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裡喝得知火麻也赤被俘虜,不過幸好三千殘兵得意保存,他安撫了一下幾個漢軍千戶,心中卻有了一番計較。
經過斥候和自己的一番打探,宋軍防守虞橋和五牧地區的兵力應該在一萬左右,跟自己兵力相差無幾,然而火麻也赤被俘,漢軍傷亡兩千人,將士士氣受到了極大打擊,若是按照常理推算,胡裡喝要先行整軍,提高將士士氣,或許圍困虞橋,或是等待伯顏的援兵,然而麻士龍今日的囂張卻讓他看到了機會。
“無能、低賤的韃子騎兵,給老子滾過來吧?老子等着你們呢?快滾過來給老子殺吧,老子等着你們呢”
麻士龍過於誇張的表演,讓胡裡喝他看到了希望,於是留下斥候仔細勘察,果然讓他看到了宋軍的缺陷,左翼望敵樓和戰壕之間的防禦非常輕鬆,而且斥候還給胡裡喝帶來了一個大好消息:宋軍左翼主將竟然留在望敵樓。
“不會吧?”胡裡喝驚訝的看着斥候,認真問道:“如今臨敵,宋軍將領竟然如此冒犯軍紀?莫非宋軍軍紀破壞至此?你是不是看錯了。”
“這會不會是宋軍的計謀?”
斥候連忙搖頭,發誓說道:“小的不敢矇騙大人,確確實實是看到了日中時分在戰壕上恥辱我英勇兄弟的將領,小的親眼看到他走進望敵樓之後就再沒有出來。”
“小的看了
很久,望敵樓附近並沒有伏兵,應該不是宋軍的計謀。”
胡裡喝終於下定決心,把漢軍的千戶找來,盯着他們的眼睛冷冷說道:“如今火麻也赤被俘,你們私自撤軍不顧同僚死活,實乃死罪一條。”
“不過老子看在同僚的份上倒可以救你們一命,”看到這些漢軍千戶一驚一乍,胡裡喝滿意說道:“老子得到情報,左翼是宋軍防守最爲薄弱的地方,我決定夜襲宋軍左翼,打開宋軍防線,然後突襲宋軍,佔領虞橋和五牧。”
“你們最好就認真聽令,戴罪立功,老子到時還可以親自爲你們請功,若是閃閃縮縮,別怪老子先斬後奏,殺了你們也好爲火麻也赤報仇,老子相信即使是伯顏丞相也不會爲了幾個漢軍千戶爲難我。”
漢軍本來就沒有什麼地位,別說胡裡喝是他們的萬戶,即使是和他們職位平地的千戶,他們也是不敢吭聲,於是連忙稱善。
“白日所知,左翼兵力不過三千,漢軍除了受傷者應全軍出動,老子親率兩千騎兵爲你們衝鋒,給兄弟們說清楚了,攻下宋軍大營就是大功一場,若是遲疑不進者殺無赦,到時就別怪老子的刀不長眼了。”
“此戰必須速戰速決,”胡裡喝強調說道:“我軍兵力不夠,沒有辦法牽制其他三面宋軍的行動,但沒有所謂,宋軍不擅長夜戰,只要能夠攻下大
營,老子才能夠保住諸位的性命。”
漢軍千戶哪裡敢反對,再說他們臨陣退縮雖然有因,但也違反了元朝的軍規,若是胡裡喝告上丞相,他們不死也脫一層皮,於是連忙稱讚胡裡喝的英勇。
不是自己人當然信不過,胡裡喝找來親信查乾巴拉,讓他率領精銳親兵從望敵樓突入,然後直插宋軍身後,把宋軍打一個措手不及。
等到半夜,約莫掂量了時間,查乾巴拉尋機摸了進去,不一會兒胡裡喝便得到查乾巴拉已經摸進宋軍大營的消息,胡裡喝大喜,暗中爲自己的計謀得意,命令大軍緩緩前進,只需等到查乾巴拉擾亂宋軍,便馬上衝鋒陷陣。
然而很快便有殺戮的聲音傳來,胡裡喝臉色變了變,知道查乾巴拉已被發現,不過想到宋軍主將如今還在望敵樓,於是咬牙下令進攻。
