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春柔身體一震,霍然轉身,說道:“什麼機會?”
白泉道:“你真沒有猜出這個名叫何開的青年真正身份?”
章春柔道:“之前白滄海將我救走時,我心思有些不定,他當時說的話,我並沒有聽清。”
白泉想起此女剛纔的確一直心神恍惚,便說道:“他姓葉,箭術比尋常意義的神箭手還要強,最主要的是他很怕別人知道他的身份。”
章春柔眼睛一亮,說道:“我明白了,我待會就去將他抓住,交給先師,換白滄海一條命。”
白泉道:“此子能夠從先師手中逃脫,你以爲就憑你能夠抓住他。”
章春柔眉頭一皺,說道:“你和我聯手。”
白泉道:“你和我聯手都不夠,此事幹系實在是太過重大,若是讓此子從我們眼前逃脫,我們不但沒有功勞,以先師的做事習慣,我們必定死得很慘。不過,還好你我上面還有個白二爺,我們三人一起聯手,因爲是我們發現了葉塵,所以將葉塵弄到手,功勞大頭在我們兩個身上。可若是讓葉塵逃走,主要責任就會落在白二爺身上。所以………”
“所以我們要將此事告訴白二爺,由他………他們又回來了。”章春柔話沒說完,突然透過窗戶看見白滄海和葉塵返回,便閉嘴不說了。
“我想了一下,這個小酒館中也不安全,將春柔你留在這裡我不放心,另外,你和白泉還要跟着我當證人,我要當着劍莊所有人揭發白子軒的罪孽。所以,你們跟着我一起去。”白滄海站在酒館門口說道。
白泉和章春柔心中疑惑,但卻不動聲色,點頭稱是。
………
………
黃昏,雨停。
夕陽下現出一彎彩虹,在暴雨之後,看來更是說不出的寧靜美麗。
故老相傳,彩虹出現時,總會爲人間帶來幸福和平。可是夕陽爲什麼仍然紅如血?
劍莊。
白子軒眉頭緊緊蹙着,心中的不安達到了極致。他本以爲由他和小師弟聯手,再加上自己謀算,以及劍莊中忠於自己的大部分劍手,應該能夠度過此次隱藏在暗處敵人針對劍莊的陰謀,唯一擔心的就是父親的毒傷能不能挺得過去。
可是他沒想到,對手的手段和狠辣遠超他的預料,甚至讓小師弟都對他產生懷疑,與他反目成仇。
“少主!小師弟來了。”一名劍客進屋說道。
白子軒深吸一口氣,向院外快步走去。
白子軒來到外院門口時,已經有近百名劍莊弟子和護院得到消息,匯聚了過來。
白滄海在劍莊一直是一個特立獨行,與衆不同的人。就如之前,不讓他走時,他拼着命偏要走。你想不到他會來的時候,他卻偏偏又來了。
白滄海的髮髻早已亂了,被大雨淋溼的衣裳還沒有幹,看來顯得狼狽而疲倦。可是沒有人注意到他的頭髮和衣服,也沒有人覺得他狼狽疲倦,因爲這個人就是白滄海。
白泉是個魁偉健壯的年輕人,濃眉大眼,英氣勃發,可是站在這個人身後,就是像皓月下的
秋螢,陽光下的燭火。因爲這個人就是白滄海。
葉塵自然不會跟他們一起來,他如今狠不得所有人都看不見自己,又怎麼會現身於衆目睽睽之下。但除了白滄海之外,又有兩個人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他不看着這兩個人死去,又怎麼放心離去。所以他還是來了。
白家大院對面四十多步外有一家茶樓,葉塵就在茶樓二樓的一個包廂裡面。坐在窗戶邊上,看着對面白家大門,手裡面沒有茶杯,只有一把箭已上弦的硬弓。
白子軒先是深深的看了一眼章春柔和白泉,然後便一直看着白滄海,看着他走過來,看着他走到面前,神色複雜的說道:“小師弟!你回來了。”
白滄海道:“你應該知道我一定會回來的。”
白子軒道:“因爲你一定聽了很多話。”
白滄海道:“是。”
白子軒道:“是非曲直,你當然一定已分得很清楚。”
白滄海道:“是。”
白子軒道:“你掌中無劍?”
白滄海道:“是。”
白子軒道:“劍在你心裡?”
白滄海道:“心中是不是有劍,至少你總該看得出。”
白子軒盯着他,緩緩道:“心中若有劍,殺氣在眉睫。”
白滄海道:“是。”
白子軒道:“你的掌中無劍,心中亦無劍,你的劍在哪裡?”
白滄海道:“在你手裡。”
白子軒笑了,道:“我的劍就是你的劍?”
