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格魯的中軍趁勢猛攻宋軍中路,宋軍在追殺之時前後陣形拉得太開,中路雖有兩千多人馬,但正面抵擋拓跋格魯中軍鋒芒的,卻不過是追在前面的數百人而已,無論他們再如何悍勇善戰,也難以抵擋這雷霆一擊的威力。拓跋格魯便如同用一把大斧,砍向稀稀散散的一盤豆腐,宋軍立即便陷入散亂之中,方纔的不可一世變成惶惶不可終日,紛紛掉轉馬頭,往後逃去。
便在此時,東邊也響起了號角之聲。如同變戲法一般,自樹林之中,張守義率領着一千兵馬殺將出來,擋在了宋軍逃命的路上。
這一刻,折御軒的耳邊,到處都是一片喊殺之聲,無數的人高聲喊叫着拓跋格魯的命令:“全殲宋軍,人人有賞!”
而這個時候之前隱藏起來的拋石機連也開始在早就選好的後方山坡上開始架設拋石機,做好拋射前準備。只是此時卻已經來不及對眼前這支宋軍以火藥包進行攻擊了,因爲雙方軍隊已經混戰在一起。
拋石機連火藥包作戰條例野戰第十一條規定:拋石機連在步兵和騎兵野戰時期,隨時佔據附近有利地形做好發射準備,以攻擊可能出現的來援敵軍,或者在已軍需要撤退時以掩護已軍順利撤退。
所以,拋石機連只是按照作戰條例的規定做了自己應該做的事情而已。
對宋軍來說,明明是一場大勝,卻在轉眼之間,便變成一場大敗。
宋軍主將名叫李守元,真正瞭解宋國軍隊的人都知道李守元爲何人。
當今宋國若按照官職軍中第一人爲曹彬,但若按照資歷和爵位軍中第一人實乃北大營統帥李繼勳。
而這李守元便是李繼勳排行老二的兒子,三十多歲出頭,之前在宋國京師禁軍任職,趙匡胤活着的時候也隨大軍南征北戰,去年西北邊軍擴軍,李守元主動申請來西北邊軍任職,如今官拜從三品的廂都指揮使,西北邊軍中十萬大軍中有一萬是他的人馬。李守元也是宋國年輕一代唯一一個能夠和曹瑋有資格比較的年輕高級將領。特別是他擅長練兵,以所練之兵戰力強悍名聞宋國全軍。
這次党進要找一個將領帶着和黃灣關兵力人數相當的軍隊對祥符國黃灣關守軍進行挑釁,李守元是主動請纓的。党進明知道李守元立功心切,但考慮到李守元麾下兵馬的確是他麾下十萬大軍中戰力最強的一支部隊,便同意李守元從自己麾下一萬兵馬中挑選五千人前去挑釁張守義。不料,卻落入祥符國大軍的陷阱之中,被祥符國大軍前後夾擊,眼見着就要全軍覆沒,李守元已經完全陷入絕望之中。
此刻,他完全靠着自己的本能在支撐。如同一隻掉進陷阱的野獸,無論如何也要做最後的掙扎,除非筋疲力盡,血液流乾,否則絕不肯認輸。
但他也
知道,兵敗身死的命運,幾乎已經註定。
彷彿是爲了證明什麼,又或者只是想尋求一個解脫,李守元揮舞着手中鐵鞭,一次次殺進白狼軍團軍陣中,身上浴滿鮮血。白狼軍團似乎也已經現了他是這支宋軍的主將,幾乎無時無刻,都有數十騎白狼軍團將士與他廝殺。
他的親兵一個接一個的戰死,他的鐵鞭上,也已沾滿了祥符國大軍的腦漿與鮮血。但是,每殺掉一個祥答國士兵,便有另一個祥符國士兵補上來,直到他的副將白武山率領一道人馬殺過來與他合兵一處,對他高聲喊着:“將軍!將軍!突圍!突圍!”李守元才猛然醒悟過來自己做爲一個主將的職責。
縱然回去之後要下獄處死,他也不能輕易死在戰場上。可要突圍又談何容易?他舉目四顧,只見四野到處都是祥符國大軍,他要向哪兒突圍?
“南邊!朝南邊!南邊的敵軍看起來比較弱!”白武山彷彿看出了他的猶疑,在他耳邊高聲喊道。
李守元順着他的話音朝南邊看去,在一片兵荒馬亂的混戰之中,白狼軍團騎兵與他們近戰,步兵已經結成長槍戰陣包圍圈,他卻實在也看不出哪裡敵軍較弱,但白武山雖然是他的副將,卻是比他經驗還要豐富的老將,更是曾經參加宋國開國之戰的宿將,此時李守元也只能信任他的判斷,咬牙喝道:“好!便往南突圍!”
