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玄義的心裡其實清楚地很,他纔剛剛把這木桶張家的大公子打得被人擡了回去,現在這個時候前來拜訪,對方肯定認爲自己是存心來找茬的。可是他一想到那一日在大相國寺前被狗咬傷的那名無辜者已然患上了恐水症。心裡就難免會有些擔心。要知道,這張家大少爺可是出了名的喜歡狗,他所養的那些惡犬當中,指不定也有攜帶着狂犬病毒的,所以當務之急,便是想方設法把這張大少的愛犬盡數撲殺。只有這樣,才能從源頭防止悲劇的再次發生。可是要做到這一點,卻實在是難於登天。
“但願……這張員外能是個明事理之人!”
王玄義在心中暗自期待了一下,卻不由得擡起頭來,看了看這天上的日頭。雖然此時依舊是初夏時節,但是這天氣卻是一日熱過一日,眼看着現在已經是臨近午時了。在這日頭下一烤,王玄義的汗水便止不住沿着額淌了下來。
“喂!你們這都進去多久了,便是去洛陽也該回來了吧?”
這王敬被熱的有些受不了了,忍不住再度上前拍起了門上的銅環,裡面的門子聽到有人叫門之後,便毫不客氣地推開門說道:
“吵什麼?吵什麼?這可是靈壽縣主的府邸,豈是你們隨便撒野的地方……”
“你……”
王玄義眼看着王敬便要跟對方起了衝突,於是他連忙出聲說道:
“我等今日乃是有公務要事要見你家員外,若是耽擱的久了,這吃虧的可是你家員外和縣主。我便在這裡再等一盞茶的功夫,若是時候到了,還沒有人向我二人回稟的話,就恕我們不告而別了!王敬!上馬!”
“好嘞,院判!”
這王敬聽到王玄義的名令,便不再搭理狗仗人勢的門子,隨後徑直回來翻身上馬。眼看着門口的兩人流露出一副等得不耐煩且隨時想走的架勢。這張家的門子自然是不敢擔着這個責任,只見他們關上這縣主宅邸的旁門之後,便立刻飛奔回內宅再度去向員外通稟,這員外聽完這門子複述的王玄義的話語之後,不由有些疑惑的看向了自己的夫人,隨後自言自語般的問道:
“公務要事?這能有什麼公務要事要找到我的頭上?”
這張員外心頭不解,卻正要請教靈壽縣主,哪知道這縣主反而開口反問道:
“難不成,這王玄義便是真的想要找我孩兒麻煩不成?”
“不管怎麼樣,先讓他進來,問問再說……”
那門子本以爲自家的主人還要讓那開封府的官人在門外繼續曬太陽的。可誰知道這張員外卻突然改了主意,竟然打算請對方進府。門子得了吩咐之後,自然也不敢耽誤,於是他便又一路跑着回到了大門外,隨後恭敬的向二人行禮說道:
“那個……剛纔我家主人發話了,請……請兩位入府一敘!”
“哼,你若再遲的片刻,我家院判便要走了!”
這王敬氣不過剛纔門子的刁難,直用話語懟了對方一句方纔下的馬來。而王玄義因爲心念狂犬病之事,因此也自然不會與那門子計較,待二人將來時所乘坐的馬匹交給了張家的門人之後。那門子便客氣的將二人請進了府內。
“兩位請隨我來,這裡是靈壽縣主的府邸,兩位切不可亂走,若是衝撞了皇家威儀,我怕二位擔待不起……”
聽着那門子充滿警告意味的提醒,王玄義卻並不願意與這小人一般見識。但見他跟在門子的身後進了這縣主的府邸,隨即被領着穿過了亭臺樓榭,直到已然分不出東南西北之後,王玄義這才被帶到了一處內堂候着。
“院判,這張家的宅子還真是氣派啊!”
“雖說是縣主的規制,可這內部的陳設,便是皇宮大內只怕也有所不及啊!”
王玄義聽到王敬的詢問,便忍不住也嘲諷了一句,剛纔他被這張家之人晾在外面將近半個時辰,現在好不容易被領進來了,這張家居然連口茶水都不給上,王玄義心理窩火,自然也不會對這張家有什麼好印象了。
王玄義坐在這張家內堂上,手扶着檀木椅子的扶手處,手指不斷地敲擊着一旁的桌案以緩解心中的焦急感。就在他漸漸等的又有些不耐煩之時,這堂外卻傳來了一聲嘈雜的腳步聲。
“哎呀呀,實在是不好意思,讓王院判久等了!”
眼看着門外一個腰身寬大之人突然面帶鄙夷的朝着自己走來,王玄義卻也壓住火氣起身向對方行了一禮。
“閣下便是張員外吧,在下是開封府左軍巡院的院判,今日冒昧前來,乃是有緊急的實情想要與員外商議,還望……員外不要拒絕!”
“哦?王院判有事要來跟我商議?我不過是一平頭百姓,豈敢……豈敢對官府之事指手畫腳……”
“員外誤會了,我今日來道府上,乃是爲了兩件事,第一是幾日前貴府的大公子在東京大相國寺外縱容惡犬傷人,我需要請貴府公子跟我回軍巡院給苦主一個交代。這第二,乃是那傷人的惡犬已然染上了恐水症,爲了以防萬一,我需要員外將貴府所豢養的犬隻全都交由官府撲殺,以防這恐水之症擴散出去,還望員外能夠配合……”
“啪!”
不等王玄義說完來意,這張員外卻怒不可遏的一把扯下自己系在腰間的玉佩隨後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王玄義,你不要給臉不要臉!殺了我張家的狗,打傷了我張家的人不說,現在還要殺我全家的狗,還想帶走我的兒子,我看……你是存心來找茬的吧!我張某人今日便放下話了,你若敢打我兒的主意,我便是豁出這張老臉,也要讓你好看。還有,你之前打傷了我的兒子,還殺了我張家的狗,這件事,我跟你沒完,我明日……明日便要去開封府,去御史臺,去大理寺告你的狀,我要……我要讓你在這東京城裡吃不了兜着走……”
王玄義坐在椅子上,不動聲色的聽着這張員外的一通訓斥。雖然他心中早已經知道會是這個結果,但是王玄義卻還是想來這裡親自跟張員外溝通着試試……
“既然員外聽不進在下的話,那在下只好按這官府的程序行事了,今日多有叨擾,我等就此別過……”
王玄義話音剛落,便擡起手來拱手向對方行了一禮,隨後徑直離開了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