大槍，完顏婁室一把拉下鐵面，整個人頓時徹底籠罩在鐵甲之下，只露出一雙嗜血的雙目。
“隨我殺敵！”
隨着完顏婁室加入戰局，七百餘女真精銳頓時如同打了雞血一般。
醜和尚顯然不是完顏活女的對手，交手十餘回合，被死死壓制。
忽地，一杆大槍迎面捅來。
醜和尚悚然一驚，想要躲避已經來不及了。
噗嗤！
破甲棱的槍頭，在巨力之下輕易捅穿鐵甲，透體而出。
“死！”
完顏婁室爆喝一聲，雙臂猛地發力，竟用大槍將醜和尚高高挑起，隨後如同扔垃圾一般，遠遠拋開。
這一幕，讓一衆遼軍膽寒。
女真士兵卻士氣高漲，自發的以完顏婁室爲刀刃，結成鋒矢陣，開始鑿擊遼軍陣型。
不得不說，完顏婁室不愧爲金國第一名將。
除開謀略之外，個人勇武亦是恐怖。
要知道，他此時已經年過五十，但卻如同一頭狂暴的蠻荒兇獸，大槍揮舞之下，手下無一合之敵。
轉瞬之間，便已經鑿穿前軍，距離耶律餘睹不過二百餘步。
耶律餘睹先前還志得意滿，見到這一幕，頓時神色大變，心中驚駭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