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設,這個案件是焦三做的呢?他訛詐、吵架、摔杯子別人可陷害不了。”茅道士道:“捕快,可沒有一個是善茬,更何況,像焦三這種在邵陽做了十幾年捕快的老手,不去查乾乾淨淨,一查,你們會發現慘不忍睹。”
茅道士說着,餘光撇了撇跛子。
“辯證查案,”喬墨提醒茅道士,“如果一開始就認定焦三是兇手,那這個案子還查什麼?”
“他本來就是兇手啊,辯證,辯證出什麼對他有利的證據沒有?”茅道士道。
喬墨搖頭,“目前沒有。”
“那不就得了!”茅道士攤手,“所以我說,這個案子沒的查,人就是他殺的。你看看你們現在多少問題,連毒下在哪裡了都不知道。”
“有進步啊。”桂王看着兩個人,“不如你們辯一辯,我們聽着。”
茅道士擺手,“貧道可沒這本事,大家繼續,繼續。”
“如果案件是三爺做的,確實沒什麼可查的,定案就好了。”杜九言道:“所以,像喬墨所言,辯證式查案,反過來試試能不能去推翻已成立的證據。”
“就從毒下手。”杜九言道。
“第一,假設這毒是高遠投的,他殺人動機是什麼?”
“第二,假設是這毒是後院的婆子下的,她的動機是什麼,如果是受人指使,指使人的動機是什麼。”
“第三,假設此毒是高德榮投的,他的動機是什麼,又是誰殺了他。”
杜九言說完看着大家。
桂王凝眉看着她,“如果是高遠投毒,那麼殺高德榮的就是他了。可要是毒是高德榮自己投的,那麼殺他的會是誰?”
“但是高遠親自動手的可能性不大。這一刀,普通人沒有這力道。”桂王道。
杜九言點頭,“是的,所以我更偏向於外面來人,且是一位武功高強的人。繼續查。”
“如果查不到呢?”喬墨問道。
杜九言搖頭,“再冷靜的兇手,都不可能毫無痕跡!”
喬墨揚眉,道:“雁過留聲,蛇過留痕?”
“提醒我了,”杜九言起身,道:“我去附近排查一下,看看今天下午除了焦三外,還有沒有人去過高家別院。”
桂王也跟着起來,“我和你一起去。”
“大人。”杜九言擺手,“就如鄭因所言,在這個案子上,衙門確實有些不夠客觀。作爲被告訟師,我去查證就夠了。”
“至少,我們不能一起。”杜九言道。
桂王白了她一眼,嫌棄地揮着手,“去吧去吧!”
“我和你一起,”跛子起身,桂王猛然回頭看着他,頓了頓又點了頭,“你去也對,殺高德榮的人武功不會差,她一個人要是碰見了,估計得被人分屍了。”
跛子頷首應是。
“我先去武館。”杜九言邊走邊和跛子道:“焦三開武館的事和你說了嗎?”
跛子搖頭,“沒有提過,我只是猜了個大概。”
杜九言蹙眉,“我的直覺告訴我,這件事是個有預謀的案件。”
跛子問道:“怎麼說?”
“焦三說,今天一早,唐六來報官說謝寶走丟了,本來是蛙子去的,但這個時候,卻恰好又來了一個案件。”
“蛙子就順理成章去給辦那件案子,焦三則去了前唐溝。他本來是沒有定說今天去的,但今天卻恰巧過去了。”杜九言道:“你有沒有覺得奇怪?”
“你這麼一說,確實很奇怪。”跛子道:“等我去查查今天報上來的案件。”
兩人說着話,到了榆錢村。
原來賭坊前面的茅坑被填平了,門頭開在了外面,也不用再鑽底下,而是直接樓梯下去。
下面依舊寬敞,四處點着火把。
七八個木匠在敲敲打打做木工,一個膀大腰圓,蓄着絡腮鬍的男人從後院走出來,看到他們拱手道:“二位,請問找誰?”
“常山?”跛子問道。
常山一怔,應道:“在下正是,您是衙門的跛爺?”
“幸會。”跛子回了禮,“聽三爺說起過他的師兄常山,武藝超羣,俠肝義膽,今日一見名不虛傳。”
常山哈哈大笑,道:“他現在好了,以前年紀小的時候,逢人就吹噓我武藝多高。就因爲他,我不受了多少人的挑戰,被打的可慘了。”
常山的笑聲很洪亮,江湖氣息很濃。
“這位是杜九言杜先生。”跛子介紹道。
杜九言拱了拱手,發現此人的門牙斷了半個,說話有些不大清楚,倒多了一份憨態。
“久仰久仰!”常山很興奮地看着杜九言,道:“來邵陽前,就聽說了杜先生,想看杜先生您辯訟來着。可惜來的時候杜先生人不在,這幾天您也沒上堂。”
“天天有官司也不是好事啊。”杜九言含笑道:“常師父,他們在做什麼?”
