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你!”跛子將面罩給杜九言,“你斷後,我打前鋒!”
杜九言白了他一眼,“你今天打的很爽啊。”
跛子此刻一身的血,也不知道是他的,還是別人的。
“桂王爺!”杜九言沒戴面罩,上前拱手道:“我們區區三人,就勞您數百以千人出動,想想,真是給您添麻煩了啊。”
桂王點了點頭,“沒事。等你死了,爺就不麻煩了。”
“那可不容易。”杜九言打量着桂王,這還是她第一次正眼打量着對方,少年二十一二歲,皮膚瑩潤,脣紅齒白,一雙桀驁的劍眉斜飛,雙眸黑鋥鋥的,猶如星辰一般,懶懶地一眼瞪過來,顧盼生輝,亮的驚人。
他個子極高,就這麼躺着,一雙修長的腿延伸得極遠。
“白瞎了這身材和麪皮!”杜九言道:“如此廢物,就應該生個豬樣!”
蔡卓如辛苦不已,忍不住失笑,“別提豬了,我要吐!”
“好吧,不說豬。比如他是豬,都是對豬的一種侮辱!”杜九言衝着桂王挑眉,道:“關於死,我就不搶先了,如王爺這般高貴的人,怎麼着也該先死個七八十年才行。”
“我死?”桂王起身,大刀闊斧地坐着,修長的手擡起來,在空中打了個響指。
唰!
他身後的兵,散開,列隊,弓箭黑壓壓的對着他們。
“你說,我們到底誰先死?!”桂王道。
跛子往杜九言身邊靠了靠,握着刀,冷聲道:“我斷後!”
“一邊去,回去收拾你。”杜九言踹了脖子一腳,跛子一愣,盯着自己的腿,嘴角抖了抖,又微微勾勒出笑意來。
杜九言衝着對面,哈地一笑:“打響指啊,我也會啊!”她說着,也學着桂王的樣子,擡手,在空中打了個響指。
桂王凝眉,眼睛眯了起來。
轟隆隆的聲音,從桂王的身後傳來,不斷接近。
桂兵散開,桂王起身朝後看去,就見郭庭帶着五百多人朝這邊衝了過來,一下子將他的兩百人圍在了中間!
“我的響指比王爺的響指更厲害啊。”杜九言輕輕一笑,“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死,看來我今天是死不了的。”
桂王指着她,怒道:“你有本事別走。”
“一刻都不想看見王爺這張臉,所以恕不奉陪!”杜九言說完,衝着郭庭道:“郭大人,你這次可不能讓這羣人溜了。”
郭庭拱手,回道:“大恩不言謝,郭某記在心裡了。”
“好!知恩要圖報,纔是好男兒。”杜九言衝着桂王擠了擠眼睛,“啊王爺!杜某這就告辭了,今日你的款待,將來再找機會還你!”
話落,三人拍馬衝出了官道。
“站住!”桂王喝道,他身後的弓崩地一聲撐開……
郭庭的人也上前一步,手裡的弓也崩地一聲撐開,對着他們!
內圈外圈,互相對峙,桂王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杜九言,越走越遠,最後消失在視線裡。
“郭庭!”桂王盯着郭庭,“你活膩了?”
郭庭砰地一聲跪下來,他的人也跟着跪了下來,齊聲道:“求王爺棄暗投明,回京!”
“勸我回京?”桂王被氣笑了,坐下來彎腰看着郭庭,用刀背拍了拍他的臉,“你臉不小啊!”
郭庭直挺挺的跪着,道:“求王爺回京!”
押送桂兵回京,半道卻讓桂兵悄無聲息的溜了,郭庭不敢就這麼赤手空拳的回去,所以他帶着原來的五百人,像孤魂野鬼似的往鎮遠府走。
快到鎮遠府時就接到了裘樟的軍報,讓他初四正午後在鎮遠府外五十里等!
等杜九言出現,以響指爲信。
至於讓他來幹什麼,郭庭不知道,但是他一定要來。
就算桂王將他殺了,他也不虧,死在桂王手裡,比死在聖上手裡好……至少,他家裡人不但不會受到牽連,還會得到嘉獎。
這個買賣,郭庭心裡很清楚。
他今天帶人來,等在這裡,起初還不明白,可等到了鎮遠府五十里外等了半天后,居然看到桂兵在他三裡外,停了下來。
而桂王就那麼大刺刺地躺在軟榻上,打着盹兒。
此刻,他懂了,杜九言來救人,而她也算準了桂王會在這裡設埋伏,所以讓他在這裡。
沒想到,不但等到了桂兵,還意外收穫了王爺。
“你猜我會不會給你面子,回去呢。”桂王看着郭庭。
郭庭面無表情,“求王爺回京。”
“回京,回京!”桂王起身,親自動手,摁着郭庭一頓揍,“你說你是不是傻,她讓你來你就來,你跟她姓嗎。”
“氣死我了,要不是你爺就抓住她了,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
劈頭蓋臉一頓,打的郭庭鼻青臉腫,腿骨斷了一截,期間無人敢上前來拉架,郭庭也沒有還手。
桂王打累了,看着躺在地上面色激動的郭庭,指着他的鼻子,道:“滾滾滾,再讓爺看到你,爺就扒了你的皮!”
