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二堂坐定,秦浪開門見山地道:“老人家,你將當日之事如實道來。”
胡根生點了點頭,抹着眼淚道:“草民那兒媳本長得如花似玉,是我們當地遠近出名的美人,她與犬子自幼青梅竹馬,婚後一家人也是幸福美滿;然而天有不測風雲,去年七月初三那天,犬子與兒媳正在田間勞作,一隊官軍從此路過,眼見兒媳姿色美麗,那爲首將領色心大起,竟公然下令搶人;犬子義憤難平,上前與其理論,竟被一幫官軍當場圍毆致死,隨後兒媳也被他們擄走,從此音信全無。”
趙栩聞言問道:“那你是如何得知搶你兒媳、殺你兒子的就是河東路經略使鄧安禮的呢?”
胡根生答道:“草民得知犬子被害、兒媳遭擄,當天就去官府報了案,誰知道幾日過後,黎城縣令羅少光居然親自來到草民家中,將十兩紋銀交與草民,他還當着草民的面兒親口承認當日行兇者乃是河東路經略使鄧安禮,說草民告不倒他,讓草民收下銀子了事。”
趙栩聞言勃然大怒,冷笑着道:“十兩紋銀就可殺人奪妻,這鄧安禮倒是真給咱們大宋朝廷長臉吶。”
相較於趙栩的激動,秦浪倒是顯得平靜了許多,他在想一個問題;鄧安禮身爲河東路經略使,手下掌控着河東路的十幾萬人馬,若是冒然動他,難保這廝不會狗急跳牆;再說案情現在也只是胡根生的一面之詞,真相究竟爲何還需仔細查探一番纔好下定結論;秦浪隱隱有個感覺,此事也許會成爲自己掌控北境邊軍的一個契機,不可不慎。
勸慰了胡根生幾句,秦浪命張士舉安排了一個房間讓他在壺口縣衙留宿;這是本案的關鍵證人,也是原告,讓他暫時在壺口縣衙居住可以最大限度的保證他的安全。
送走了胡根生,秦浪又拿出自己的北境經略使令牌交給韓泰,讓他速速趕回大名府調集衛隊來此以應不測。
安排完畢之後,秦浪對趙栩說道:“這幾天你升堂也夠累的,好好休息一下吧,百姓們的事兒管不完的,把賢王之名打出去也就夠了。”
趙栩一聽樂壞了,笑嘻嘻地道:“我聽張士舉說壺口縣有個瀑布非常壯觀,要不咱倆抽空去看看吧。”
秦浪知道張士舉口中所說的那個瀑布就是後世聞名遐邇的壺口大瀑布,其號稱黃河奇觀,是黃河上唯一的黃色大瀑布,也是大宋境內的第二大瀑布;來到宋朝這麼久了,難得有空給自己放個假,再說秦浪也很想看看一千多年以前的壺口大瀑布究竟與後世有何不同,當下他便欣然同意了趙栩的提議;倆人在縣衙吃過午飯,然後就在張士舉的陪同下帶着白修和曹元霸朝着壺口大瀑布去了。
出了縣城沒走多遠,隆隆的水聲越來越近、越來越響,趙栩興奮的扒開馬車上的窗簾探出頭去,頓時興奮得大叫起來:“姐夫,你快來看吶,這瀑布好漂亮啊!”
秦浪來到窗邊放眼望去,只見外面白茫茫的一片冰封雪凍,整個瀑布巖崖兩側都掛滿了冰凌,像一條銀色巨龍橫臥於峽谷之間,形成獨特的冰瀑奇觀,銀裝素裹,分外妖嬈;雖然天氣寒冷,但是壺口瀑布卻並未完全冰凍,依然伴隨着怒吼般的咆哮奔流不息,懸掛於上方的彩虹讓整個瀑布看起來更加的壯觀和美麗。
趙栩急不可待的跳下了馬車,跑到瀑布旁邊駐足觀看,嘴裡喃喃地驚訝道:“他孃的,想不到咱們大宋境內居然還有如此美景,今兒可算是開了眼了。”
“我大宋萬里河山,似這等風景如畫之地數不勝數,這有什麼好稀奇的。”秦浪走過來淡淡的說了一句。
趙栩聞言表情更加吃驚,道:“姐夫,你不是從小就在秦家村長大的麼?你是怎麼知道我大宋還有許多風景如畫之地的?”
