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名,如果進西南訟行,那就是甲字組。
“你覺得呢。”杜九言捏着兒子的臉。
小蘿蔔蹙眉沉思,認真地道:“當然是三尺堂好!”
“你捨不得三尺堂?”杜九言問道。
小蘿蔔搖頭,“不是啊,在三尺堂訟費不用上繳的,可是在西南不是的,訟費是要上繳很多的。”
“有道理。”杜九言也很認真地贊同了小蘿蔔的話,“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
小蘿蔔點頭,倒下接着睡,迷迷糊糊地咕噥道:“那我就放心了。”
杜九言拿出祖師爺的扇子,在燈下撐開,虛虛地搖着,清風徐徐,自在舒坦……
第二日,依舊是跑步,爬牆,上屋頂。
屋頂的風更涼快,能看到城門,看到街上的行人,看到熱氣騰騰地包子鋪,還有焦三和跛子沿着信安街飛奔而過,彷彿感受到視線,跛子朝這邊看來,衝着她揮了揮手。
果然,早飯過,跛子回來換衣休息,和杜九言道:“……在城外將馬管事抓住,還沒真打他就全招了。你說的沒錯,他就是田氏的姦夫。”
“讓付大人快點斷,這樣能趕上秋斬。”杜九言不驚訝,跛子在她對面坐下來,問道:“上次的吳川和庵廟勾結騙婚,查證屬實,這次的田氏案你也推斷合理。焦三說,你只做訟師就太可惜了。”
杜九言喝着稀粥,擺着手道:“我倒是想做官,可朝廷不同意啊。”
“你想的倒是很美。”跛子失笑,“焦三讓我告訴你,往後有錢,大家一起賺。”
杜九言笑了笑沒說話。
就在這時,院子的門被拍的砰砰地響,鬧兒放了針線去開門,竇榮興躥了進來,氣喘吁吁地道:“九哥,不好了,不好了。”
杜九言沒說話,遞給他一杯茶。
竇榮興灌下去,舒了口氣,道:“九哥,今天一早,就來了三個人,要找你打官司,你快回去看看吧,那些請訟人都在院子裡吵起來了,都說自己先來的,吵着要你接自己的案子。”
“宣傳效果不錯。”杜九言倒不意外,“案子你們先接着,告訴他們,每個案子我都會過目把關,你們五個人接也是一樣的。”
竇榮興啊了一聲,“我們接啊,我、我不會啊。”他很害怕。
“你認爲我一次能接幾件案子?”杜九言白了他一眼,“照我說的辦。我中午有事,下午時我會過去,到時候我們再商量如何操作。”
竇榮興頓時閉嘴,“我知道了,那我回去和大家說。而且,那些請訟人也不一定會同意我們接案子。”
“那就想辦法讓他們同意。”杜九言推着他出去,“成天就想吃閒飯,趕緊掙錢,我要拿分紅。”
“知道了,知道了。那你早點過來啊。”竇榮興被推了出去,忐忑不安地回了三尺堂。
“爹啊。”小蘿蔔揉着眼睛出來,“今天要去路府吃飯呢,您可別忘記了。”
杜九言點頭,“你快洗臉吃飯,我們去購物。中午去路府。”
“又購物?”小蘿蔔是發現了,杜九言只要一高興,就想花錢,“你這次沒掙錢,你有十多天沒掙錢了。”
杜九言嘴角抖了抖,“我這不就要接案子了嗎。”
“爹啊,你要乖!等你接了案子,再去購物。”小蘿蔔說着,滋溜一下跑去廚房,“先生,先生,我們今天不是要去河邊讀書的嗎,什麼時候走啊。”
杜九言氣的磨牙,跛子哈哈大笑地出門,“這兒子,確實是你生的。”
杜九言決定,以後要存一些私房錢,不能全都給小蘿蔔。
“杜先生在嗎。”門外,有人敲門,鬧兒一邊去開門,一邊笑着道:“九哥,今天你好忙啊。”
“是啊,畢竟身份不一樣了。”杜九言笑看着門口。
蔡卓如的常隨進門來,笑着拱手,道:“杜先生,我們公子讓小的來接您,您現在可得空?”
“好。”杜九言頷首,去廚房和陳朗幾個人打了招呼,又捏着兒子的臉,“等我回來,收拾你。”
說完便大步走了。
路府還是前些日子的路府,車停在正門外,小廝笑呵呵地道:“杜先生稍等,我們老太爺說了,今兒給杜先生您開正門。”
大府中,正門尋常不開,出入都是走側門。
“受寵若驚。”杜九言拱手下了車來,小廝上去敲門,硃紅的大門吱吱嘎嘎地打開,蔡卓如隨着路厲勤迎了出來,兩人拱手道,“杜先生,失迎!”
杜九言回禮,含笑道:“路大爺和蔡公子如此熱情,杜某實不敢當啊!”
