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衆卿平身。”
紫宸殿,早朝。
趙匡胤眼神掃過殿內衆人,在韓旭的身上微一停留,隨後朗聲道:“南唐使者李從善前幾日呈上南唐國主李煜的書信。”說到這,趙匡胤略一停頓,又道:“朕知道很多人都在猜測其中的內容,今個……朕就開誠佈公,衆卿可暢所‘欲’言。”說着,朝着樞密直學士兼參知政事薛居正點了點頭。
薛居正出列,拱手道:“書信內容有兩件事,第一件是如今南唐國內缺鹽少鐵,南唐國主李煜請求朝廷放寬對南唐的鹽鐵供應,對此不知各位同僚有何想法?”
話音一落,朝堂上鴉雀無聲。
滿朝文武你看我,我看你,卻沒有一個站出來說話。
雖然這是趙匡胤第一次公開南唐李煜的書信內容,但他們聽到之後卻沒有一絲的驚異之‘色’,顯然在這之前,他們多多少少已經收到了所謂的小道消息。果真不虧是朝堂上的人,消息就是靈通。
見此,趙匡胤心裡堵得慌,暗暗下決心要讓米信好好的查一查宮裡的內‘奸’。不過,表面上,他依舊錶現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目光保持着威嚴,靜靜的等候文武們的發言。
可惜,讓他想不到的是,等了半天,竟然沒有一人敢出頭說話,全部在眼觀鼻,鼻觀心。
你們不說?那朕也不發話,看你們能撐到什麼時候。
趙匡胤這個皇帝和朝堂上的大臣們槓上了,比起了耐心。
良久後,趙普終於站了出來。皇帝可以等,其他人可以等,但身爲百官之首的趙普在這個時候卻不能隨大溜下去。
只聽趙普緩緩說道:“啓稟皇上,微臣認爲南唐乃我朝藩屬國,且南唐國主無論是李景還是李煜,自我大宋立朝以來,一直是恭敬有佳。每每我朝興事,必定派人前來朝賀,歷年的進貢也按時按需,從未拖欠。
如今,南唐國內行鐵質大錢,確實是缺鹽少鐵。而我朝自佔據淮南十四州後,鹽鐵供應充足。微臣認爲,可適當放寬對南唐的鹽鐵限制,一來可以增加朝廷的收入,二來也可以安撫南唐,穩住如今南唐的局勢。”
趙普剛剛說話,殿內的氣氛瞬間熱鬧了起來。
有了宰相帶頭,低下的人開始‘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戶部‘侍’郎率先站了出來表示附議,如今鹽鐵轉運使還未正式實施,戶部依舊把持着朝廷收入的大頭。放寬鹽鐵限制,首先受益的就是戶部。
“微臣附議。”
“微臣附議。”
……
南唐的進貢如今也是大宋朝一筆巨大的額外收入,既然能不費吹灰之力得到穩定的收入,文官集團自然是喜聞樂見,紛紛表示支持,維持南唐的安穩,就能更好的維持大宋朝的修生養息。
“趙普這傢伙收了李從善啥好處?”韓旭暗自琢磨着,拿趙普和他自己比了起來,身爲宰相的趙普拿到的好處應該不比他這位閒散的王爺少。
自從趙匡胤杯酒釋兵權後,大宋朝的官員似乎都喜歡上了銀子,一個個急着往自己臉上抹黑以爲自污。面對能撈到手的好處,絕大多數人都順手牽羊了。以石守信爲首的那些開國武將是這樣,王全斌縱容兵將搶四川也有這樣的意思,同樣趙普也不例外。似乎只有把自己‘弄’得貪婪一點,才能讓趙匡胤放心。
這幫傢伙估計收了李從善多少好處啊,一個個都跳出來爲南唐說話。
當然,他在鄙視別人的同時,卻偏偏漏過了他自己。一個只收好處而不辦事的人,才更加應該讓人鄙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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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的是,如今的他已成爲滿朝文武的榜樣,那就是“皇帝的事情要做,該撈的銅板也一個不能少。”
有人贊成,自然就有人反對。
潘美站了出來,拱手道:“啓稟皇上,微臣以爲,南唐的缺鹽少鐵,民心不穩,正是我朝難得的機會……”
潘美沒有明說,但這話的意思已經很明顯,趁着南唐經濟危機,出兵南下。
不得不說,潘美的話說得不錯,可如今朝堂上的聲音主要是維持現狀,讓朝堂能有休養生息的機會。是以,以潘美爲首的武將們在一番掙扎後,很快就被文官集團的聲音可埋沒了。論起辯論,他們更不是那些耍嘴皮子的文官對手。
直到這時,殿中未發言的,只剩下了趙光義和韓旭。
感覺到趙匡胤的目光,趙光義微笑出列,說道:“皇上,臣弟以爲,答應了……再說。”
答應了再說?
好一句:“答應了再說。”
問題的關鍵不在於“答應了”這三個字,而是那後面最最根本的“再說”二字。
趙光義這話裡面的學問大了去了,答應了南唐的請求,至於開放鹽鐵供應的時間卻不確定!放寬多少限制的供應也不確定!