“給老子殺啊,凡後退者殺無赦。”胡裡喝大喊一聲,竟然率先衝了上去,元軍將領勇猛,就算是阿術或伯顏也經常領軍衝鋒呢。夜裡宋軍只在防線留下了值守的將士,稀稀拉拉射出數百支弓箭,而且夜裡看得不是很清楚,弓箭漫無目的,竟然沒能夠射死幾人。
胡裡喝大喜,連連低吼,蒙古漢軍在前蒙古兵在後,蒙古漢軍沒有辦法,衝上去或許還有一點希望,但是後退就只有死路一條了,也硬着頭皮跟着衝了上來。
越是衝到防線前沿,弩箭越發多了起來,估計是其他宋軍已經進入崗位,胡裡喝看到希望的甜頭,自然不甘退兵,此時胡裡喝手執一面大盾牌,另一隻手則拿着一把銅骨朵,彷彿惡魔一般殺到了防線跟前。
“該死的漢奴,納命來。”胡裡喝擋開幾支弩箭,手中長矛向宋軍防線內一掃,竟然傳來幾聲慘叫,胡裡喝哈哈大笑,突然把手中的盾牌扔向防線之內的宋兵,藉助月光縱身跳進了戰壕。
落地的瞬間,胡裡喝的手中銅骨朵畫了一個圓圈,“乒乒乓乓”的傳來幾聲響,胡裡喝這才定眼看去,卻看到幾個宋兵驚慌的看着自己。
“哈哈,給你爺爺送命來吧。”胡裡喝不由昂天大笑,手中的銅骨朵卻一點也不怠慢,銅骨朵卻和狼牙棒差不多,只不過頂頭卻是一個如刺蝟一般的大鐵球。
“殺”胡裡喝有力,銅骨朵卻是比一般狼牙棒還要重一點,胡裡喝大喝一聲,突然衝向宋兵,宋兵見胡裡喝勇猛,又看到銅骨朵鐵刺嚇人,哪裡敢靠近,然而胡裡喝哪會放過這些宋兵。
“啪”的一聲,銅骨朵狠狠的拍在其中一個小兵的頭上,頭盔竟然被打破。這頭盔頗爲堅固,頭盔被打破之後竟然沒事,然而這小兵已嚇得雙腳發軟,卻是怎麼也不能動彈。
“咦”,胡裡喝頗爲驚訝,然而他反應要比宋兵快
得很,他雙腳用力一瞪,然後銅骨朵再次拍在小兵頭上。
“啪”,小兵的頭顱竟然被拍爛,血混合潔白的腦漿一起噴涌而出,直接噴到胡裡喝臉上,胡裡喝大手抹了一把臉上的血跡和腦漿,大笑:“好,好,太好了,給你爺爺來吧。”
宋兵雖然害怕,但是看到自己的同僚慘死,卻是鼓起勇氣衝了上來,數支長矛向胡裡喝刺過去,胡裡喝卻是不害怕,眼看長矛就刺到他身上,胡裡喝竟然伸手一拔,把長矛拔到一旁,銅骨朵向前一掃,“砰砰砰”幾聲,幸好宋兵的盔甲還算結實,但還有兩個宋兵被怕倒地上。
“爽快,爽快,”胡裡喝大笑,他反應很快,宋兵還沒有還得及閃開,銅骨朵再次向宋兵掃過去。
宋兵連連後退,胡裡喝左突右衝,竟然打開了一個大缺口,元軍順着這個缺口衝進來,眼看這防線就要把元軍攻佔。
等麻士龍來到,元軍已攻下了小半段戰壕,胡裡喝全身血跡斑斑,周圍全部都是宋軍的屍體,麻士龍大怒,咬緊牙關向胡裡喝衝過去。
“給老子閃開。”麻士龍見有不知死活的元軍圍攻上來,他大叫一聲,戟刀化成一道百鍊,元軍雖然厲害,但麻士龍的戟刀也實在太靈活了,元兵被打得手忙腳亂,竟然慘叫連連。
只見麻士龍步伐輕靈,戟刀
不離元兵的脖子、眼睛等防守薄弱之處,元軍不是被勾勒脖子就是被上傷了頭臉,在他跟前竟然沒有一合之將。
“好小子,來得正好。”胡裡喝也看清了麻士龍,正是白天看到的那個囂張的統領,快步迎上去,大笑:“好小子,送死來了。”
“給老子死。”麻士龍突然加快腳步,忽左忽右向胡裡喝衝過來,夜裡胡裡喝也看得不甚清楚,只是硬着頭皮往前一掃,銅骨朵竟然打起一道風聲。
“給老子中。”麻士龍看銅骨朵掃過來卻是不慌張,他腳步一停等銅骨朵掃過身前,然後再次衝過去,戟刀向着胡裡喝的脖子殺過去。
