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寅,伯顏的軍隊到了新城,命令萬戶帖木兒和史弼將在沙洋割下宋兵的耳朵陳列在城下,用弓箭把黃榜、檄文射到城中招降,宋派大將呂文煥代表說話。
“邊都統,新城一介小堡,我大軍南下,可不攻而破。”呂文煥敢怒不敢言,只好做一些吃力不討好的事:“伯顏丞相仰慕邊大人武力,我大元朝朝廷重視像邊大人這樣的英雄,不忍心大人葬身新城,邊大人何不以新城納見,日後必將爲大元朝建立不朽的功勞。”
“他日邊大人名留青史之時,可千萬不要忘記了呂某今日提拔之恩。”呂文煥還以爲自己有多幽默。
邊居誼雖是一介武夫,但跟從李庭芝教長,頭腦也開竅了不少,邊居誼並不生氣,道:“呂大人,難聽的話老子就不說了,你要是不想丟臉,就回去吧,咱們戰場上見,要想老子投降,先問過老子手中的大刀如何。”
“邊大人,別怪呂某不提醒你,難道邊大人認爲,朝廷會有援兵嗎?”呂文煥強忍怒氣,道:“或許有吧,不過是均州些許兵卒罷了,今日有平章大人阿術親自追捕,難道邊大人還期望均州千餘小兵,能躲得過韃子成千上萬的兒郎。”
邊居誼笑了笑並不說話,呂文煥見沒有辦法,只好撤了回去。
身邊的王大用已是眼冒金光,罵道:“奶奶的,漢賊。”
“只是可惜了沙洋堡中的那些好兒郎,都怪末將無能。”王虎臣看着滿地的耳朵,不忍心道:“大人,這廝端的是什麼計謀?”
“哦,虎臣是否看出了什麼?”邊居誼好奇問道,自從張貴把他從沙洋堡救出後,王虎臣矇頭睡了一夜,最後倒也想開了,或許張大人說得對,一城一池的勝負,並不代表最終的失敗,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這廝不是說了,什麼平章大人親自追捕張大人了,”王虎臣分析道:“聽說阿術是南下大軍的副將,有副將親自追捕大人,那就更加肯定,昨晚的天雷巨響肯定大人搞出來的動靜了。”
邊居誼遲疑了片刻,道:“虎臣認爲,昨晚之天雷巨響,非天意,乃張大人所爲?”
“末將聽說,張大人行軍打仗往往出其不意攻其無備,能想出別人想不出的計謀,能發明別人不能發明之物。”王虎臣肯定道:“所以末將認爲,昨夜之天雷巨響,正是張大人所爲,末將還聽說張貴有一物叫土罐子,在樊城大戰時曾立下大功,或許正是此物?”
“喳喳。”王大用也嘆道:“昨夜之天雷巨響,恐怕方圓百里都能聽見,若真是張大人糊弄出來,那敢情張大人還真不是常人。”
此時的張貴,卻安心的躲在新城不遠的山麓之間,要是讓阿術知道,張貴一直就潛伏在他們大軍附近,恐怕要吐血了。
“頭,幸好平日早有訓練,奶奶的,這蒙古騎兵也蠻厲害了吧,差點讓韃子尋到了痕跡。”樑顧歇了一口氣,阿術敢打下包票親自最終張貴,必然有他的一套。
“你以爲老子平日沒事幹,就會折騰你們是吧,這次才知道老子說得沒錯吧。”張貴抓住機會進行戰場教育:“老子說了一百遍,一百遍,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這次讓老子說對了吧。”
樑顧當了一回出頭鳥,卻不害怕,笑嘻嘻道:“老大那不是高瞻遠矚嘛,我們小兵哪裡看得這麼遠。”
“哎呀,你小子還真有進展啊,連高瞻遠矚也會說,不錯,不錯。”張貴不由讚賞,樑顧一介白丁,斗大的字不識半鬥,想不到半年時間就學了不少文字。
樑顧難得臉紅,大旗接過話道:“這小子還不是蒙對了,要是讓他寫絕對是寫不出來的。”
樑顧怒大旗揭穿自己,尷尬道:“老子就算會說,也比你小子強,你小子連說也不會說。”
“老子對老大的敬仰是發自內心的,哪裡用得了說出來。”大旗理直氣壯說道。
難得在緊張的戰場開了一個小小的玩笑,大夥也發自內心笑了笑,有這兩個活寶在,無論多麼緊張也能讓人放下心來。
不一會兒,草上飛回來,見過張貴,道:“大人英明,韃子果然是尋不到路,灰溜溜的回去了。”
“奇怪的是,剛開始時那些牧羊犬走的路一直不錯,不過到了分叉路時,牧羊犬突然打了幾個噴嚏,然後就叫了起來,說什麼也不願意往前走,就算被逼往前走也是找不到路了。”
“莫不是大人說的貢椒粉生效了?”陸秀宗好奇的問道。
“貢椒粉?”文漳恍然大悟:“就是盧方出高價收購的那種調料?我還以爲大人帶了貢椒粉是準備弄烤羊犒勞弟兄們呢?”