氣死他了,今天真是氣死他了,桂王氣呼呼的大步走了,他的人也跟在後面,呼啦啦的上馬,揚起一陣塵土,消失在官道上。
“恭送王爺!”郭庭面色激動,眼眶微紅,他的人上來扶着他,道:“王爺,屬下擡着您上軟榻,您先踏躺着,等到了新化我們再找大夫。”
郭庭搖頭,“速速備馬車,去京城請罪!”
“大人,您的傷,可不輕!”他的屬下道。
郭庭轉頭過來,看着自己的屬下,笑了起來,哈哈大笑,“你說,一條斷了和脖子斷了,哪個嚴重?”
“大人!”屬下懂了,拱手道:“這就去找最好的馬,日夜兼程,送大人去京城。”
郭庭點了點頭。
桂王的一頓打,看着是打,卻是在救他。只有這樣,他才能回京,用這一身的傷和一條斷腿,給聖上給滿朝文武一個答覆!
桂王回了家,脫了衣袍丟在地上,小廝上來跟着收拾,小心翼翼地道:“爺,熱水放好了,您先沐浴?”
“沐什麼!”桂王脫了鞋,光腳在房間裡走了兩圈,衝着外面喊道:“顧青山!”
顧青山進來,在門口跪下,“爺,我們……失職了。”
“誰問這個。”桂王道:“那杜九言,是男人還是女人。”
顧青山一愣,眨巴着眼睛,不知道他們王爺爲什麼會這麼問,“爺,她是訟師,肯定是男人無疑!”
怎麼會有杜九言是女人的想法,他見了幾次,也沒覺得她是女人啊。
“娘們唧唧的。”桂王很不爽,“吃虧了,我氣不順!”
顧青山垂着頭,道:“要不……屬下去追?”
“現在去追,今天那麼多人攆了一天不也讓他跑了!”桂王惱火地道:“這小子,就該摁倒了,打一頓才行。”
顧青山應是,想了想安慰道:“其實王爺今天和她是平手。”
“怎麼說?”桂王道。
顧青山回道:“她雖將人救走了,可被我們在街上攆了一個多時辰,而且,她的朋友也受傷了。”
“你會不會安慰人,走,走,看你不順眼。”桂王一邊走一邊脫光了衣服,進了淨室去沐浴,往鏡子前一站,頓時大怒。
就見他的胸前,居然被人用顏料,畫了一隻圓滾滾的豬。
“杜九言,你給我等着!”桂王敲碎了鏡子,氣呼呼的將那隻豬給擦了。
這邊,杜九言盯着跛子受傷的胳膊,嘆氣道:“右手,對你吃飯,洗澡上茅坑有沒有影響?”
“有!”跛子道。
杜九言一轉頭盯着蔡卓如,“交給你了,他爲了救你才受傷的。”
“我?”蔡卓如指着自己,嘴角抖了抖。
Www ●т tκa n ●C○ 杜九言點頭,“要是你是女子,這個時候應該以身相許!”
蔡卓如劇烈地咳嗽起來。
跛子忍不住揉了揉額頭,“不用,我左手也是可以的。”
“不過你真的很厲害啊。”杜九言不吝嗇誇獎,尋了許多詞彙堆砌了一番,“就憑你這身手,你說我花拳繡腿,我認了。”
跛子不可思議地看着她,“今天很怪啊,態度這麼謙虛。”
“我何時不謙虛了。”杜九言說着,起身和蔡卓如道:“他就留給你了,我去睡覺,實在太累了。”
她開門出去。
蔡卓如和跛子對視一眼,雙雙失笑,跛子道:“蔡公子去休息吧,我沒事。”
“我就在隔壁,你有事敲牆,我就過來了。”蔡卓如道。
跛子頷首。
三個人沒聊天,各自回房,睡了個混昏天黑地。
第二天中午去新化,杜九言這才問蔡卓如,“你的貨和人呢,你怎麼被抓的。”
“貨都上船出港了,只有我在上船前被人打暈帶到鎮遠府了,等到了才知道是桂王的動作。”蔡卓如無奈的笑了笑,“我這文弱書生,拖大家後腿了。”
杜九言眉梢微挑,道:“這麼說,你的人還在海上未歸?”
“是!不過,他們應該沒有問題,來回船隻在碼頭要交很高的出港稅,私下裡,桂王一點不虧。我想,他對着海運,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我看他自己也在跑海運,不然他哪來的錢造!”杜九言道。
蔡卓如想想也覺得有這個可能,“若真如此,那後面的生意,我們還能做?”
“這趟回來,暫時不要動。”杜九言道。
桂王此人做事沒有章法,誰知道他什麼時候抽風。更何況,他今天吃了大虧,她感覺,很快他們又會見面了。
三人進了新華城,城門口吳統領親自在查驗,看見杜九言,眼睛一眯攔住了他們,道:“怎麼,杜先生又來查看你的礦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