白滄海道:“是。”
白子軒忽然拔劍。
劍的形狀樸實,但懂劍的人卻一眼就可以看出這是一柄寶劍。
這一劍並沒有刺向白滄海。每個人都看見劍光一閃,彷彿已脫手而出,可是劍仍在白子軒手裡,只不過劍鋒已倒轉,對着他自己。
他用兩根手指捏着劍尖,慢慢的將劍柄送了過去,送向白滄海。
每個人的心都提了起來,掌心都捏了把冷汗。他這麼做簡直是在自殺。只要白滄海的手握住劍柄向前一送,有誰能閃避,有誰能擋得住?白子軒的一波心腹喊叫着已經衝了過來。
白滄海盯着白子軒,終於慢慢的伸出手握劍。白子軒的手指放鬆,手垂落。
兩個人互相凝視着,眼睛裡都帶着很奇怪的表情,然後會心一笑,那是一種兄弟之間的信任。
忽然間,劍光又一閃,輕雲如春風吹過大地,迅急如閃,凌空下擊。沒有人能避開這一劍,白子軒也沒有閃避。可是這一劍並沒有刺向他,劍光一閃,忽然已到了白泉的咽喉。白泉的臉色變了,每個人的臉色都變了。
只有白子軒仍然聲色不動,但沒有人知道他心中長長鬆了一口氣,這驚人的變化早就在他意料之中,可是他並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白泉的喉結上下滾動,過了很久,才能發得出聲音。
聲音嘶啞而顫抖:“小師弟,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白滄海道:“我差點就被你騙了,還好今天聽你說話的人除了我,還有另外一
個了不起的人。”
白泉道:“是他告訴了你。”
白滄海道:“是的,所以我欠他一條命,我們白家都欠他一條命。”
白泉道:“他當然是了不起的人,可是他告訴了你什麼?”
白滄海道:“你編了個很好的故事,也演了很動人的一齣戲,戲裡的每個角色都配合得很好,情節也很緊湊,我已經徹底相信你。只可惜這個世上,總有一些了不起的人能夠看出你所編造故事的漏洞。”
白泉道:“漏洞?什麼漏洞?”
白滄海道:“劍主舊毒復發三天之後,大師兄就將那四個人逐出了劍莊?再命你去暗中追殺?”
白泉道:“不錯。”
白滄海道:“可是你不忍下手,只拿了四件血衣回去交差?”
白泉道:“不錯。”
白滄海道:“大師兄就相信了你?”
白泉道:“我和他一起長大,是他的書童,他一向相信我。”
白滄海道:“可是被你殺了的那四個人,今天卻忽然復活了,大師兄親眼看見了他們,居然還同樣相信你,還叫你去追查他們的來歷。誰都知道,劍莊上下,大師兄是最聰明的一個人。難道他會犯這樣的錯誤。”
白泉說不出話了,滿頭汗落如雨。
白子軒嘆了口氣:“只是我不明白,讓我和小師弟反目成仇,自相殘殺,對你有什麼好處。或者說是誰讓你這麼做的?”
白泉慘笑一聲,沒有說話。
白滄海手中的劍忽然又動了,劍光閃過,從白泉的脖子旁飛過,刺入了白泉的咽喉。
白子軒說道:“小師弟爲什麼殺了他?我還想從他嘴中拷問一些事情。”
白滄海說道:“因爲他可能還知道另外一個人的秘密,而我已經答應這個人不能讓他活着。”
白子軒有些可惜的說道:“既然答應了別人,那自然要說話算數。只是你有沒有答應他將這女人也殺了?”
白滄海神色中流露出刻骨銘心的痛苦,轉身看着臉色慘淡的章春柔說道:“他是這樣要求的,可是我沒有答應他,不管怎麼說她是我的女人。”
白子軒嘆了口氣,說道:“你知不知道你的女人很危險?比白泉還要危險。”
白滄海沒有說話,只是神色越加痛苦。
白子軒搖了搖頭,說道:“既然這樣,小師弟!你將你的女人看好,不要讓他離開你的院子,除了你之外,不要讓任何人接近她,特別是男人。”
………
………
初秋。
天高氣爽。可惜,世上並沒有絕對的事,所以天高氣爽的秋日,也並不一定是天高氣爽的。
揚州貧民區,寇家。
韓可兒有些心不在焉的和虎子奶奶、孃親三人,坐在院中,一邊嘮家常,一邊準備明天麪館做面所需要的食材,時不時的看一下小院門口,想着那個讓她感到踏實的身影怎麼還不回來。
她雖然相信葉塵肯定不會丟下她而去,但心中還是禁不住有些害怕,甚至恐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