胡裡喝沒想到麻士龍竟然如此靈活,但他畢竟是久經沙場之人,眼看麻士龍衝過來時已極速後退,戟刀險之又險的劃過他喉嚨,胡裡喝能夠感覺到喉嚨一絲疼痛,估計是被劃傷了傷口。
麻士龍暗叫了一聲可惜,卻是繼續緊跟上去,然而胡裡喝哪裡還會給他這個機會,他手中的銅骨朵畢竟是重型武器,瞄準麻士龍手中的戟刀就揮過去。
麻士龍自然不願意和他對砍,只好後退兩步,胡裡喝卻是抓住機會,跟着麻士龍的步伐衝了上來,直逼得麻士龍連連後退。
“好小子,納命來。”胡裡喝大喝一聲,彷彿要用聲音把麻士龍驚嚇,他手腳並用,全身向麻士龍撲過去,當
然有手中的銅骨朵開路,麻士龍卻是隻能繼續後退。
麻士龍吃了武器的虧,眼看戰壕的防線不斷退縮,自己若是擋不住胡裡喝,怕是防線就難守住了,不知道援軍什麼時候才能到,麻士龍皺了皺眉頭,突然向戰壕的一側衝過去,身體緊貼在戰壕一旁。
“嘿嘿。”胡裡喝來不及思考,看到麻士龍已衝到了自己的右側,他左腳用力一瞪,卻是把整個身體也一起轉了過去,手中銅骨朵當然也是順着力量的方向拍了過去。
“啪”的一聲,銅骨朵卻是拍到了戰壕的泥牆之上,戰壕不是很寬,而且胡裡喝爲了把麻士龍逼退,一直都是站在中間,這樣一來銅骨朵卻是拍到了泥牆之上,泥牆的反彈震得胡裡喝右手發麻。
麻士龍見機會可待,戟刀迅速向胡裡喝的手臂砍過去,他知道胡裡喝是久經沙場的老將,若想一招得手恐怕不容易,而這次對着他手臂,卻是抓住了機會。
“啊,”胡裡喝瞬間大喊一聲,雙腳突然用力向麻士龍衝過來,“嘭”的一聲,麻士龍的戟刀還沒砍到胡裡喝的手臂,卻是被胡裡喝撞倒。
麻士龍大驚,眼看胡裡喝的銅骨朵拍下來,恐怕自己的性命就交代在這裡了,他卻是不肯放棄,他左手用力按在地上,雙腳用力一蹭,身體向前滑過去。
“啪”的一聲,麻士龍突然感覺到
一個影子擋住自己跟前,定眼看去卻是自己的親兵,親兵竟然來不及說上一句話,張口就是鮮血噴出。
“小曲,”麻士龍大喊一聲,身體就爆發出一股力氣,卻是站了起來躲開了銅骨朵,瘋狂喊道:“該死,老子要殺了你。”
胡裡喝一招得手,卻是早已退後了兩步,看到麻士龍一點事也沒有,也不甘心,大喝一聲再次向麻士龍衝過去。
麻士龍看到親兵小曲慘死,他知道自己打不過胡裡喝,心中卻是下了同歸於盡的想法,要知道麻士龍雖是統領,但一生未娶,一直把小曲當成了自己的兒子。
他竟然也向胡裡喝反衝過來,胡裡喝大喜,手中銅骨朵開路,全身用力向麻士龍橫拍過去,眼看銅骨朵就要怕到麻士龍身上,麻士龍突然向前撲過去,“啪”的一聲,銅骨朵狠狠的把他的頭盔拍飛。
“嘭”的一聲,麻士龍卻是藉機抱住了胡裡喝的下半身,雙腳用力一瞪,竟然把胡裡喝撞到地上。
胡裡喝感覺到銅骨朵落空的瞬間已知道不妙,他沒想到麻士龍竟然敢跟他拼命,要知道麻士龍早一分或遲一分撲過來,自己的銅骨朵都可以取他性命。
胡裡喝也不慌張,在蒙古人摔跤中他也是一等一的好手,見自己已被摔倒,他果斷扔掉手中的銅骨朵,雙手落地的瞬間用力一頂,然後腰間用力,竟然
把麻士龍反倒地上。
麻士龍已起了拼命之心,又打着撲到胡裡喝的注意,戟刀早已扔掉,然而卻沒想到胡裡喝的反應實在太快了,竟然把自己反倒地上。