“咳咳咳……這個麼……哥們兒是從書上看到的。”
“什麼書?也借我看看。”
“記不得是什麼書了,很小的時候看過。”秦浪隨口編了一瞎話就把趙栩糊弄過去了。
這時張士舉湊了過來,點頭哈腰地道:“久聞駙馬爺才高八斗,詩詞雙絕,今日得見此等美景,下官斗膽請駙馬爺作詩一首贈與壺口百姓。”
看着奴顏婢色的張士舉,秦浪本不想理他,可是這廝話說得漂亮,如果拒絕,好像顯得自己吝嗇爲壺口百姓題詩一樣;當下秦浪默默低頭作沉思狀,不多時,就聽見他舉起右手指着奔騰的壺口瀑布朗聲念道:“洶涌如潮呼嘯來,排山倒海一壺裁;自強不息宏圖志,萬隘千關路必開。”
“好!好一個排山倒海一壺裁呀!駙馬爺的詩果然是大氣磅礴啊!”張士舉拍手叫絕,笑得極其諂媚,指着瀑布旁一塊巨大的岩石說道:“下官回去就命工匠將駙馬爺所題詩句鑿於那大石之上,讓壺口百姓世世代代銘記駙馬爺的恩德。”
這馬屁拍的,真他媽絕了;秦浪剛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忽然就看一個白色的東西朝自己臉上襲來,他本能的閉上了雙眼,就聽砰的一聲,頓時滿臉一片冰凍。
睜眼一看,原來是趙栩這小子在對着自己扔雪球,眼瞧着自己被他擊中,這廝頓時樂得哈哈大笑。
“死胖子,你找死!”秦浪不甘示弱,抓起地上的一把雪就朝他臉上扔了過去,趙栩一邊躲一邊從地上抓雪捏球進行反擊,兩個北境最有權勢的男人邊打邊笑,像小孩子一樣在冰天雪地裡玩起了打雪仗。
遊戲的氣氛很熱烈,不多時,被雪球砸中的白修、曹元霸也紛紛加入了戰團,最後就連張士舉也壯着膽子拿起了雪球砸向秦浪和趙栩,幾個大男人玩得瘋極了;這一刻什麼上下尊卑都被統統拋於了腦後,大家心裡想着的只有快樂,愉快的笑聲在這冰天雪地裡盡情迴盪。
一盞茶的時間過後,玩累了的幾個人躺在雪地裡氣喘吁吁的仰天而望;趙栩撫着前胸一邊*大氣一邊道:“不行了,累死哥們兒了。”
“死胖子,讓你丫的偷襲我。”秦浪伸手抓起一把雪就蓋在了趙栩的臉上,頓時凍得他是哇哇大叫。
白修見狀面帶微笑的感嘆道:“老奴活了半輩子了,還從沒有像剛纔一樣快樂過,這樣的日子可真好啊!”
