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沒有考中中原的科舉,但只要有留學的經歷在,回國後照樣會被重用。
因此,不少高麗、大理的權貴豪門,會將子嗣送往中原鍍金,在國子監就讀,待學成之後歸國。
除了金端之外,前來迎接的官員中還有幾位同樣在中原留學過,言行舉止,幾乎與中原人無異,一口中原雅音比之馬擴甚至都要標準幾分。
馬擴面帶笑意,挨個與高麗官員們寒暄,有禮有節,遊刃有餘。
就在這時,拓俊京注意到了李南嘉,忍不住好奇道:“這位是?”
馬擴介紹道:“這位是秣陵郡主,現任軍部海軍都帥。”
聞言,拓俊京等人不由一愣。
郡主這個爵位他們可以理解,只是怎地還掛個海軍都帥,着實有些違和。
況且,中原女子也能當將軍了?
短暫的失神過後,拓俊京拱手道:“秣陵郡主巾幗不讓鬚眉,果真是女中豪傑。”
“拓相謬讚了。”
李南嘉抱拳回禮,語氣不鹹不淡。
見狀,拓俊京也不再自討沒趣,轉頭道:“馬尚書一路舟車勞頓,着實辛苦,李國公已設下酒宴,爲諸位天使接風洗塵。”
“有勞了。”
馬擴輕笑道。
拓俊京擺手道:“馬尚書太客氣了,天朝不辭萬里,來爲我王冊封,實乃高麗之幸。”
漂亮話又不要錢,只要能把齊國使節哄開心,完全值得。
況且,齊國本就是宗主國,當以兒臣禮奉之。
待到將馬擴等一衆使節迎上馬車後,拓俊京來到李南嘉面前,略顯歉意道:“開京乃王城,因此只得委屈天兵暫居海港,還請秣陵郡主體諒。爲表歉意,一應糧草皆由我國供應。”
李南嘉語氣清冷道:“拓相好意心領了,水師糧草本都帥會自行負責。”
“如此也好。”
拓俊京招招手,喚來一名將領,笑道:“秣陵郡主,此人是我麾下偏將,若有吩咐,尋他便可。”
那將領朗聲道:“末將李承孝拜見秣陵郡主。”
“嗯。”
李南嘉微微頜首。
安頓好齊國水師後,拓俊京將李承孝拉到一旁,低聲吩咐道:“此女身份不簡單,莫要怠慢了,只要不過分的要求,儘管答應下來。”
“卑職明白。”
李承孝點頭應道。
開頑笑,他又不是癡兒,對方又是郡主,又是都帥,身份能簡單就見鬼了。
說不定就是齊國皇帝養在宮外的姘頭。
拓俊京面色鄭重的叮囑:“記住,盯緊齊國水師,若有異動,即刻來報。”
李承孝遲疑道:“相公,若上國水師真有異動,攔還是不攔?”
這事兒必須問清楚,否則一旦處置不好,後果不是他能夠承擔的。
“攔!”
拓俊京思索片刻後說道,旋即又趕忙補充了一句:“不過即便要攔,也需注意言辭,除非萬不得已,否則千萬不要動手。”
他到底不敢與上國撕破臉皮,生死攸關的大事面前,依舊畏手畏腳。
李承孝應道:“卑職懂了。”
……
回到開京時,已是月上中天。
將上國天使安頓在館驛後,拓俊京馬不停蹄的趕往國公府。
夜深了,可國公府依舊燈火通明。
李資謙端坐在大堂中,品着茶,面帶疲色。
“見過國公。”
拓俊京邁步走進大堂,躬身見禮。
李資謙抿了口茶,問道:“天使安頓好了?”
“安頓好了。”
拓俊京點點頭,詳細說道:“此行主使乃是馬擴,態度還算和睦,至少表面上如此。此外,統領水師的是一名女子,封號秣陵郡主。”
“秣陵郡主?”
李資謙微微皺起眉頭,沉思片刻後,輕笑道:“不管對方是何身份,終歸是個女子,由此可見,齊國派遣這五千水師的本意,與我們猜測的一致。”
拓俊京雙眼一亮:“國公言之有理。”
若真有動手的心思,決計不會讓一名女子爲統帥。
了卻心事,李資謙起身道:“明日本公設下酒宴,親自宴請馬擴。夜深了,你今日辛苦了,早些回去歇息罷。”
拓俊京卻沒有立即離去,而是問道:“國公,那王啓終歸是個變數,不如下官命人……”
“急甚?”
李資謙擺擺手:“王啓不過是一條喪家之犬,隨時可以捏死,眼下當務之急是穩住天使,待天使離去,有的是手段收拾他。”
“下官明白了。”
拓俊京點點頭,轉身離去。
翌日。
休息了一夜的馬擴照例早早起牀,一套刀法還沒耍完,拓俊京便來了。
“好俊的刀法,馬尚書文武雙全,本官敬佩。”
拓俊京是武人,還是識貨的,一眼便看出馬擴的這套刀法並非是花架子。
馬擴謙虛道:“呵呵,隨手比劃兩下,讓拓相見笑了。”
“馬尚書太謙虛了。”
恭維一番後,拓俊京道明來意:“李國公在府上擺下酒宴,宴請諸位天使,還請馬尚書賞臉。”
馬擴正色道:“酒宴就不必了,按照禮制,本官該去拜見你國國君。”
馬擴此舉是故意爲之,否則反而會讓李資謙起疑。
果然,只見拓俊京佯裝恍然:“是本官疏忽了,確實該先見我王。”
馬擴命人取來國書,遞過去道:“勞請拓相代本官轉呈國書。”
“馬尚書稍待,本官這就去。”
拓俊京接過國書,轉身離去。
出了館驛後,他並未去王城,而是徑直前往國公府。
走進大堂,拓俊京稟報道:“稟國公,馬擴果然推辭了酒宴,要求面見國君。”
李資謙問道:“宮中安排妥當了?”
拓俊京自信道:“國公且寬心,王楷小兒自知已是籠中之鳥,願意配合。”
“嗯。”
李資謙面露滿意之色,吩咐道:“將國書送往宮中,通知文武百官,明日舉辦冊封大典。”
拓俊京問道:“館驛那邊……”
李資謙吩咐道:“一切照舊,讓金端去招待天使,陪同遊玩,順帶尋個由頭,將王啓支開。”
……
開城港。
一夜時間,水師就地取材,搭建了一座簡易軍營。
傍晚時分,港口小鎮的腳店中,李承孝端坐於二樓,一邊品着酒,一邊時不時遠眺軍營方向。
這時,一名士兵踩着木梯登上二樓。
見來人是自己親衛,李承孝問道:“如何,可有動靜?”
親衛答道:“上國水師自昨夜入駐軍營後,直到眼下,都無一人出營,只在正午時,命鎮上百姓送了十幾車淨水與菘菜。”
聞言,李承孝不由鬆了口氣,心中大定,吩咐道:“這幾日辛苦些,繼續去盯着,待上國水師走後,少不了你的好處。”
“卑職明白。”
親信躬身應道,而後興沖沖的繼續盯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