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沒丟臉?”桂王吃過了,見她吃又端碗開始吃。
杜九言吃了幾口就不覺得餓了,百無聊賴地喝着湯,白了他一眼,“王爺,我會丟臉?”
桂王撇嘴,“你又不是沒有丟過。”
“還能不能聊天?”杜九言咳嗽了一聲,“剛纔我看到王府來了兩位小姑娘,是找王爺的?”
桂王頷首,“秦九煙的陪嫁丫頭和婆子,過來取點她的東西做念想。”
果然是啊,幸好剛剛她走的快。
這樣下去不行,她遲早會被認出來的。
她的容貌一開始是抹黑了臉,所以後來做麪皮的時候,還是照着她的五官做的,除了皮膚和眉毛不同外,其他地方其實只要給她們多幾眼,就會發現和秦九煙一模一樣。
頭疼啊,京城實在不能久待。
但是現在走不了!就算讓她走,她也不會走的。
不雪恥了,她的臉往哪裡放。
“在想什麼,一臉心機的樣子!”桂王欣賞地看着她。
“在想人要怎麼讓自己的魅力降低一些。”杜九言道:“小姑娘們前赴後繼的,我也是很煩惱啊。”
桂王蹙眉,“又有小姑娘貼着你?”
“嗯。”杜九言道:“茅道士呢?”
“睡覺呢吧,晝伏夜出,不知道是不是準備羽化成仙了。”
杜九言低聲道:“王爺,您說我要是再重新一張麪皮,比如把五官再改一改,行不行得通?”
“微微調整一下應該是可以的,但是你要是想大動,那肯定是不可能的。”桂王道:“畢竟你這樣的容貌,大家都已經知道了。”
杜九言也覺得是。
“你可以戴個面巾。”桂王道:“把臉遮住!”
杜九言搖頭,“太鬼祟了,這和我光明磊落的氣質不相符。”
“你光明磊落?”桂王不道,“就憑你這句話,就表示你不光明磊落。”
杜九言攪動着湯,不和桂王說話。
她這幾天要低調,沒有事她堅決不出門。
“王爺。”宋媽媽隔着門道:“奴婢們拿到東西了,這就去隆恩寺守着王妃娘娘的靈位,這就給您磕頭,祝您往後平安康健。”
宋媽媽說着,朝門裡面看着,很想再看一眼杜九言。
“不用磕頭了。”桂王開門出來,看着三人道:“也沒做過你們主子,去留隨意。”
宋媽媽送門裡看着,杜九言正坐在桌邊喝茶,那根鼻子的側影真的是特別像。
不過翠珠說的沒有錯,無論氣質還是談吐都不像,就算坐在那邊的氣勢也是截然不等的兩個人。
“是!”宋媽媽拉着兩個丫鬟,還是後退了兩步,給桂王磕了三個頭,行了禮告辭去了。
桂王看着三個人的背影的,倒是有些感動。
“秦九煙還不錯啊,手底下的婆子丫忠心耿耿。”桂王道坐回來,“你又在想什麼,今天一直在神思。”
杜九言哦了一聲,道:“隨便想想。我吃飽了要回去看書了。”
“不去聽戲?”桂王問道。
杜九言搖頭,跑回房裡躲着去了。
“祖師爺啊,”杜九言靠在牀頭嘀咕道:“我現在懷疑,是您暗中安排,將我弄死再來大周的。”
“畢竟我這樣的人才放在現代也是個難得的人才。”
“看在您愛才和懂我的份上,您弄死我的賬就算了。但現在勞駕伸手幫幫忙,我這簍子要是捅出來,您那被後世不肖子孫改的漏洞百出的律法,我可沒辦法給您補回去了。”
畢竟,作爲的秦九煙她只有兩條路。
一是換一張麪皮隱姓埋名帶着小蘿蔔逃跑,二則是就住在這四方院子裡,和所有婦人一樣,相夫教子做個桂王妃。
兩個都不願意。
杜九言爬起來坐鏡子前面端詳自己的臉,小蘿蔔推門進來,“爹啊,您在幹什麼?”
“欣賞美貌,”杜九言看着他,“你跛子叔回來過嗎?”
小蘿蔔搖頭,“爹啊,跛子叔幹什麼去了?”
“秘密。”杜九言道:“你剛纔幹什麼去了?”
小蘿蔔道:“我去弄我的燈籠了啊,還有幾天就是上元節了,我要把這些東西都準備好。宋叔叔正好有空,在幫我在燈籠上作畫呢。”
“嗯,辛苦了。”杜九言道。
第二日一早,齊代青去刑部將案件遞交上去,便回了衙門,讓人去請杜九言來一趟。
杜九言收拾了一番出門,街上幾乎人人都認識她,紛紛打着招呼。
“杜先生,徐村的那個案子結案了嗎?”
杜九言含笑道:“是啊,結案了。大叔可是有什麼新的案件介紹,我現在很閒啊。”
“我們哪有什麼案件介紹啊,就是問一句,不曉得杜先生什麼時候再上公堂辯訟,我們都很喜歡看您辯訟。”
杜九言一路說着話去了府衙找齊代青。
齊代青聽完她說的話,一臉驚奇,“你、確定?”