“先生大登科,又是頭名,多麼大的榮耀。能請得先生上門,是我們路府的榮幸。”路厲勤客客氣氣地道:“本想在外面設宴慶賀,可家父說在家吃飯自在,又能毫無顧忌的聊天說話,所以就將宴席設在家中了。”
“多謝,多謝!”杜九言對路厲勤的客氣很不適應,蔡卓如衝着他擠了擠眼睛,做了個手勢。
兩人沒通氣,杜九言當然沒看懂。
三人前後進到府內,路厲勤正要說話,忽然,從斜刺裡躥出來一個人影,冷光一閃,對方喝道:“杜小賊,拿命來!”
那人跑動的速度很快,衝着杜九言就刺了過來。
路厲勤和蔡卓如震在原地,眨眼功夫,刀尖扎向杜九言。
杜九言一擡腳,砰地一聲,不等對方扎着他,就將人踹倒在地。
那人不死心,一個翻身將起,杜九言已經一腳踩在對方的手腕上,似笑非笑道:“路守正,狗還是沒改吃屎啊!”
“杜小賊,我和你勢不兩立。”路守正道。
杜九言譏誚地道:“不錯啊,居然還會成語!”她說着蹲下來,拍了拍路守正的臉,“就你這樣的屎,我看狗都不想吃。你想和我親密無間,我還嫌惡心。”
“你給我等着,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路守正道:“不殺了你,我誓不爲人。”
杜九言哈地一笑,頷首道:“你嚇着我了。爲了防止你報仇,我看我今天就應該先把你結果了。”說着,撿起地上的刀,在手裡晃了晃。
路守正嚇的眼睛一縮。
杜九言擡手就插了下去,路守正嚇的亂叫起來,“救命,救命啊!”
“丟人現眼。”杜九言將刀插在他臉邊上,路厲勤跑了過來,上來就給了路守正一巴掌,呵斥道:“守正,你惡習不改,居然還想殺人,我看,今天就將你送去衙門,按律受審!”
路守正嚇的臉色慘白,往後騰挪着避開那把匕首,搖着頭道:“這不是我的錯,是她,是她逼我的。”
“混賬東西,丟人現眼。”路厲勤喝道:“來人,將他給我關起來,什麼時候想明白了,什麼時候給他飯吃。”
立刻上來幾個小廝,將路守正押着拖了下去。
“實在是對不住啊杜先生。”路厲勤一臉歉意,拱手不迭,“原本是關着的,也不知怎麼就讓他跑出來了,沒傷着您吧。”
杜九言一笑,道:“我是陸老爺請來的,如何會生別人的氣。”
“這是對不住了。”路厲勤說着,眉頭緊緊鎖着。杜九言來是昨天臨時起意,至於今天何時來,他也是才知道……爲何路守正會知道這些,又計算的這麼準。
還有,誰放他出來的,又是誰給的他刀。
這個家,他確實該好好整頓一番了。
“杜九言!”如意門口,路妙像是一隻粉色的蝴蝶飛了過來,秀美緊蹙,杏眼圓瞪,“路守正出來找你報仇了,傷着你了嗎。”
杜九言搖頭,回道:“多謝路小姐關心,杜某很好。”
“那就好!那個小畜生就應該打死,奈何他一家人當他是祖宗,我們也沒有辦法!”路妙和路厲勤道:“爹,根本不用再關着他,就放他出去混去,早點出去早點死。”
“妙妙,你一個女孩子家,開口閉口都是死,讓杜先生笑話。”路厲勤呵斥道。
路妙就盯着杜九言,“你笑話我嗎。”
“不敢!”杜九言拱手,餘光看向蔡卓如。
路妙得意地衝着他爹炫耀,路厲勤哭笑不得。
蔡卓如上前來解圍,“小插曲,都沒傷着現在就不提了,我們先請杜先生去見老太爺吧。”
“你們陪杜先生去,我還有點事辦,稍後就去。”路厲勤說着,便去查路守正出來的事。
路妙就做了請的手勢,示意杜九言和她一起走,邊走邊道:“你查辦的案件已經得到覈實了,大家都說你很厲害。你很得意嗎。”
“這個……”杜九言問道:“路小姐覺得,我應該得意,還是不應該得意?”
路妙嗔怒地看了她一眼,撇嘴道:“油腔滑調!我讓你別得意,你就不得意了?”
“那是,路小姐吩咐,不敢不從。”杜九言回道。
路妙臉一紅,嗔怪地看着杜九言,“不和你胡扯了。你自己去和我祖父聊天吧。”說着,就要走,又想什麼來盯着杜九言,“你態度好點,我祖父問什麼,你答什麼,不準油腔滑調!”
話落,提着裙子蝴蝶一樣飛走了。
杜九言就看着蔡卓如。
“她去廚房做飯了,今天中午你……口福了。”蔡卓如一臉戲謔。
杜九言揉了揉額頭,搖頭道:“蔡兄,你這是在坑我吧?”
“哈哈,這話從你嘴裡聽到,我爲何覺得這麼高興呢。”蔡卓如哈哈大笑,年輕的臉上,朝氣蓬勃,“其實不是我坑你,是妙妙!”
杜九言愕然,不解!
“沒想到杜兄這麼聰明的人,對感情的事如此遲鈍啊。”蔡卓如輕輕一笑,湊近了道:“妙妙對你……很有好感。”
路妙,好感?
她聽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