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發生了何事?”隨手從身邊拉過一個要出門的士卒,田明問道。
士卒端着個水盆,隨手指了指房內,說道:“自然是神醫爵爺帶人弄的。”
“神醫爵爺……葉神醫。”二人互視一眼,急步走了進去。
一路穿過兩個傷病營房,二人都是行家,一路所見,雖然還有一些疑惑之處,但單從傷兵營變化來看,心中卻已經對葉塵所做之事感到驚奇和佩服,白一坤本來還對葉塵事蹟感到懷疑,此時還沒見到真人,心中的懷疑卻已經打消了幾分。
二人來到第三個傷病營房,找到了葉塵。
田明向葉塵躬身一拜:“下官田明拜見爵爺!”
“你就是田明!”葉塵轉身,沒有回禮,而是厲聲問道。他已經從來的軍中大夫口中知道了負責傷兵一事的人是田明。
田明一見葉塵神色不善,臉色微變,身體躬的更低,說道:“下官正是田明。”
“你之前不帶人醫治傷兵,幹什麼去了?”葉塵叱責道。
田明額頭滲出汗水,心中雖然有些不以爲然,但口中不敢頂撞,說道:“回爵爺的話,下官這幾日一直東奔西走於城內各處,忙着爲禁軍受傷的將官治病,剛剛又去給武勝軍節度使高將軍三衙內治病,所以傷兵營這裡的確懈怠了。”
葉塵眼見田明認錯態度端正,且也是事出有因,心中的氣便消了幾分,再加上他想起這高將軍三衙內不就是昨晚上受他牽連,被打成重傷的高無熊嗎!心中有些尷尬,便說道:“前面的事就既往不咎了,你看清楚了,以後傷兵營便按照現在這個標準設立。好了,趕緊去救人吧!”
田明自然恭敬稱是。
白一坤一直站在後面看熱鬧,田明受到指責,他倒是看着開心。
老郎中站在後面,左看看,右瞧瞧。乾乾淨淨的營房,讓他感慨不已的同時,不由若有所思,在許多方面大受啓發。不經意間他瞥到了一名軍中大夫正在用烈酒給傷兵清洗傷口。
老郎中頓時瞪大了眼,他一步衝上去,一把奪過軍中大夫手中的酒碗,拿起來聞了一下,怒問道:“誰讓你用烈酒清洗傷口的,烈酒刺激性這麼強,只會讓好不容易凝固起來的傷口又潰爛。”
白一坤突然一驚一乍,衆人便一起向那名傷兵看過去。這名傷兵只是整個傷兵營之中很尋常的一人,全身上下有三處傷,最重的是右胳膊的傷,被一支長箭洞穿。現在所有的傷已經被處理過,包紮得妥妥貼貼。這名軍中大夫正在給他處理胳膊上已經感染的箭傷。
田明也把視線投到了傷兵的胳膊的箭傷上,當下也叫了起來:“怎麼用烈酒清洗傷口?爲什麼不用鹽水!”
不等葉塵說什麼,白一坤從鼻子裡嗤笑出聲來:“都感染了多日的傷口,用鹽水清洗頂個屁用!如今只有用刀將感染的部位
整個挖出來才行。”
葉塵聽兩名大夫爭執,感覺白一坤說的還算對,可是田明則不屑一顧。在田明看來白一坤用的只是江湖小術,靠着運氣才治好的人,論起醫道,當以醫書爲本。他冷哼一聲說道:“清洗傷口者最佳之物爲鹽水,再說感染那麼一大塊,全部挖去,肯定見骨,傷到了筋,他的那個胳膊以後還怎麼用。”
葉塵皺起眉,搖了搖頭,說道:“二位說的都有些道理,但卻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
眼見是葉塵開口,田明臉上神色立刻變得一幅恭敬,而白一坤也是一幅洗耳恭聽的樣子,田明更是開口說道:“回爵爺的話,用鹽水清洗傷口,這也是醫書《千金方》中所說最好的清洗傷口之物。”
“醫書也只是前人經驗的總結,醫書上所說中會永遠不全。所以做任何事情都不能盡信書!”
葉塵聲音激昂,繼續說道:“醫生治療傷患,之所以要清洗傷口,是因爲傷口部位身體機能受到破壞,傷口部位身體擁有的自我保護功能下降甚至喪失,不能抵抗病菌的繁殖感染,從而影響傷口的癒合速度,甚至感染旁邊原本好的部位。”
白一坤和田明聞言,眼睛一亮,葉塵這個說法很新奇,且道理說的淺顯易懂,比醫術上說到這種事情時的模棱兩可讓人更容易明白。只是葉塵所說其中一些詞很新穎,特別是那什麼‘病菌的繁殖’這是什麼意思。
田明猶豫了一下沒敢問出口,白一坤卻沒有那麼多顧忌,直接張口問道:“請問爵爺,‘病菌的繁殖’這裡面病菌是何物,這句話又是什麼意思?”
