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城的百姓有個習慣,那就是一大早喜歡聚集在茶樓,喝個早茶,吃點小點心。-..-三五成羣聚集在一起,點上一壺清茶,要上一籠小籠包,喝喝茶聊聊天。尋常百姓,談論談論些鄰里趣事;有識之士,指點江山,大談時勢;無聊的‘花’‘花’太歲們,口中自然離不開風月歡場。
沿街小河,河邊柳樹,斜‘插’的酒旗,一所普通的小酒館。早上賣茶,晌午旁晚賣酒。像這樣的小酒館,揚州城內幾乎到處都是。
相比於富麗堂皇的杏‘花’樓,無論是走馬行足的商販,疑‘惑’提刀拿劍的江湖人士,他們更喜歡的反而是這樣的普通小酒館。在這裡能夠聽到更多的江湖消息,坊間韻事,以及神秘傳說。可以肆無忌憚的大聲談論,甚至一言不和拔劍相鬥。
大清早的,小酒樓內座無虛席。
相比往常,揚州城的百姓發現最近這段時間,這裡出現了更多天南地北的江湖人士。白布頭巾,抄着一口秦腔的關中刀客;青衣竹笠,講着一口巴蜀方言的劍客遊俠;白衣儒服,風度翩翩的江南士子;‘裸’‘露’‘胸’膛,‘露’出一撮‘胸’‘毛’的大漠漢子……
然而,無論何人,來自何方,這些人一大早談論的不是別的,全是鹽幫劉長山昨日被殺之事。
對於劉長山之死,可以算得上揚州城的頭條新聞。劉長山是什麼人?鹽幫的大當家,淮南黑道的頂尖人物,但正是這樣一個江湖大佬,卻一夜之間死於非命。更何況,只要有點腦子的人,都能猜到劉長山的背景,淮南節度使李重進。
“格老子的,到底是哪個傢伙竟然如此大膽?兄弟我倒真想見一見這位江湖豪傑!”一位身背竹笠的瘦小老頭,‘摸’着下巴罵罵咧咧的說道。
“啪。”一聲拍桌子,一位大漢將‘腿’翹到凳子上,大言不慚的附和道:“不錯,劉長山也算個人物,可惜他是再也無福氣見到老子了!”
“呵呵……”白衣儒服的文士打扮的傢伙,放下手中的茶杯,呵呵笑道:“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
……
這樣的談論一直持續着,劉長山的死不重要,他們更好奇的是到底是誰幹掉了這位江湖大佬。
高談論闊的這些人,不知道的是,在小酒館的角落,正有幾雙眼睛一直的盯着場中的一舉一動。
“旭哥兒,昨晚殺了劉長山,爲何一早你就派人將消息放出去?”趙芸壓低着聲音,做賊似的看了圈,問道:“你就不怕李重進爲劉長山報仇?”
韓旭大口吃着小籠包,美美的喝了口茶,這才笑呵呵的回道:“誰殺的劉長山?”
“廢話,當然是我們!”趙芸沒好氣的說道。
“誰知道?”
“呃……。”
韓旭笑眯眯的拍了拍趙芸的小手,莞爾道:“除了我們,沒有人知道劉長山是我們殺的!當然,那個死婆娘除外,但她是不會說出去的!”
這一聲死婆娘,趙芸聽得很是爽快,她當然知道韓旭口中的死婆娘是指楊月蟬。而且這樣看來,一切的嫌疑都指向了楊月蟬。李重進要動,應該也是動楊月蟬纔是。然而有一點,趙芸不明白,爲何韓旭那麼肯定楊月蟬不會出賣他們?
對於這點,他們昨晚就追問過韓旭,可偏偏韓旭就是不肯透‘露’一言半語,總是打着哈哈掩飾過去。
借刀殺人,被借刀的楊月蟬卻偏偏心甘情願?
“劉長山一死,鹽幫羣龍無首。李重進要做的第一件事不是爲劉長山報仇,而是要尋找個替代者,儘快的將鹽幫統一起來,這才符合他的最大利益。”韓旭正‘色’道:“一盤散沙的鹽幫,不是李重進想要的。至於爲劉長山報仇,當然也要做,一來是爲了鹽幫的面子,二來是做給其他人看,若是連自己的手下都保不住,那他李重進也就不用出來‘混’了!”
趙芸滿意的點了點頭,不過一見到韓旭那副小人得志的樣子,心下就不由生氣,小聲嘀咕道:“‘花’‘花’腸子,一肚子壞水!”
正待幾人談論之際,小酒館的‘門’口闖入一羣穿盔帶甲,全副武裝的淮揚軍,領頭的一人不是別人,正是韓旭的老相識,淮揚軍偏將向美。
如狼似虎的淮揚軍一進入酒館,原本鬧哄哄的小酒館,頓時鴉雀無聲。老子天下第一的江湖豪傑們,此時像個乖寶寶似的,一個個縮着腦袋悶頭對付着桌上的小籠包。
正印了那句老話,惡人自有惡人磨,一山還有一山高。
“喲,各位軍爺……”掌櫃的擺出一副笑呵呵的表情,低頭哈腰的趕進上前。
可惜話還沒說完,就被氣勢洶洶的淮揚軍一巴掌扇到了地上。
“全都給老子坐好。”向美一聲大喝:“搜……”
話音一落,淮揚軍立馬全都衝了進來,入後堂,入廚房,入茅房……總之能藏人的地方,一個也不放過。
向美凶神惡煞的眼神,一一在場中之人的臉上掃過,當看到韓旭之時,微微一愣,趕了過來,抱拳道:“韓大人,你怎麼在這?”
