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因爲世態已經在地下埋了多日了吧!托盤上的兩枚蠟丸早已乾硬。仵作中有心細手巧的見來了印泥,便主動上前要求謄印這蠟丸上的指痕。
當這兩枚蠟丸分別被竹鑷夾起後,先是輕輕地放倒印泥之中滾了一圈,待粘勻了染料之後,便再次被小心的放在了紙上,只輕輕一滾,這蠟丸上的紋路便漸漸的呈現在了紙面上。
“若是捉到了真兇,憑此痕跡便可定人罪狀,便是他百般抵賴,卻也繞不過這掌紋留下的痕跡!”
“院判所言極是,那下面……”
“取匕首來,我偏不信它什麼巫蠱之術,只想一刀劈開,看看其中到底藏着何物!”
王玄義見那些仵作神色間多有忌諱,便主動接過匕首來,只一刀便切開了其中一枚沾着紅色印泥的蠟丸,待蠟丸被一分爲二之時,只見其中卻突然鑽出了一隻白花花的蟲子,隨後掙扎着在托盤中四處爬行,王玄義見狀生怕跑了這妖蟲,便隨手一刀將那白蟲按死在了托盤之中。
“啊……院判!這……這是巫蠱!”
“院判,您且不要亂動,我……我這就去玉清觀去請天師來爲您驅邪!”
“院判,您……您有沒有覺得那裡不適……”
……
“行了,不過是個白花花的肥蟲罷了!難不成還真能把本官怎麼樣?不過這蠟丸中藏着妖蟲,卻是透着詭異……”
王玄義話音剛落,便手起刀落將另外一個蠟丸也剖成了兩半,一時間,身後的哪些仵作被嚇得的後退練練。不過這一次王玄義卻是有了經驗,待那蠟丸破開之後,卻見丸中又爬出來一隻白花花的肥蟲,不待那蟲子逃走,王玄義便用刀尖將那隻蟲子挑在了刀上,隨後舉到面前仔細觀瞧?
“這是……”
“不過是桑蠶罷了!去,派人取些桑葉來,好生替我養着,待這案子破了,我定要向兇徒好好請教請教這桑蠶到底是何用意?”
……
這一夜,等到處理完了公務之時已是子時了。眼看着若是回去只怕還沒躺下便要趕回來,王玄義便在公廨中支起了一張臥榻,可這閉上眼卻滿腦子都是那三名女死者的樣子。一時間心思煩亂的王玄義便不由自主的在塌上翻起了胡餅。
“胭脂……指彩……口脂……若真是衣食無憂的女子,這些女人家的用物,只怕也不是什麼通常貨色吧!在這東京城裡,就算是養貓都有人定期將貓食兒和小魚送到府上。若這些女子真的是用了城中某家大店售賣的胭脂水粉,只怕……一個老主顧幾個月都沒再用過店裡新貨,這店家都要着急了吧!”
王玄義想到了此處,突然覺得這思路一轉,這案子卻也不像是當初想象的那般毫無入手之處。一時之間,王玄義不由得覺得有些興奮了起來。
雖然只是胭脂水粉一條線索,可這是在古代,大部分的城中百姓其實還掙扎在溫飽線上。能夠十指不沾陽春水,還能夠在自己的妝容上動上一番心思的,最起碼也得是中上人家的女子或者婢女,這樣一來,受害人的範圍便大大的縮小了一些,這樣的話,只要找到這兩名被塞入蠟丸的女子生前曾光顧的胭脂水粉店,那麼……說不定就能夠順藤摸瓜的找到女死者的身份……
王玄義想到了這裡,這腦海中最後殘存的一絲睏意卻也蕩然無存了。眼看着離天亮還有些時候,王玄義卻心情焦躁,於是便再度翻起身來,掌燈伏於案前。
“眼前的三名女死者,只有後發現的兩人死狀有相似之處,可那名從北里起出的婦人呢?看起來,應該是不同人所爲纔是……”
王玄義心有所思,便拿起筆來隨手在紙上寫下了目前所發現的一些疑點。蠟丸封蠶,應是巫蠱之術,也有可能是殺害人的兇手想要表達什麼。所以兇手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
王玄義看着自己所羅列的線索,緊接着只冥想了片刻,便暗自放棄了對兇手進行揣測的想法。目前來看,這個兇手所襲擊的受害人都是在年齡在20歲左右的女子,其中一人腹中還懷有死胎。可看這女子的用度和穿着,卻並非貧苦人家的女子,可她爲何又會被人棄屍在北里街頭呢,受害人究竟是如何與兇手相遇的?
王玄義再次斟酌於案頭上羅列的線索,他覺得,雖然目前對兇手所知不多,可是從受害人的身上卻已經發現了一些很有價值的線索。這樣看來,或許應該先根據已有的線索對受害人進行心理畫像。
“對受害人進行心理畫像?聽起來雖然有點新鮮,可是……受害人其實可以看做兇手的一面鏡子。只要不是因爲突發事件而引起的激情殺人,那麼受害人一定是被兇手特別挑選的。且有數據表明,大約八成的殺人案發生在熟人之間。這樣看來,這兩名女死者或多或少,應該是跟兇手認識的……”
“是啊!這畢竟是古代,雖然說還沒有發展到後世那種女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地步,可是若要男女進行交往,沒有家人的允許或者是合理的理由,男子是無法與女子進行接觸的!”
“等一下……這也不一定是絕對的,若是青樓的女子,只怕便……可是還有一名女受害人卻是剛剛破身……”
“不對,從那女子的指甲上殘留的顏色來看,只怕這染甲所用的蔻丹應該不是什麼尋常貨色,要知道。這女子已然被殺了有一段日子了。且還被埋在了亂葬崗中多日,如果死者生前用的是普通的蔻丹,又怎麼可能過了這麼長時間,顏色依舊鮮豔呢?”
“對了……蔻丹!若是去城中胭脂水粉店裡詢問這種可長時間不掉色的蔻丹……或許就能找到死者的身份了!”
此時這思路一清,腦海中卻是一陣清明,便在此時,卻聽見外面傳來了陣陣晨雞司鳴之聲。王玄義看到桌案上被自己寫的一片凌亂的手稿,卻只是伸了伸懶腰,隨後得意的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