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有目擊者看到了案發之後張驢兒曾經在現場出現過。所以在沒有更多證據的情況下,王玄義唯一能做到,只能是讓開封府中的那些能幹的緝捕使臣出去四處打探消息。
“張驢兒沒有馬匹,所以應該跑不了多遠,況且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他若是想逃,只靠兩條腿又能逃到那裡去呢?這人在路上,免不了要吃喝拉撒,我看……可以去沿途的邸店和食肆中問問,看看……有沒有人見過這個傢伙!”
王玄義向使臣房的管事交代了幾句,隨後便打發對方先下去了。直到房間裡只剩下了他和黃樞兩個人的時候,黃樞這纔開口說道:
“王院判,我還是覺得,張驢兒的娘子是因爲男女通姦的緣故纔會被人殺害的,要不然對面那家酒店每日裡送去的酒菜又如何解釋?”
王玄義聽到對方開口詢問,卻只是慢慢地來到了黃樞旁邊的座位上,先是稍微的沉默了一會兒,隨後便用猜測的口吻向對方說道:
“有一種可能,那張驢兒的妻子也許是被人挾持了。畢竟……殺人的兇手也是要吃飯的嗎!”
“挾持?”
“對,就是挾持!張驢兒和姚家的兩位兄長一起在宜秋門前當差,他們三個不可能不知道逃脫徭役的嚴重性。況且這張驢兒家中頗有些錢財,雖然說不能算大富大貴,可是生活上卻是吃穿不愁。照理說,這樣的人是萬萬不會放棄自己的大好生活,僅僅爲了逃避徭役便拋家舍業的……”
“另外,還有一點很重要,那就是張驢兒和姚家兄弟爲什麼一定要急着從宜秋門前離開呢?如果說是得到了消息,得知這位張家娘子被歹人挾持在了家中,我只怕他們三個就會不顧一切的回去了。”
“可是這也不對啊!若是遭到了挾持,爲何這位張家娘子卻不去向鄰近的酒店老闆求助呢?那酒店的主人不是說,張家娘子每日來他這裡採買酒菜嗎?”
“關於這一點,其實也正是我現在感到有些不解的!按理說家中發生了這種事情,那張驢兒和姚家兄弟同樣可以向開封府報案,可是……他們卻並沒有這樣做……我猜測,他們一定是不想讓官府知道這件事情,若是這樣的話,那位張家娘子,在面對同樣的問題時,應該也會有同樣的打算吧!”
“王院判的意思是,這張驢兒被歹人抓住了把柄?所以就算被挾持,他們也不敢向官府報案?這……”
“黃院判,這個……只不過是我根據現在已經掌握的證據所作出的一個小小的推測罷了!至於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那就只能等到抓張驢兒之後,才能知曉了!”
王玄義的一番推測雖然大多隻是主觀臆斷,可是卻解釋了現有的大部分已經掌握的線索。不過,雖然有了假設和推測,可是若是沒有新的調查方向,卻也無法指導軍巡院中的衆人進行接下來的調查,一時之間,沒有想出什麼好辦法的王玄義最終還是決定先去宜秋門一帶看看!
牽着馬從開封府出來之後,王玄義在腦海裡不斷地回想着那一日他見到那三人時的情形。那是一個炎熱而寧靜的下午,除了熱心的張驢兒之外,姚家的那兩兄弟則是悠閒的在樹蔭下納着涼。
“他們當時就已經感受到即將發生的威脅了嗎?”
很明顯,那三人直到王玄義遇到他們的時候,他們依舊還在憧憬着服完徭役之後的生活。
所以……最重要的事情……就發生在王玄義在宜秋門前的左軍巡鋪換完馬掌的時間之後。那麼問題來了,在那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呢?
“額,王院判!您……”
正當王玄義一路思索着沿着大路向西走的時候,也不知道過了有多久,他卻突然發現自己已然走到了宜秋門前軍巡鋪。此時,幾日前纔剛剛被他問詢過的幾名弓手見到王玄義又一次出現在了這裡,心中卻也不由得有些緊張了起來。
“突然想起有些事情,便想着過來問問,你們這是……怎麼了?”
“院判,我等與之前的那三名弓手並不認識,您……”
“看來,你們已經知道昨日張店村之事了啊!”
王玄義見到這些弓手略帶委屈,卻又有幾分擔憂的神情,心裡略一琢磨,便已經猜到了這些人心中所憂之事的十之七八,於是他用稍微和緩的語氣對這些人安慰道:
“爾等無需擔心,我只是想來看看此處有沒有留下那三人的些許線索。對了,你們……是從何人口中知曉昨日張店村之事的?”
“院判,我等駐守在宜秋門前。這平日裡南來北往的人流,他一言我一語,這張店村之事又豈能瞞過我等的耳目,我等倒是不怕院判常來,只是怕院判將我等視作那殺人兇手,平白冤枉了好人……”
“哈哈,我又其實那糊塗之人,爾等多慮了!”
王玄義大笑了一聲,卻是讓那些守在此處的弓手安心了不少。待他向衆人詢問了幾句閒話之後,隨即正色說道:
“我記得上次來,你們不是說過那三人還有一些東西留在此處嗎?可否帶我去看看?”
“啊……這個好辦!只是這些東西都存在後面的庫房中,恐髒了院判的手腳!”
“無妨,我只是過來隨便看看,對了,還有他們三人在此當值時的相關記錄,你也一併尋來……”
“院判稍候,小人這就去辦!”
那管事的弓手聽了王玄義的吩咐之後,只片刻功夫便帶着手下去了後面,而王玄義,則隨手找了一張藤椅坐在了樹蔭下,待到衆人取來了張驢兒與姚家兄弟所遺留的雜物之後,王玄義先是大概的翻看了一下,隨後便讓人先送開封府。等到他從弓手手上接過了那冊放置於此的軍巡簿之時,卻是一頁頁的認真翻看了起來……
“這軍巡簿平日裡你們常記嗎?”
“回院判的話,若是有大事發生,肯定是要記錄在案的,不過……若是無事,我等便會空着……”
“空着?那本月十五日的那一頁,卻爲何不在這簿上!”
“不會啊,啊!”
當那弓手低頭查看王玄義翻到的那一頁之時,卻不由得大驚失色。
“這……這……”
“軍巡簿上少了一頁,這十五日……應該是張驢兒三人當值時的日子吧!”
王玄義暗中一算,隨即神色凝重的看向了首周的這本薄薄的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