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河,聽說你前一段時間去銀州參加義軍了?”鍾老太爺端起丫丫沏好的熱茶,瞥了一眼站在旁邊的鐘三河,一臉欣慰的說道:“不錯,不愧是我鍾家兒郎,陛下都說了‘國家興亡,匹夫有責!’不管你在善人榜中排名如何,你都是我們鍾家的英雄啊!”
鍾三河一副老實巴交的樣子,老太爺說什麼,他都跟着點頭:“嗯!”
鍾老太爺輩分高,年紀都五十多歲了,一共有三個兒子,大兒子大半年前考上了祥符學院,在其中讀書。二兒子是軍中一名從九品的排長。三兒子經商。他今天來找鍾三河,是他料定朝廷對鍾三河的封賞肯定是武官,且至少是一名從八品的連長。老爺子這是提前給自己二兒子結人脈,拉關係來了。
鍾老頭做過縣尉,大兒子一個考上了祥符學院,畢業之後多半也是一名文官,二兒子雖然品級很低,但好歹是一名武官。所以,平日心氣較高,現在要來主動與小輩拉關係,面子上抹不開,何況鍾三河家前些年最艱難的時候,他又從未出手幫過什麼忙,也覺得心中羞愧,索性板起老臉,擺出長輩的姿勢。
“三河!你這次給朝廷立下功勞若是不小,說不定朝廷就會賜封官位給你。我也是官場走過一遭的人,你若是有什麼不懂的地方,儘管來問我。”
鍾三河聞言笑了笑,躬身說道:“謝老太爺關心,三河若是有什麼不懂的,定會去找老太爺請教。”
“嗯!”鍾老太爺拖着長長的鼻音,低頭飲了一口茶水,組織了一下語言。
“所謂,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三河啊!你這次若是僥倖得官,還要多讀書,方有可能在軍中走得更遠。”
“吾兒鍾茂才,可就是考上了祥符學院,那便相當於原來的國子監,只要順利畢業,想來定是有品級的文官,說不定直接留在夏京爲朝官,那是與兩位宰相大人都能說上話的。”老太爺放下茶杯,語重心長地說道。
“這個武官啊,終究是無法與文官比的。”
鍾老太爺說了半天,顯然是想先將自己家勢力、人脈和發展前景自我標榜一下。單就此事,便可看出他爲人果然很勢利!
“老太爺說得是!”鍾三河微笑着應道,但心中卻暗自想着:若是在宋國文官自然要比武將地位高,但是在祥符國那就真不一定了。
鍾老太爺又點了點頭,繼續語重心長地說道:“三河啊。你很不錯,但是…………”
不等他將話說完屋子外傳來一片村民的驚呼聲,然後便是一隊騎兵漫步的馬蹄聲。緊接着鍾老太爺便聽見了一個很熟悉的聲音————知縣大老爺的聲音。
沒過多久,平安縣的知縣李明河帶着一隊騎兵,簇擁着一名從夏京來的天使走了進來。
“鍾三河接旨!”
鍾老太爺手中茶杯摔在了地上,屋子中一陣雞飛狗跳,全部跑出來跪在了地上。
“陛下有旨,龍州平安縣鍾家村鍾三河,驍勇善戰,勇武過人,在與遼軍大戰中,以一己之力斬首七百九十四人,擒獲遼軍統帥南院大王蕭達格。立下不世奇功,特賜封正七品武官,宣鍾三河即刻進京覲見。欽此!”
