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歌舞結束,蹴鞠大賽正式開始。
此次參賽的社團,共計三十二個,分爲四組,每組八個社團,組內單循環。
勝場積三分,平局積一分,負場無積分。
經過一輪單循環後,每組積分前二的社團晉級八強。
八強便是淘汰賽了,倆倆對決,最終決出冠軍。
今個兒開賽頭一天,爲了取得開門紅,谷菘特意將齊雲社的比賽安排在了第一場。
果然,隨着齊雲社的隊員依次上場,現場頓時爆發出熱烈的歡呼。
“蘇述!!!”
“孟宣,孟宣!”
“張俊!”
齊雲社內高手如雲,最受歡迎的乃是蘇述四人,每年都會被趙佶請入宮中表演,與趙佶、李邦彥等一衆大臣競技,在開封府風頭無兩,擁躉衆多,乃是當之無愧的蹴鞠明星。
蘇述等人顯然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場面,面帶微笑的朝着看臺揮手示意。
與齊雲社對壘的,是蜀中的青城社,也是一支勁旅。
不少從蜀中趕來的富商,紛紛送上歡呼。
雙方社團來到場地之上,對面而立。
身着紅色馬甲的教正,則開始介紹規則:“賽場之上,切忌使陰招,不準掏襠、插眼、墊腳……一經發現,第一次警告,第二次直接罰下場,一方累積四次惡性犯規,判負。可都聽明白了?”
所謂教正,就是蹴鞠場上的總裁判,此外還設有司賓、知賓兩位副裁判。
別以爲這會兒的蹴鞠就很乾淨,許多陰招比之後世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踢上頭了,甚至雙方互毆都是常有之事。
“明白!”
兩社隊員高聲應道。
“持球權由拋銅錢決定,全憑天意。”
裁判說着,從兜裡取出一枚準備好的銅錢。
噓~
伴隨着一聲尖銳響亮的哨聲響起,比賽正式開始。
青城社運氣好,拋硬幣贏了,拿到球權後,立即發動兇猛的攻勢。
齊雲社到底實力強勁,儘管在對方猛攻之下,有些慌忙,不過很快便穩住陣腳。
嘩啦!
看臺之上,再度爆發出熱烈的歡呼。
氣氛這東西是會傳染的,六千餘人在一個場館內觀看蹴鞠比賽,這種前所未有的體驗,本就讓人興奮,加上歡呼聲一起,會不由自主地加入其中。
五樓雅間之中,麻舒窈幾女也看的出神。
青城社球頭在齊雲社數人的包夾下,瀟灑脫身,旋即擡腳一記燕歸巢。
皮球在無數人激動的目光中,重重撞在風流眼的鐵框上,彈飛出去。
“可惜了!”
趙綠竹面露遺憾。
江素衣說道:“齊雲社實力強勁,防的太好了。”
“不過青城社的實力倒是出乎意料,球頭的技法,比之蘇述、孟宣也不差分毫。”
麻舒窈正說話,一道身影邁步走進雅間。
“夫君!”
麻舒窈雙眼一亮,面色驚喜。
原本悶悶不樂的林晚晴,眼中閃過一絲欣喜,趕忙與李清照起身見禮:“見過陛下。”
“都是自家人,何必多禮,快且坐。”
韓楨嘴角含笑,溫聲說道。
不得不說,今個兒自家岳母的打扮,讓他眼前一亮。
尤其她與麻舒窈本就有六七分相像,此刻坐在一起,宛如姐妹。
捕捉到官家眼中的驚豔,林晚晴只覺今個兒的努力沒白費,心中滿足。
待到韓楨坐下,傅清漪問道:“夫君今日的政務處理好了?”
“沒有。”
韓楨搖搖頭,解釋道:“我來露個面,坐一坐,稍後便走。”
今日乃是蹴鞠大賽第一日,不管如何,他都得抽空來站個臺,壯一壯聲勢。
此刻,場地上的球賽正進行到激烈處,雙方你來我往,互相炫技,看的一衆觀衆直呼過癮。
相比後世的足球,蹴鞠場地更小,但對抗卻更加激烈,技法上也更勝一籌。
皮球在這些社員腳下,幾乎被頑出了花兒,各種高難度動作信手拈來。
“好!”
“彩!!”