“確定!”杜九言道。
……
雪很早就停了,萬籟俱寂,有人拍了拍身上的雪花進來,含笑道:“想要雪徹底化掉,估計要等到四月了。”
“有雪纔有意思。”
“是啊,”進門的道:“循着腳印打獵,有跡可循,非常不錯。”
那人將外套和木屐脫下來,坐在爐子前面烘手,接了對面人給他倒的酒,一口喝掉了,“那邊來信了,案子結案了。”
“今天早上遞交到刑部去了,刑部覈實也就這兩日,案子比較惡劣,估摸着審完就直接拉菜市砍了。”
“杜九言呢,還在京城?”
“還在,還請百姓給她介紹訟案,急需要事情做。”說着笑了起來,“她說她很閒。”
“那就讓她忙點。”對面的人心情還不錯,看着外面的厚厚的積雪,端着茶慢慢品着,“按腳本走吧。派人跟着她,看清楚了她的表情和反應,回來和我細說。”
“好。”酒杯放下來又斟了一杯,他接着道:“看來,她也不過如此啊,並沒有外面傳言那樣厲害聰明。”
喝茶的人道:“人總有糊塗的時候,不過,這案子了了她名聲也差不多了。”
“到沒意思了,”喝酒的人道:“你的人情還送不送呢?”
喝茶的人道:“送自然要送的。天氣不大好,我們也早些回去吧。”
“好,那我回去收拾收拾。”
兩人說着話,窗外看到有人跑過去,喝茶的人含笑,道:“這大雪天裡,跑來跑去有什麼用。”
“是呢,確實沒什麼用。”
過了元宵節,菜市口進行了天順十年第一次行刑。
每次行刑都會有人來觀看,有人看着被扣着頭的死刑犯,問道:“這是徐田吧?”
“肯定是,因爲最近沒有別犯人要斬首吧,畢竟張蠻子都死了。”
“那就是徐田了。這也是個畜生啊,殺老婆殺的那麼殘忍。”
齊代青丟了令牌,道:“驗明正身,砍了!”
書吏和劊子手驗明正身,手起刀落,一顆人頭咕嚕嚕地滾在地上。
徐田的娘哭倒在人羣裡,沒有人去扶她,大家都嫌棄地避開她。
……
一早,都察院俞紹從家裡出來,坐着顛顛的去衙門,剛走了一條街,忽然路邊上衝出來一位婦人,攔住了他的轎子,“大人,求大人做主啊。”
自從有了訟師後,本朝攔轎喊冤的事情鮮少發生。
俞紹圍觀這麼多年,還是頭一次被人攔住轎子喊冤。
他的轎子被嚇的停下來,他好不容易坐穩,透過轎簾打量着外面。
“你做什麼的,有冤情去府衙門口喊冤,攔着我們大人的做什麼,快走。”俞紹的常隨呵斥道。
夫人手裡捧着訴狀,磕頭喊冤道:“大人,我夫君的案件,就是府衙判定的,民婦不敢去府衙喊冤啊。”
“求大人爲民婦做主,民婦當牛做馬,報答大人的恩情。”
俞紹頭一回經歷這種事,百姓們也是難得一見,紛紛圍過來看熱鬧。
“咦,這不是……這不是王丫嗎?”人羣裡有人認出來攔轎告狀的女子,驚呼一聲,不敢置信,“王丫,你、你不是你不是死了嗎?”
圍觀的人羣裡傳來此起彼伏的驚呼聲。
“是莊村嫁到徐村的王丫?”
“說的那麼複雜,就是徐田剛死的媳婦。”
大家一陣後退,驚恐不安地看着王氏,“你、你是人是鬼?”
“我是人、是人啊。”王氏哭着道:“我沒有死,我回來了。我相公也沒有殺我。”
“衙門裡的人誤判了。”
“那位杜九言杜訟師昏庸無能。”
“今天求各位鄉親父老作證,我要告杜九言,是她害死了我相公!”
“你、你真的沒有死?”
“我真的沒有死。”王氏哭着道:“是他們查案不清楚,害死了我相公,我一定要替我相公討回公道。”
“我的天,那杜先生豈不是辦錯案子了?”
“這也……也太荒唐了吧,人都沒死,怎麼就判了兇手,還把頭砍掉了。”
“杜九言和齊代青也太昏庸無能了吧。”
人羣裡有幾個人大聲議論着,其他人面面相覷,打量着王氏,判別着她的真假。
“徐田殺妻案?”俞紹從轎子出來,看着王氏,“你的意思是,你纔是徐田的髮妻,那個應該被徐田殺死的王氏?”
王氏高舉着狀紙,回道:“是。但是我沒有被殺,我所有的冤情都在狀紙裡,求青天大老爺做主。”
俞紹有些激動,他不禁想起來去年,季長平打魯章之兒子和杜九言兒子事情。他早就看杜九言不順眼,所以去年金鑾大殿上,故意刁難她,卻沒有想到,被她一陣才明槍暗箭的擠兌。
現在機會送上門了。
“大周律法規定,但凡百姓有冤攔轎申訴,百官不得置之不理的。”俞紹當着所有人的面,將狀紙接下來,“本官雖不坐堂審案,但本官一定會將你的訴狀遞交上峰。”
“你且隨本官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