“鍾三河謝主隆恩。”鍾三河學着看戲學來的用詞,恭敬說道,然後起身接過了聖旨。
後面鍾老太爺悔的腸子都青了,他只知道鍾三河排名在前十,哪知道鍾三河竟然斬首這麼多,且活捉了遼國南院大王蕭達格。否則他剛纔必定不會擺臭架子。
而鍾三河父親妻兒早已陷入狂喜之中。
太平縣知縣李明河此時笑着上前,對着鍾三河拱手道:“恭喜鍾兄弟啊!我太平縣竟然出了鍾兄弟如此英雄人物,實乃本官之榮幸啊!鍾兄弟今晚可有時間,本官在城中飛鶴樓中給鍾兄弟擺宴慶賀。”
鍾三河正猶豫着要不要答應,外面突然有一個管家模樣的人走進來,向院子中衆人一禮,說道:“那位鍾三河鍾大人,小人奉知州黃大人之命,前來給鍾大人送來了請帖。”
知州大人?鍾老太爺這回又生生打了個寒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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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石砰谷大捷之後,時間已經過去了十天,軍中大戰逐級總結、評功評獎正在有序進行。右相韓熙載親自帶着戶部和地方州縣官府對大戰期間義軍斬首、騷擾等軍功進行覈實、計算賞銀和善人榜積分,爭取在元旦之前全部公佈,並於明年初七之前將賞銀髮到位。
只有祥符國高層知道,祥符國因爲一場大戰,短時間內財政緊張,竟然拿不出對參戰軍隊和義軍的賞銀。而倭國最新一筆金銀預計在年後開春才能送達西北。所以才以覈算軍功的名義推到年後發放賞銀。而這些天祥符國君臣正爲籌集這筆數量高達三百萬兩銀子的賞銀而頭疼。
說到這裡,就不得不說一下————韓熙載和馬文韜各自負責的《祥符新聞》和《夏京快報》在這短短大半年時間,竟然各自盈利三十多萬兩銀子,這近七十萬兩銀子纔算是稍解燃眉之急,但這些錢撥給銀州和府州戰後重建之後,卻已經剩餘不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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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京政務殿,小朝會。
賈憲一臉疲憊,出班說道:“陛下,祥符錢莊借出去的錢最短還錢年限都是一年,眼前財政危機是等不了的。”
半年前,在葉塵授意之下,戶部開設了名爲祥符錢莊的國有錢莊,有國庫支撐,在百姓眼中自然錢財多的數不勝數,且在報紙的宣傳之中提到是陛下爲了鼓勵商業,決定把國庫的錢借給商戶們用來週轉,只要是有需要的商家,都可以拿着東西去抵押,給的都是現錢,不拖延,不耽擱,當時給的利息也不高。因爲是朝廷開辦,且有葉塵良好的信譽擔保,商家紛紛抵押貸款。按照戶部最新統計計算結果表明,這半年以來,光是祥符錢莊的
利息便可淨賺三百萬兩銀子。要知道這才半年時間,並且剛剛開始。
這也正恰恰是除了與遼軍一個多月戰爭所耗費原因之外眼前祥符國財政危機的主要原因————試想一下,光是利息便淨賺三百萬兩銀子,借出去的又有多少。這還是祥符國自己發行銅幣、銀幣和金幣,其中平均下來,每發行一兩銀子面值,實際上所需銀子只有三錢左右。否則即使是祥符錢莊也難以支撐。可問題是,所借銀子還錢期限基本上都是一年爲期,還沒有到還本錢的時候。
葉塵皺眉說道:“戶部都有何對策?”
賈憲立刻道:“回稟陛下,臣帶領戶部上下想了各種辦法,在短短十數天中最多籌集一百萬兩銀子,三百萬兩銀子除了鑄幣發行之外,實在太難。”
葉塵來自後世,豈能不懂通貨膨脹、貨幣貶值的道理,他早在大半年鑄幣司能夠鑄造出銀幣的時候,便給賈憲說過,要根據市場貨幣流通速度(就是一定時期內一張鈔票的轉手次數)和價格水平,以及國家人口等因素控制銅幣、銀幣和金幣的發行量。當時賈憲等戶部官員可以說是似懂非懂,但因爲是葉塵所說,便嚴格遵守。
葉塵搖了搖頭,毫不猶豫的說道:“不行,貨幣不能隨意發行。並且開了此例,以後朝廷一缺錢便發行貨幣,後果不堪設想。”
話音落定,半響沒有人迴音,有少部分人若有所思,或者欲言又止,葉塵如此堅決,且說的如此嚴重,衆臣其實並不是很明白。目光掃過全場,葉塵便知道衆臣並沒有明白自己的意思。
最終還是馬文韜率先說道:“臣等愚鈍,請還請陛下解惑。”
葉塵想了好一會,組織了一下語言,確保衆人能夠聽得懂,才說道:“解釋這個道理之前,朕先帶領衆卿分析一下貨幣的起源。衆所周知,自古以來,沒有誰能夠完全自給自足,必須用自己多餘的財物,換取不足的東西,也就是以物易物。損有餘,補不足,天之道也。甚至如今在一些農村裡面,一些少數異族之間,以物換物依然常見,家裡的日用多有交換而來,用雞蛋換米,用多餘的糧食換鹽,用肉換布,等等,可以說並不少見。
“但是,以物易物,並不是所有人都能找到合適的交換對象,比如我缺的是鹽,多的是肉,你缺的是木頭,多的是糧食,兩個人沒辦法交換。或許三人交換,甚至多人交換,也許能達成目標。但這樣一來,往往就會因爲對手手上貨品的價值不能達成一致,而無法成功。參與進來的人越多,達成協議的可能就越小。就像一根鐵鏈,只要中間一個環節斷了。那整條鏈子都作廢了。”
“所以,爲了讓更加複雜的交換能夠順利完成,便有了一種特殊的商品————錢,作爲中間的環節,用貨換錢,再用錢換物就行了。因此,錢也可以稱之爲一般等價物,也稱衡貨,衡量商品價格的貨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