幸好自己只是抱着他下半身,要不然自己肯定被胡裡喝反倒壓得半死,他頭部用力一頂,雙腳用了一瞪,大喝一聲,竟然再次把胡裡喝反倒地上。
他雙腳用力踢了一下,然後藉機再次撲上前,手中大拳頭朝着胡裡喝的臉部打過去,胡裡喝還帶着頭盔,他自然不會傻乎乎的打他頭盔。
“啪”的一聲,麻士龍砂鍋大的拳頭狠狠的打在胡裡喝的臉上,胡裡喝怪叫了一聲,雙手爲環竟然掐住了麻士龍的喉嚨。
麻士龍被掐住喉嚨時也反應過來,雙手卻也是掐過去,此時雙方的親兵已瘋了一般,特別是胡裡喝的親兵,火麻也赤已經被俘,若是胡裡喝也被俘,恐怕元軍就算垮了。
然而雙方親兵都起了拼命之心,竟然圍繞麻士龍和胡裡喝廝殺了起來,究竟是胡裡喝的親兵要厲害幾分,而且元軍已涌進了很多,整個戰壕都能聽到殺戮聲。
“咯咯、咯咯。”兩人無意識的呻吟,彷彿都要把對方吞掉一般,胡裡喝力氣雖比麻士龍大幾分,但自己卻是被壓在地上,麻士龍用力要方便幾分。
事至如今,胡裡喝也不得不拼命,他的雙腳不停的踢在
地上,竟然能夠帶動兩人不停轉動,胡裡喝雙腳突然夾住麻士龍的膝蓋之處,用力一夾,劇痛涌向麻士龍。
麻士龍也不管,雙手只是狠狠的掐住胡裡喝的脖子,胡裡喝看到麻士龍鐵了心腸,於是也只好用盡全身力氣,估計是打着誰先死的主意。
卻不知道這正合了麻士龍的主意,麻士龍孤身一人,至交也只有尹玉一個,他早就打了戰死沙場的主意,死死的掐住胡裡喝。
頭,彷彿是千斤重,意識也是越來越淡薄,孩兒時的無憂無慮,長大之後卻面對雙親的相繼死亡,自己也了無生的,只是後來跟尹玉一起從軍,每次衝鋒陷陣自己都衝鋒在前,然而卻怎麼也死不了。
死亡,並不是非常痛苦,麻士龍咬緊牙齒,咬破舌頭,他幾乎是把全身的力氣都集中的雙手之間,他幾乎是把全部的意識集中在雙臂之中,他可以看得出胡裡喝的恐懼,可以看得出胡裡喝的驚慌。
一隻白色的鳥,飛過麻士龍的眼前,很美,很美。
“老麻,你醒醒啊。”尹玉抱着麻士龍的屍體,哭不成聲:“你給老子醒醒啊,你怎麼就捨得離開老子啊。”
“你不是說好了嗎?咱們一起把韃子趕出江南,把韃子趕回草原,殺他孃的韃子啊,你醒醒啊。”
然而,
麻士龍卻永遠不會再醒來,他臉上發黑,雙眼暴突,臉上卻帶有一絲微笑,但卻是再也不會呼吸,再也不會說話,唐林緊握拳頭,幾乎要把手指頭捏碎,他後悔自己爲什麼要親自收攏援兵佈局,他後悔自己爲什麼就想着把元軍一網打盡,如果他能夠跟着麻士龍過來,那麼麻士龍就不會犧牲。
“來人,點火。”唐林突然看着淡淡的月光,冷冷說道:“殺無赦。”
尹玉瞟了一眼胡裡喝,突然放下尹玉一把抓住胡裡喝,尹玉的一番折騰麻士龍沒有救活,胡裡喝卻是活了過來。
“嘭”的一聲,尹玉大拳頭狠狠的打在胡裡喝的腦門之間,血從他的嘴巴、鼻子滲出來,尹玉看着胡裡喝茫然的眼神,冷冷說道:“老子讓你不得好死。”
“嘭……”拳頭如暴風雨一般打在胡裡喝的頭上,胡裡喝記恨自己爲什麼不早點死去,就算是剛纔死去,自己不知道少受多少折磨。
胡裡喝漸漸失去意識,被血迷糊了的眼睛突然一亮,只見整個宋軍陣前都燃起了大火,沖天的大火,在火光之中隱約可以看到數不清的宋軍手執強弩,弩箭如飛蝗一般飛向被大火包圍的元軍。
“漢——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