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關係,從古至今都是打擊一個人的名聲最好的辦法。即使是在這狎妓成風的大宋朝,官員與美豔歌伎之間的傳聞也常常會被一些不懷好意之人拿來大做文章。
宇文柔奴和張真奴都是入了教坊籍的官妓,也正因爲是官妓,所以二人皆有向官府獻藝的義務。每逢年節慶典,京城盛況,又或者是官員宴飲,往來交際之類的活動,只要官府一聲召喚,就免不了要有官妓參與其中。更有甚者,甚至在每年的冬至節慶之時,大內禁中還會召集教坊之中技藝精湛的佼佼者入宮獻藝。如果打一個有些不太恰當的比方的話,這些官伎就好比是後世的一些享有事業編制的藝術團體,只不過論社會地位,卻無法同後世相提並論。
雖然大宋朝的官場在公開場合狎妓已然蔚然成風,且還可以動用官府公帑中的公使錢用以支付相關費用,但是……大宋律法卻嚴禁官員私下狎妓。一經查實,雖然不會丟官下獄,但依舊會有相當嚴重的後果。因此若是王玄義真的與宇文柔奴有了私情,縱使他不會被削職爲民,可這京官的出身,卻也很難再保住了。
“王玄義,你果真與那歌伎有着私情嗎?”
王玄義聽到官家的問話,卻是毫不顧忌的向官家回答道:
“陛下,臣乃是中榜之後才搬到那殺豬巷中的。只因京城房價高企,臣卻俸祿有限,偏又有老母需要侍奉。因此思前想後,便尋了店宅務找到了殺豬巷的居所。可沒成想,這宇文姑娘卻正好帶着姐姐前來養病,便跟臣下比鄰而居,若說交情,我只知宇文姑娘略通醫理,因此也曾請她來爲家人王敬看過急病,除此之外,我與宇文姑娘便只是鄰居關係,卻不是別人猜測的那樣……”
“鄰居!”
趙官家聽了王玄義的回答,便轉過頭來去查看那兩名官妓的樣貌,便在此時,他卻察覺出其中一名女子面待病容,再聯想起王玄義剛纔所說的,官家便不由得對王玄義的話語又信了幾分。
“官家,她們……就是她們殺了御史臺的官人……若是沒有私情,那王家爲何要爲了她二人當衆毆殺官員……”
“哼!”
耳聽得這靈壽縣主在一旁聒噪,官家實在是心中生厭。可是這畢竟是人命關天之事,若是不問清楚了,卻也不好決斷。便在這時,官家就再向御史中丞問道:
“你且再說說,那一日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稟陛下,臣下……也是聽那毛大成手下的公人說的。說是那一日毛主簿帶着公差前往殺豬巷去帶那兩名官妓回來問話。衆人才剛堵到了她二人家的門前,這王家人便衝出了和公差起了衝突……當時……當時毛主簿好像是下令要將王家人一併帶回,就在這時……這時……”
“到底怎麼了,你難道還有什麼不能說的嗎?”
“便在這時,那名張姓的女子卻是衝到了毛主簿的馬前,導致毛主簿跌下馬來,被驚馬踩到了……踩到了要命的部位……當場便氣絕身亡了……”
“哦?這麼說,這毛主簿卻不是被王家人殺死的咯?倒是他自己運氣不好,偏巧掉下了馬來,被馬給踩死了?”
“這個……”
“陛下,就算是被馬踩死的,那兩個賤婢跟王玄義有私情,卻也是他王家人害死的……”
突然聽到這靈壽縣主又要插嘴,官家的涵養再好,此時也已然有些受不了了。只見他指着那靈壽縣主對自己身邊的內侍說道:
“來呀!去讓那靈壽縣主學學規矩!”
“是,陛下!”
就在這官家發話之後,便看到一個年輕力壯的小黃門突然跑到了靈壽縣主的跟前,先是恭敬地行了一禮,隨後便掄圓了胳膊使勁給了她一個巴掌!
“啪!”
只聽這一聲清脆的耳光。那靈壽縣主整個人都被扇倒在地,看到此情此景,這張員外連忙扶住自己的妻子退了半步。只有靈壽縣主,愣愣的站在原地,卻是連哭都不敢哭一聲。
“朕現在可以繼續問話了嗎?說吧,當日,這個毛主簿到底是怎麼回事?說……”
聽到官家這憤怒的質問聲,張真奴此時已然被嚇得渾身顫抖,可是她心中卻知道,這毛大成當日是因爲見到了自己,驚訝之中想要撥馬迴轉纔會被馬踩死的。此時若是她在不說些什麼,這王家人就真要被自己害死了。想到了這裡,張真奴忽然閉着眼睛勇敢地跪倒在地說道:
“陛……陛下!奴……奴與那死去的毛大成是……是認識!”
張真奴此話一出,宇文小娘卻是嚇得不輕。此時此刻,就算是她這個毫無見識的女子也能看得出,這場風波到底波及了多少大人物。
“陛下,我……我姐姐她病了,她是瞎說的……他是瞎說的!”
“陛下,奴與那毛大成,早在春闈之前便已私下定情,當時奴散盡金銀助他在京中與其他士子結交,便連那狀元樓的差事都辭掉了,卻不成想,這毛大成翻臉無情,金榜提名之後,卻是貪圖張家富貴,與他張家三房的大小姐定下了親事……”
“什麼?”
聽到張真奴突然說出的這番話語,在場的幾位重臣全都露出了驚訝地神色。一時之間,就連官家都面色大變……
“朕且問你,你說的……到底是那個張家?”
“便是……便是這京城之中,人盡皆知的木桶張家!”
“你……”
張員外聽到那官妓突然捅破了毛大成和自家三房結親的事情,頓時便知道大事不好。
“木桶張家,好啊!說了半天,卻全是你們張家在從中作梗,朕的大理寺,御史臺,還有開封府,便是通通成了你張家手中的棋子,這天下已然沒人能管得了你們了對吧!御史臺,你們說……”
“官家,臣……臣卻是不知這毛大成已然與張家結親,御史臺……御史臺乃是接了大理寺公人的狀子,這纔會去派人調查的……”
此時這御史中丞雖然恨死了那死鬼毛大成,可是若是不死咬着王玄義狎妓失德,卻又如何才能度過眼前的難關啊!
“陛下,奴……奴也有一言,想要向陛下陳情!”
就在這御史中丞又把矛頭指向了王玄義狎妓之時,卻見宇文柔奴也以頭碰地,跪倒着向官家祈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