只見球場之上,一名身着深藍色短打球服的男子,身法靈活,先是一招烏龍擺尾過了面前的防守之人,接着又憑着身法連過兩人,最後一記回頭望月,將皮球踢進風流眼中。
這套動作行雲流水,瀟灑無比,充滿了美感。
看臺上的觀衆們,也點燃了熱情,爆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
韓楨讚歎道:“此人倒是厲害。”
李清照解釋道:“此人名喚孟宣,乃是齊雲社的當家正挾(前鋒)之一,球風靈動飄逸,因此得了個踏雲仙的美譽。”
這羣女人裡,她最喜愛蹴鞠,對京師一衆蹴鞠明星,如數家珍。
韓楨恍然道:“原來如此,難怪技藝這般好。”
齊雲社的大名,他有所耳聞。
說實話,他對蹴鞠說不上喜愛,舉辦蹴鞠大賽,也是出於政治目的。
蹴鞠與馬球一樣,本就脫胎於戰陣,攻防之間暗含戰陣之道,且能強身健體,全民推廣有百利而無一害。
況且,蹴鞠若是發展好了,往後也能作爲文化輸出的一環。
相比之下,韓楨更喜歡馬球。
之前在山東之時,劉錡統領騎兵營,時常在傍晚組織打馬球,韓楨有時也會參加。
馬球在唐朝是全民運動,到了宋時卻變成了蹴鞠,之所以會出現這種變化,說白了就是唐末後丟了北方草原,馬不夠用。
沒法子了,這才退而求其次,從馬球變爲蹴鞠。
見林晚晴似乎不太關注場上局勢,韓楨關心道:“岳母在京師住的可還習慣?”
林晚晴柔聲道:“多謝陛下關心,住的還算習慣,悠悠也時常出宮來陪陪我。”
“那就好。”
韓楨笑着點點頭。
林晚晴略微猶豫了一下,鼓起勇氣道:“陛下操勞政務,但也要保重龍體。”
“我會的。”
韓楨應道。
又坐了片刻,韓楨起身離去。
坐上回往皇宮的龍輦,韓楨閉目養神,耳邊聽着劉昌說些城中的趣事。
“陛下,奴婢覺得蹴鞠大賽的票價定低了,八十文一張,百姓倒手一賣,便能賺取上百倍的暴利。”
“不必了。”
韓楨擺擺手,輕笑道:“朕本也沒打算靠門票賺錢,一個招幌費,一個蒙彩,足夠了。做人不能太貪,甚麼都想要,到頭來往往會一場空。況且,朕豈能與民爭利,一場蹴鞠大賽,能讓城中百姓多一條財路,總歸是好的。”
願意花大價錢買黃牛票的,不是權貴便是富商。
這些人有錢,百姓從他們身上薅羊毛,韓楨樂見其成。
劉昌趁機拍了記馬屁:“陛下心胸廣闊,一心爲民,奴婢佩服。”
相比起趙佶那等只知搜刮民脂民膏的昏君,當今官家簡直就是聖人。
這也是爲何,吳敏、何慄、張叔夜、孫傅等一衆趙宋舊臣,對他死心塌地的原因。
不多時,龍輦駛入宮中。
回到垂拱殿,韓楨命人招來徐存。
片刻後,徐存邁步走進大殿:“臣見過陛下。”
韓楨問道:“朕吩咐你辦的教育改制,如何了?”
“全賴陛下提點,大致框架已定下,目前正在推敲細節。”
徐存頓了頓,不等韓楨發問,主動說道:“國子監與四大學院爲最高學府,其次教育機構爲初中,再次爲小學。全國各縣設小學,州府郡城設初中,均爲三年制,晉升需參加考覈,一年一試。此外,各鄉村設蒙學,入小學者,也需經過考覈。”
“蒙學與小學,皆以文爲主,算學爲輔,升入初中者,可自選文理醫三科。”
“目前,我教育院正在商討編纂教材,以及教師審計之法。另外束脩該收幾何,也在商議之中。”
如此一來,需要的教師極多,不過齊國最不缺的就是讀書人。
順帶解決了一批讀書人的就業問題。
韓楨吩咐道:“教師審計乃重中之重,傳道授業之事,輕慢不得。”
“陛下寬心,微臣省得。”
徐存鄭重地點點頭。
韓楨提醒道:“待辦成之後,不必急於推廣全國,可先在山東、京畿等地試點,如此一來,發現問題可及時補救,不至於釀成大錯。”
教育改革不能急,而且攤子一下鋪開,劉宓那邊估計會叫苦了。
畢竟,全國二十五路,二百八十四州,一千二百九十六縣,鄉鎮村落更是數不勝數,要建造這麼多學舍,請這麼多教師,所需錢財將會是一筆天文數字。
試點既能提前找出問題,又能減輕國庫負擔,還能給百姓們一個適應的時間。
韓楨也明白,教育改革並非一朝一夕之事,當慢慢推廣,徐徐圖之。
國庫是有錢,但這幾年韓楨用錢的地方極多,尤其接下來的三五年內,他還會繼續用兵。
嶺南土番、大理、西夏、金國……這些地方都得收拾。
大炮一響,黃金萬兩。
戰事一起,花錢如流水。
所以,哪怕如今國庫充盈,劉宓卻依舊像個守財奴,對各部院請求批款的摺子,那是一審再審,慎重再慎重,恨不得一文錢掰成兩半花。
“臣明白。”
徐存應道。
韓楨說道:“來年開春,由內閣牽頭,舉辦大禮儀,教育院要多多幫襯,務必要辦的漂漂亮亮,聲勢浩大。”
“臣責無旁貸。”
說起大禮儀,徐存心頭激動。
這可是千百年難遇的文壇盛會,他作爲文人,只是想一想,便激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