大宋朝可以先答應,然後坐下來和南唐慢慢談,至於扯皮到什麼時候可就難說了。
雖然這話有點‘陰’險,但韓旭不得不佩服趙光義的眼光和腹黑。
聞聽此話,滿朝的文武都以異樣的目光看向趙光義。
然而,趙匡胤聽了這話,卻饒有意味的盯着趙光義,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
半晌後,趙匡胤再次朝着薛居正點了點頭。
薛居正出列道:“啓稟皇上,微臣以爲鹽涉及南唐百姓,皇上心懷天下百姓,即便是南唐的百姓亦是我大宋的子民,是以放寬鹽的供應可行;鐵能造大錢,同樣也能造兵器鎧甲,微臣建議供應南唐的‘精’鐵不變。”
尼瑪,趙匡胤和薛居正這是在演雙簧啊,想必趙匡胤早就有了定論,而是讓薛居正帶口說出來而已。他這麼做,分明是想看看朝堂上所有人的心思。
果不其然,薛居正說完後,趙匡胤滿意的點了點頭,當即同意了薛居正的意見。
比起趙光義的“答應了再說”,趙匡胤顯然大氣了很多。雖然最終沒有答應放寬‘精’鐵的供應,但至少在食鹽上,他同意了南唐的請求。
在此,韓旭只能第程淮秀說抱歉了,一旦趙匡胤放寬限制,想必今後鹽幫程行水的販運‘私’鹽生意就沒那麼暴利了。當然,爲了天下無辜的百姓,這樣做也無可厚非。
……
薛居正在趙匡胤的示意下,終於說到了第二件事。
此時,趙普、趙光義、苗訓幾位知情的官員紛紛將目光放在了韓旭的身上。
趙普面無表情,趙光義眼中含笑,苗訓面樓擔憂……
薛居正微微一笑,朝着滿殿的官員說道:“關於南唐提出的第二件事倒是一件喜事,而今個是農曆七月初七,乞巧節,大好的日子。皇上已經答應……”
“慢着……”一聲大喝,打斷了薛居正的話。
韓旭聽到答應二字,終於明確的知道了趙匡胤的打算,此刻他已經不能不說話了。
薛居正並不知道韓旭和趙芸之事,他正‘欲’高興的宣佈大宋公主的喜事,卻被人給大聲打斷,實實在在的嚇了一跳。憋着心中的怒氣,尋找說話之人,卻見韓旭推着輪椅緩緩出列。見此,表情一滯,微微笑道:“韓王爺,不知有何話要說。”
韓旭並不理會薛居正的話,朝着趙匡胤拱手道:“啓稟皇上,微臣有話要說。”
趙匡胤不說話,看着輪椅上的韓旭,目光很複雜。
他知道韓旭定然會反對,但這個決定是他再三考慮的結果,最正確的結果。
薛居正見皇帝不發話,趕緊上前一步,笑呵呵的說道:“韓王爺,不如待微臣將話說話,您再說?”
“不必。”韓旭完全不顧薛居正的面子,斷然否決了他。
“讓他說。”趙匡胤也被韓旭大膽的行爲‘激’起了怒意。
韓旭整理了下思緒,說道:“微臣今個給各位大人講個故事。”
講故事?
平西郡王今個又犯傻了?還是腦袋被‘門’夾了?一國的早朝,他竟然要當着滿朝文武的面講故事。
韓旭完全無視所有人的驚奇的目光,自顧自的緩緩開口道:“薛大人說得沒錯,今個是乞巧節,也就是七夕……傳說在戰國時期的楚國,有個叫南陽縣的地方,一位叫牛郎男子父母早逝,自小和一頭老牛相伴。有一天,老牛給他出主意,讓他娶織‘女’爲妻子。牛郎按照老黃牛的主意,果真娶得下凡嬉戲的織‘女’,從此以後男耕‘女’織,幸福美滿。
織‘女’和牛郎的事被‘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知道,一怒之下命天神抓回了織‘女’,牛郎披着牛皮追上天庭,王母娘娘拔下頭上的金簪向銀河一劃,昔日清淺的銀河一瞬間變得濁‘浪’滔天,牛郎再也過不去了。從此,牛郎織‘女’只能淚眼盈盈,隔河相望。
天長地久,‘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也拗不過他們之間的真摯情感,准許他們每年七月初七相會一次。相傳每逢農曆七月七日,人間的喜鵲就要飛上天去,在銀河爲牛郎織‘女’搭橋相會。”
牛郎和織‘女’的故事乃民間傳說,流傳甚廣,殿內的人幾乎全都聽過。可他們不明白,韓旭爲何突然講出這所有人幾乎都知道的故事。
“哼……”趙匡胤一聲冷哼,顯然韓旭將他比作了拆人姻緣的‘玉’皇大帝。
“韓王爺,你這是?”薛居正不明所以。
韓旭目光直視趙匡胤,淡淡的說道:“皇上,寧拆十座橋,不毀一樁姻緣。”
“平西王,你大膽……”趙匡胤勃然大怒,一張紅堂大臉氣得發紫,手指顫抖的指着韓旭,斥道:“好,朕讓你說,你也不必拐彎抹角,有膽你就將你想說的話直接說出來。”
一句話,趙匡胤說得斷斷續續,顯然被韓旭氣得不輕。
韓旭從來沒見過趙匡胤如此的表情,這就是皇帝的龍威,一怒之下天地‘色’變。
可想起趙芸那傷心‘欲’絕的樣子,他就心如刀絞。趙芸可以爲他‘私’奔,那作爲男人的他還有什麼放不下的?
豁出去了,全都豁出去了。
韓旭高昂起腦袋,一字一頓道:“微臣想說的是,微臣和公主情投意合……公主早就是……微臣的人了。”……--aahhh+2609139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