“早啊,向將軍!”韓旭呵呵一笑,指着桌上的茶水點心,說道:“帶着兄弟們出來吃個早點,向將軍還沒吃吧?不如一起,這頓本官請!”說着,就‘欲’起身,讓出半個座位。
“大人客氣了,末將公務在身,不變久留!大人請自便,茶水算在末將的頭上!”向美連連擺手。說罷,就向韓旭告辭。
韓旭搖了搖頭,就他們這樣還想抓住楊月蟬?想起楊月蟬的身手,韓旭不由後背一陣發涼。
向美收了隊,走到‘門’口,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又再次回到韓旭面前,略一思索,正‘色’道:“韓大人,最近揚州城內不太安穩,依末將看,韓大人沒事的話,最好還是呆在楊園內。待李將軍一切安排妥當,再恭送韓大人回京!”
“哦,本官醒的!”韓旭笑呵呵的點了點頭。
……
……
節度使府邸。
李重進再一次將籍,摔了個遍,滿地都是破碎的瓷器,瓦罐。就連上次逃過一劫的那枚戰國‘玉’壁,此刻正四分五裂的躺在地上。
不過可惜的是,上一次又劉長山幫其恢復書房的擺設,這次不知還有何人來爲其貢獻。
早上鹽幫的人來報,劉長山昨晚收到楊月蟬的邀請函後,徹夜未歸。這樣的事,原本他們也不在意,還笑嘻嘻的打趣他們的幫主英明神武,就連南唐第一才‘女’都能臣服於其胯下。
可惜沒高興幾刻,揚州城內傳來了劉長山身死的消息,嚇得他們連滾帶爬的趕到了節度使府,將此事稟報給了李重進。
李重進聽到這事,當然認爲是天方夜譚,將來通信的鹽幫弟子狠狠的打了三十軍棍。可是,接二連三的有手下來報,揚州城內這消息幾乎已經傳遍。
於是乎,李重進只得派人去杏‘花’樓打探。當得知楊月蟬昨晚離開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甚至連她帶來的那些南唐歌姬都一起消失的時候,李重進終於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派出城內所有的淮揚軍,到處收查劉長山和楊月蟬的下落。
直到暮‘色’時分,一臉疲憊的向美,這才趕回了節度使府。
“到底怎麼回事?”李重進一見向美,立刻離開了坐椅,噔噔噔的衝到向美面前。
向美被李重進的氣勢嚇了一跳,慌‘亂’的躲避李重進的眼神,戰戰兢兢地的回道:“將軍,搜遍了揚州城,也沒找到劉長山和楊月蟬,估計……”
“砰……”
李重進擡起一腳將向美踢飛了出去,破口大罵道:“要你們這些廢物有何用?你身爲揚州城的防禦使,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出事,現在連個人都找不着!”
“噗……”
李重進這一腳,讓向美痛不‘欲’生,而又偏偏不敢叫出聲!憋了半天沒憋住,一口鮮血還是吐了出來。此刻,他早已將劉長山恨得半死。這老‘色’鬼,招惹誰不好,偏偏招惹楊月蟬,連個‘褲’襠都管不住!
李重進踢了向美一腳還不解氣,一拳將身後的几案打得四分五裂,木屑紛飛,罵道:“孃的,老子叫他別去碰楊月蟬,說了這‘女’人不簡單,還偏偏不信!真他孃的廢物,妄廢老子在其身上‘花’了那麼多的心思!”
李重進罵罵咧咧的半天,發泄了好一通,這才一屁股坐倒在椅子上,看着面前向美那哆哆嗦嗦的樣子,氣不打一出來,吼道:“還愣着幹啥?去找,給老子去找!挖地三尺,也要將劉長山給老子找出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一聽這話,向美如‘蒙’大赦,連滾帶爬的就往‘門’口而去。就在他即將出‘門’之際,背後再次響起李重進那威嚴的聲音。
“等等。”
李重進‘揉’着腦袋,似乎在考慮着什麼!
過了一會,李重進再次擡起頭,嘆道:“你派人去將江都城的魏其才找來,鹽幫不能一日無主,讓魏其才收攏鹽幫餘部。至於追殺鹽幫餘孽一事,你以劉長山的名義通知鹽幫各地分舵的舵主,到此爲止。讓他們來揚州一聚集!”
向美怔了怔,頓時明白了李重進的意思,讓魏其纔來做這鹽幫的幫主顯然是爲了控制鹽幫,再讓那些心高氣傲的舵主來揚州聚集,又是爲魏其才效忠,有着淮揚軍的撐腰,不服者格殺勿論!
想到這,向美弱弱的問道:“魏其才身居官場,對於江湖之事並不‘精’通,似乎……”
話還沒說完,就被李重進打斷。
只聽李重進指着向美,破口大罵:“老子難道不知道?那你倒給老子說說,不讓魏其纔去做,難道你去做?”
讓魏其才做這鹽幫的幫主,李重進也是沒有辦法。鹽幫各地的舵主他並不熟悉,在他看來要想找一個人控制好,實在是太麻煩。而且他所要做的事,一般人又不能明說。魏其纔是他安排在江都城的一個棋子,知根知底,辦起事來也放心。至於鹽幫不聽話的,那就一個字“殺”,非常之時,他也沒耐‘性’再去培養所謂的江湖人士。向美連連告罪,逃一般的出了書房,趕緊下去安排。--aahhh+260911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