但是白狼軍團馬上察覺到了他們的意圖,很快,便有數百騎兵朝南邊包抄過來擋住了他們的道路。李守元苦苦廝殺,身邊騎兵損失慘重,好不容易衝破這支騎兵,衝到白狼軍團步兵包圍圈之前,看着那長槍如林,李守元絕望了,但即使絕望他依然帶人撞了上去。結果是又折損近百人馬,且始終衝不破白狼軍團步兵的圍困圈,連白武山大腿上也中了一槍。
迫不得已,李守元只能掉頭往北,卻被一員年輕大將領着百餘騎人馬當頭攔住。李守元舉鞭大吼,衝殺一陣,不料這支白狼軍團騎兵十分兇悍,僅僅四五人圍上,便與他鬥了個難解難分。他不敢戀戰,正要再掉頭另尋他路,但他們這四五百騎人馬無論往哪方衝殺,前面都會冒出一支敵軍來阻攔,而那年輕大將率領的百餘騎人馬,更是如附骨之蛆一般,盯着他們不放。其他那些各自爲戰的宋軍眼見着主將受困,不顧一切想要殺進來接應,但白狼軍團配合得極爲默契,總會在關鍵時刻,殺出一支騎兵來,令他們無法接近匯合。
這裡便是葬身之地麼?不知爲何,李守元心裡竟然感覺一陣解脫。手中兩條鐵鞭使將起來,反倒是更加凌厲。一個圍攻他的白狼軍團騎兵現出一個破綻,被他一鞭打在左臂上,慘叫一聲,跌下馬去。他正要趁勢去取他性命,忽聽到鳴滴聲響,他的坐騎慘叫一聲,忽然跪了下去。李守元大驚之下,覷到機
會,慌忙縱身一躍,跳到先前被他打下馬去的白狼軍團騎兵的坐騎之上,回頭一看,只見他的戰馬身中數箭,已然倒斃。
李守元是愛馬如命之人,這時又悲又憤,大吼一聲,撥轉馬頭,驅馬直取那射殺戰馬的白狼軍團的將領。
但白虎軍團將士豈能容他殺到跟前,自那年輕大將身旁,又有兩名騎兵殺出,將他擋住。
李守元眼見着這名年輕大將親兵一個個穿着平常,絕非祥符國將領或者武官,但身手個個不凡,他雖不知對面就是拓跋格魯,心中卻也知道這年輕大將必然是緊要之人,可他雖滿心想要取拓跋格魯性命,奈何拓跋格魯的親兵實在厲害,任他左突右馳,總是擺脫不掉。好在他吸取上次中箭的教訓,全身皆着鐵甲,重歸重,他只要保護好臉面,普通弓箭,也奈何他不得,只能得空射他坐騎,但李守元頗有神力,騎術精湛,雖然坐騎屢屢中箭,卻也總能奪得戰馬換乘。
只是他雖與白武山率衆苦戰,白狼軍團一時半會輕易奈何不了他們,可他們要突破祥符國大軍的圍困阻攔,幾乎沒有半點可能。無論他們怎樣東衝西闖,前面的白狼軍團將士總不見少,眼見着身旁的部下越來越少,二人心裡也知道,或戰死或被擒,這一刻離他們已經越來越近。
到了這個地步,李守元亦不由英雄氣短,他奮力殺到白武山身邊,幫他格開一個白狼軍團騎兵的攻擊,慘然笑道:“白兄,事已至此,是我李守元對不住兄弟們啊!”
“將軍何出此………”李守元才聽白武山回了半句,聲音便嘎然而止,緊接着便是幾名親兵的驚叫,他方撥開一名持槍白狼軍團騎兵的刺殺,轉頭望去,卻見白武山身子垂在馬上,面門正中一箭,穿透腦顱。他清晰的聽到幾個白狼軍團士兵高聲讚道:“副軍團長,好箭法!”李守元循聲望去,卻見射殺白武山之人,乃是一名祥符國中年大將,不是別人,正是折御軒。
折御軒自知個人武力平平,爲了在軍中立足,倒也對箭法有過苦練,箭法一道已經堪堪有了神箭手的水準。
李守元悲吼一聲,猛然揮鞭,擊退身邊兩名白狼軍團騎兵的夾擊,突然一夾馬腹,疾馳向折御軒,右手鐵鞭格開前來阻擋的一名白狼軍團武官,左手執鞭,砸向折御軒的腦門。
折御軒在亂軍之中認出李守元是宋軍之中重要大將,引得白狼軍團全力來圍攻李守元,只是不料竟然又撿下這等大功,暗施冷箭,將李守元身旁一名宋軍大將給射殺了,心中正在高興,全未料到李守元來得如此之快,猝不及防之下,下意識的拿弓背一擋,被他鐵鞭砸得當場脫而飛,李守元正要補上一鞭,折御軒回過神來,跑得飛快,翻身一滾,便滾下馬去,李守元這一鞭,正砸在馬背上,竟生生將馬背砸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