“去,去,老子是那種人嗎?說得老子這麼貪吃。”張貴怒道:“這貢椒粉可以讓牧羊犬的鼻子失靈,牧羊犬的鼻子失靈後,韃子又不是神仙,我們都走了半天,韃子還怎樣找我們呢?”
“弟兄們都給老子休息好了。”張貴看着興致勃勃的陳大舉等人,道:“戰爭剛開始呢?”
戰爭確實剛開始,次日,元朝猛將縛大用縱馬至新城下,大聲喊道:“邊都統急急投降,我大元朝尚可繞你一命,要不然大禍臨頭也。”
邊居誼都懶得理會這些小兵小蝦,反倒是王大用,怒他與自己同名,大聲喊道:“縛小子,你這個沒有祖宗的傢伙,聰明的快把自己的名字改了,別玷污了老子的名字,要不然老子怒了,非砍下你的頭顱。”
縛大用不管,又向新城射了黃榜、檄文,邊居誼這才道:“老子只跟呂參政大人說話。”
縛大用雖然有點生氣,但自己職位低微,人家不鳥,自己也沒有辦法,只好回去稟告。
大軍中呂文煥正不知計謀,聽到邊居誼呼喚,以爲邊居誼要向自己投降,連忙率領黑楊等人馳馬而來,黑楊比較謹慎,帶了一隊人馬,道:“大人,邊某人之言不足信也。”
呂文煥搖頭,道:“新城已被我大軍團團圍困,邊居誼亦看到我大軍南下之意已決,就算是詐降,呂某去一趟也無妨。”
黑楊還是不依,道:“邊居誼此人曾從李庭芝,李庭芝爲人奸詐,我怕此人用詐,還請大人准許末將率領大軍前往。”
呂文煥遲疑了片刻,道:“黑總管率領侍衛便可,涼邊居誼也拿我們沒有辦法。”
衆人前往新城,到了壁下,黑楊又有不安,道:“大人,此地險,萬一有宋軍埋伏,我等命在旦夕也。”
呂文煥搖頭,道:“不妨。”
呂文煥話剛落筆,突然道路兩岸弩箭亂髮,呂文煥大驚,身上被射中了三支弩箭,幸好他身上盔甲尚好,只是胯下的戰馬也被射死。
黑楊大怒,但眼下非戰之時,只好讓護衛把呂文煥保護離開。呂文煥離開壁下,怒道:“呂某不取新城,誓不爲人。”
王虎臣看着黑楊保護呂文煥離開壁下,悔恨道:“奶奶的,呂賊命夠大了,怎麼也射不死他。”
衆人安慰了他一番,只好再回新城。然來王虎臣怒呂文煥率領蒙古漢軍充當蒙古大軍先鋒,想設計殺了呂文煥,也好報沙洋堡之仇,想不到黑楊謹慎,率領侍衛扈從,王虎臣才錯過了機會。
不過從此也讓呂文煥更加死心塌地爲大元朝效命,這是後果,尚且不提。
阿術不慌不忙,雖然牧羊犬失效,但阿術相信張貴遲早會再次出現:“張貴率領孤軍來援,只要我大軍加大攻城力度,張貴遲早會出現。”
劉整有幾分擔憂:“末將也看了山坡的痕跡,張貴所用天雷威力巨大,我擔心他會再次以天雷襲擊我軍,屆時我軍軍心亂已。”
“漢軍中已有不少將士憂心忡忡,敢怒不敢言,如果我們不能很快將此人殺死,若再中此人計謀,怕大軍……”
“武仲,你認爲張弘範或史天澤會不會再次出兵均州?”阿術問道。史天澤爲大元朝中書丞相,又是朝中老人,阿術想讓他出兵不是件容易之事;張弘範有張家撐腰,更是大元朝三大漢人世家之一,阿術想讓他出兵,也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劉整想了片刻,道:“大人軍令之下,張弘範和史天澤想必會出兵,然而襄樊今日不同往時,襄陽有高達,樊城有範天順,兩人都是一時智勇雙全之大將。”
“張弘範所駐守萬山,乃通往襄樊的陸地通道,萬一高達趁機佔據萬山大營,恐怕我軍今日之局勢,會因此而糜爛。”
“史天澤丞相,”劉整遲疑了片刻,還是說道:“丞相年紀大了,怕是不願意折騰吧?再說範天順此人也不簡單,鄂州的范文虎又是此人之親叔叔,若史天澤丞相大軍出動,末將擔心範天順與范文虎兩軍匯合,騷擾鹿門山大營。”
“範天順是范文虎的親侄兒,在禁軍中素有威信,即使范文虎不敢出兵,但鄂州部將說不定有幾個膽大之人。”
“武仲的意思,還是要滅了張貴,均州軍最終才能消停?”
劉整點頭,道:“末將淺見,還請大人指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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