葉塵早已料到兩人會有一問,且已經想好了說詞:“病菌一詞是我從師傅那聽學來的,據師傅所說,病菌是一種非常非常小,肉眼難以看見的寄生蟲,乃是一切病患的來源,不同傷病的病菌不同。平時天地中就有各種我們看不見的病菌,他們會本能的依附在一切動物包括我們人的身上,然後通過侵襲破壞我們身體來達到自我生長繁衍的目的,但我們身體都有自我保護功能,會將這些病菌阻擋在外,身體越健壯,越健康,這種自我保護能力就越強大,這也是身體差的人更容易生病的原因。而當我們身體某一部位受傷,這個部位的自我保護能力便下降,這些病菌便容易侵襲,不但使得我們傷口感染,而且有時還引起其它病變,比如外傷嚴重的人,經常會發燒,這就是傷口沒有及時清洗消毒,導致讓人發燒的病菌趁機侵襲了體內,所以纔會發燒。而衛生越差地環境,越容易滋生這些病菌,老鼠、蟑螂、蒼蠅這些動物身上也會攜帶大量病菌,所以我才讓大家先將病房中環境打掃乾淨,盡最大的能力杜絕這些病菌的滋生。而用滾水煮繃帶、被褥衣物,則是因爲它們上面有着大量病菌,通過滾水將他們殺死清理掉。”
葉塵上面這些話,是他這大半天一邊忙活,一邊反覆思考組
織語言,盡最大努力將後世病菌學說換成當世人們能夠聽得懂的話,且還將自己那莫須有的高人師傅拿出來頂事。另外,爲了讓大家能夠聽懂,有些細節方面說得不準確,但只要目的達到就行。他可不希望辛辛苦苦在傷兵營做的一切,等自己一離開,便被丟到一邊,又恢復成原狀。
從此時絕大部分人恍然和若有所思的神色來看,不少人還是多多少少聽懂了一些,特別是白一坤和田明這二位醫術相對高明之輩,更是陷入沉思之中,看其神色分明是若有所悟。
“而鹽水之所以被我們用來清洗傷口,便是因爲鹽水能夠殺死這些病菌。烈酒擁有同樣的功能,甚至對於已經感染了不短時間的傷口,烈酒殺死這些病菌的效果會更好。”葉塵很滿意人們的變化,緊接着補充道。
整個過程中,葉塵都表現出一幅高深莫測狀,衆人大點其頭,紛紛稱是。白一坤和田明雖然心中還有諸多疑問,但也無法反駁,也只能捻着花白的鬍鬚和蹙着眉頭沉思不語,葉塵說得相對很淺顯,人人能懂。特別是與現實中的現象一驗證,還真就那麼一回事。身體越差的的確越容易生病。住在髒亂差的環境中也容易生病。傷口不清洗處理的也的確不光是傷口感染,沒有得到及時醫治的,的確還會伴隨發燒頭暈等其它症狀。
當然,這些話若是換成從另外一個人口中說出,肯定就遠沒有如今這樣的效果。葉塵心中暗自感慨,誰讓自己如今有了絕世神醫的名頭,否則他所說的,他今日辛辛苦苦所做的,恐怕沒有幾個人會信,會聽。
田明和白一坤已是無話可說,以他們的水平和見識,越想葉塵所說越有道理。他們兩人,說個不好聽的,已經被葉塵唬得一愣一愣,田明自不用說,白一坤心中對葉塵的懷疑基本已經消散,只感覺葉塵深不可測。再投向葉塵的視線時,卻有了幾分敬意。
其他人更不用說了,在他們看來,葉塵就是絕世神醫,葉塵說啥,只要不太離譜,他們壓根就沒有過絲毫懷疑。
“爵爺果然醫術高明,不愧是神醫!老夫佩服,佩服!”聽着葉塵說得鞭辟入裡,白一坤並不吝嗇自己的誇獎。
可葉塵卻搖頭道:“我其實沒有學過醫術,望聞問切,在下一竅不通,下針開方,在下也是一點不懂。我方纔所說的,也只是………有一次從師傅那裡聽來的醫理而已。”葉塵趁機趕緊將自己真正水平放出風來,以免整天被人請來請去看病。
“葉哥兒你又在謙虛。”不知何時曹彬踏入了傷病營,站在人羣背後,也不知是否聽到葉塵剛纔所說有關病菌的原理。此時忍不住插言說道。
人們聽到聲音,齊齊轉身,一看是曹彬,除了葉塵躬身一拜,無法下牀的重傷卒之外,其他人跪倒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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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