“是啊!”張士舉聞言幽幽一嘆,道:“自從參加朝廷科舉進入仕途以來,下官每日都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什麼時候能有今日這般盡情的享受樂趣,真希望這樣的日子多一點纔是。”
曹元霸輕輕拍着他的胳膊唏噓道:“張大人,你說得對極了,本將感同身受。”
秦浪這時從地上坐了起來,卻是一臉的肅穆,只聽他正色道:“光咱們幾個快樂有什麼意思,大丈夫當胸懷天下才是。”
“姐夫說得對。”趙栩聽出了這話的意思,表情堅毅地說道:“咱們的目標就是要讓大宋的百姓都能盡情的享受這種快樂,誰敢打擾咱們大宋百姓的生活,咱們就收拾丫的。”
白修、曹元霸還有張士舉聞言急忙起身,畢恭畢敬的朝他和秦浪拱手道:“謹遵殿下和駙馬爺的教誨。”
秦浪滿意的點了點頭,起身拍了拍衣服上沾着的雪花,道:“看也看夠了,玩也玩得差不多了,這大冷天兒的當心着涼,咱們回去吧。”
幾個人點點頭,一同坐上馬車回壺口縣城去了。
由於韓泰回大名府調集衛隊還需要一些時日,因此秦浪一行人也就在壺口縣城留了下來;小縣城的日子枯燥而乏味,沒幾天趙栩就閒不住了,於是這廝一有機會就喬裝打扮偷偷溜到集市上去玩,害得白修和曹元霸成天的去外面找他,爲此這小子沒少挨秦浪的罵;不過罵歸罵,罵過以後接着繼續,趙栩的臉皮就跟他臉上的肉一樣,太厚了。
如此又過了幾日,這天秦浪一直睡到中午纔不情不願的從被窩裡爬起來,大冬天的縮在被窩裡實在是暖和,真心不想起牀。
簡單洗漱了一下,秦浪便到縣衙後堂的飯廳吃飯去了,沒想到剛一進屋,就發現趙栩單手托腮,一雙小眼睛直勾勾的望着滿滿一大桌子的美味佳餚在發愣,嘴裡還一個勁兒的唉聲嘆氣,這讓秦浪是大爲疑惑;死胖子今兒這是怎麼了?居然沒跑出去瘋了,而且對吃的也是熟視無睹,丫的不會是碰上什麼煩心事兒了吧。
“喲,怎麼了這是?”秦浪拍着趙栩的肩膀嬉皮笑臉的坐了下來,拿起筷子就直接吃上了,一邊吃還一邊不住的點頭讚道:“嗯,香,這味道真絕了嘿。”
趙栩茫然的扭頭看了秦浪一眼,又把頭給轉了回去,繼續託着下巴,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此時秦浪已經確定,這小子絕對是碰上什麼事兒了,而且還屬於特鬧心的那種。
放下筷子,秦浪碰了一下趙栩的胳膊,嘿嘿笑道:“跟哥們兒說說,到底出啥事兒了?”
趙栩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忽然冷不丁的問了一句:“姐夫,你說喜歡一個人到底是什麼感覺?”
秦浪聞言當時就懵了,我怎麼沒看出來呀?這小子就是典型的發花癡嘛;當下秦浪朝他眨了眨眼,端起茶杯嬉笑道:“說說,看上哪家姑娘了?”
趙栩仰天長吁道:“不認識。”
噗……秦浪剛喝進嘴裡的茶水立馬噴了出來,嗆得他臉都紅了,咳嗽着道:“靠!不認識你丫的跟這兒發花癡?我說你他孃的有病是吧?”
沒想到趙栩居然微微點了點頭,輕嘆道:“我是病了,而且病得還不輕,奈何無情不似多情苦,一寸還成千萬縷啊!哎……”
就死胖子肚子裡這點兒墨水兒都尼瑪開始念上詩了,看樣子他這相思病果然不輕;秦浪陪着他嘆了一聲,正色道:“兄弟,這說到追女人吧,我雖然不敢自稱獨孤求敗,那怎麼着也是一宗師級別的高手高手高高手;說吧,怎麼認識的?哥們兒幫你分析分析,看看成功的把握能有幾成?”
趙栩那黯淡無光的眼睛頓時就跟插了電一般豁然亮了,他一把抓住了秦浪的手臂,欣喜若狂地道:“姐夫,你願意幫我?”
秦浪瞪眼道:“不幫你我跟這兒問個鳥,甭廢話,趕緊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