常山回道:“打桌椅板凳還有練功要用的工具。”常山道:“還沒問,二位光臨可是有事?”
跛子就將焦三的事說了一遍。
“不會的。”常山不敢置信,“錢夠用了,就算高德榮反悔了,我們也湊一湊也行的。”
“再說,焦三也不可能爲了一千兩殺人,這算個什麼事。”
“這裡面肯定有誤會。”常山焦急地道:“有沒有讓我出堂作證的地方?我願意上堂。”
杜九言含笑道:“好,如果有需要,我們一定會來打擾。”
她說着欲走,忽然停下來問道:“常師傅,這武館準備取什麼名字?”
“常勝武館。”常山道:“跛爺,杜先生,能不能去看看焦三?”
跛子道:“這兩天不行,過兩日你去衙門隨便找個人,讓他帶你去看他。”
“好。”常山道:“請給他帶話,我在外面等他,讓他不要怕。”
跛子頷首。
兩個人出了榆錢村,跛子道:“你本來是打算搜查的?”
“有這個想法,”杜九言道:“我想知道,焦三到底有沒有勒索訛詐高德榮。”
“但有常山在,如果他不是同謀,那麼焦三的錢不可能藏在這裡,如果是同謀,想必我是找不到的。”杜九言道:“走,我們去劉家凹。”
兩個人去了劉家凹,找了村長。
“跛爺,我們最近真的是老老實實,什麼事都沒有做過。”村長是個六十歲白白胖胖的老人,雖是莊稼人,但一點莊稼人的感覺都沒有,油頭滑腦的。
“杜先生,真的,我們現在都老實種田了。”
“拍花子的藥粉,除了你們劉家凹做的最好,在寶慶還有誰?”杜九言問道。,
村長一怔,回道:“如果您要是這個問題,那……那大言不慚的說一句,整個大周也不會有哪裡有我們做的好。”
“我們有秘方,想他什麼時候醒就什麼時候醒。想他忘事,他就忘事。”
杜九言問道:“最近,有沒有人來和你們拿過藥粉。你們的藥粉都是由專人統管,還是隨便就可以拿到?”
“我們村裡的藥粉都在我這裡統管,誰需要,到我這裡來登記。杜先生,這東西畢竟是毒藥,要是誰拿出去殺了人,你們查過來我們可是要倒黴的。”
杜九言點頭,“把你這幾天的登記薄拿出來看看。”
村長將賬薄取出來遞給杜九言,她翻開看了一遍,苦笑着遞給跛子,“焦三來拿過。”
跛子接過翻看了一遍遞給村長。
半年來,一共出去過六包藥粉,這種一包的份量不多,但是可以用很久。
二月初三,焦三過來取過一包。
“三爺來找我拿的。”村長道:“剩下的藥包都是村裡人拿去的。”
杜九言在椅子上坐下來,道:“除了焦三以爲,你去將這五個人喊來。”
村長將村裡的五個人找來。
五包藥粉,都沒有用完,都取過來給她看過。
“最近用的少,不敢隨便出去了。”村長道:“真的不騙你們,要是以前一包藥我們一個月就用完了。”
杜九言沒有再多問,和跛子離開了劉家凹,往前堂溝去。
沈氏和唐六確定下午見過焦三,未時過半他就離開了。
兩人從前唐溝往高德榮的別院去,都是小路,一路走過去一個人都沒有看到。
“明天再來。”杜九言指着這片水稻,“你看着稻田,白天肯定有人在田裡幹活。”
跛子點頭。
兩人繞了一圈到高府。
鄭因走了,高家來了許多人,一個個眼睛紅紅的,顯然是哭過。
“杜先生,跛爺!”高遠眼睛也是紅的,剋制了情緒,拱手道:“是不是要查什麼?我們都配合。”
杜九言道:“高遠,你覺得焦三的殺人動機是什麼?”
“這事我不好說。還要鄭先生去查證。”高遠回道。
杜九言頷首,“你說焦三訛詐過你父親,是什麼時候的事,爲什麼訛詐,訛詐了多久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