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消息的秦浪很快便帶着朱毅、馬彪、高翔等人率領大批官軍趕到了苟家鎮,當看到秦浪從小毛驢上跳下來的時候,鐵震山頓時驚訝得目瞪口呆,傻傻地對身旁的曹元霸道:“早就聽說秦大人行事風格非同常人,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騎着毛驢打仗的統帥真乃本縣生平僅見。”
曹元霸聞言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然後領着鐵震山來到了秦浪面前,拱手道:“末將曹元霸參見秦大人。”
“參見你大爺。”秦浪翻了個白眼,焦急地道:“趕緊說說,情況如何了?”
曹元霸趕緊道:“回大人,楊逆已被我等困在了這雞公山上,此山無水少吃,相信用不了幾日楊逆餘黨便可不攻自破。”
原以爲秦浪聽了這話也會點頭表示贊同,沒想到他卻眼睛一瞪,不滿道:“什麼、什麼?還要圍幾天?你大爺的,這他媽誰出的餿主意?”
曹元霸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正欲答話,鐵震山就搶先上前一步,道:“是下官的主意。”
鐵震山就是這樣一個人,有了好處從來不爭,但是一旦出了問題他卻總喜歡替屬下兜着,這也是他過去在軍中爲什麼會得到將士們愛戴的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曹元霸心存感激的看了鐵震山一眼,就聽秦浪不爽的瞪眼道:“你誰呀?本官都沒有看到過你出場。”
鐵震山低頭拱手道:“下官乃是本縣縣令鐵震山。”
話音剛落,曹元霸立馬補充道:“秦大人,鐵將軍是末將的老上級,末將昔年從軍全靠鐵將軍提攜和照顧。”
這話的意思秦浪聽出來了,曹元霸這是要自己不要太爲難鐵震山;既然是手下愛將的老上級,那秦浪怎麼着也得給個面子,當下秦浪迅速變換出一張笑臉,客氣地對鐵震山道:“原來你是曹指揮使的老上級啊!失敬、失敬。”
“不敢當、不敢當。”鐵震山受寵若驚地擺了擺手,對於秦浪前後不一的態度明顯有些不知所措。
客套一番過後,秦浪指着雞公山說道:“這大熱天兒的要是圍而不打,不但楊逆一夥受不了,咱們這麼多人在這兒耗着也麻煩,因此本官決定即刻進攻,早點兒完事兒早點兒回家休息。”
曹元霸質疑道:“大人,雖然咱們人多勢衆,可是楊逆一夥佔據着地利,倉促進攻恐怕傷亡會很大啊!”
秦浪自信的一笑,淡淡地道:“進攻也得講究策略不是,這次就讓你好好見識一下本官的手段。”
其實秦浪的手段很簡單,他要使用最原始的生化武器進行進攻,爲了達到預期效果,秦浪命人找來了許多的枯枝爛葉,同時一挑挑大糞也被擡到了雞公山腳底,在烈日的暴曬下發出陣陣濃烈的惡臭,薰得人直反胃。
然而光有這些是遠遠不夠的,惡臭雖然難聞,但是比起性命來卻又算不得什麼,因此秦浪又命人找來了大量的石灰和硫磺,這纔是真正的大殺器。
一切準備停當,天色卻已漸漸的黯淡了下來,秦浪讓人在苟家鎮中的一處茅草棚中擺了一桌酒菜,然後招呼着曹元霸等人便好酒好肉的吃開了。
夏季的夜裡極爲悶熱,小酌幾杯過後,秦浪便已經大汗淋漓的熱得不行,他乾脆脫了身上的官袍,光着膀子搖起了摺扇,一邊搖一邊問鐵震山道:“鐵縣令,你既然是曹指揮使的老上級,那爲何會棄武從文跑到這鬼地方當個縣令呢?”
“這個嘛……”鐵震山欲言又止,表情非常尷尬,看樣子秦浪這話算是問到他的傷心處了。
曹元霸見狀說道:“秦大人,還是末將來說吧。”
秦浪點頭道:“行,你來說說。”
曹元霸端起面前的酒碗就舉頭悶了,這才長嘆一聲道:“鐵將軍曾爲我大名府右衛廂指揮使,昔年末將與朱毅都曾在鐵將軍麾下效力,只可惜鐵將軍性情耿直,得罪了王革那老匹夫,因而這才被貶文聖縣當起了一方縣令。”
“原來是這樣啊!”秦浪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繼續問道:“鐵縣令究竟是因爲何事得罪了王革的?”
“其實就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兒。”曹元霸喝了一口酒,無奈的苦笑道:“王革生性風流,尤其喜好良家女子,三年前的某日其乘轎路過一農戶家前,眼見一位妙齡少婦正在晾曬衣裳,王革頓時色心大起;當時負責侍衛的正是鐵將軍、末將和朱毅三人,王革遂命我等將那少婦擄回府衙供其淫樂,我等誓死不從,故而引得王革大爲不快,僅僅幾天之後,他便尋了個由頭將鐵將軍撤職,隨後貶到了這文聖縣當起了縣令,而末將與朱毅也因爲此事受到牽連,被貶到廣晉縣當起了廂軍和鄉兵都頭。”
“這個老色鬼啊!”秦浪聞言也是不住的搖頭苦笑,爲了這麼點兒破事兒就把一個廂指揮使整成這樣,丫的度量也太小了點兒吧。
一擡頭,秦浪仔細的打量起坐在對面的鐵震山來,只見他生得一張標準的國字臉,下顎留着一把烏黑的短鬚,一看就是忠義之人的長相;而且其胳膊粗壯有力,那肌肉鼓得就跟小山包似的,想來應該也是個練家子,秦浪頓時起了收納之心,於是他試探性的問道:“鐵縣令既然從軍多年,想來功夫應該不賴吧。”
一直沒說話的朱毅聞言頓時來勁兒了,他搶着說道:“秦大人,鐵將軍不善兵器,但是一手祖傳的鐵家拳那真是勇冠三軍,鮮有敵手啊!”
鐵震山聞言連忙擺了擺手,謙虛笑道:“大人切莫聽他胡說,久聞秦大人有移形換位和隔空擊物的絕技,那才真正叫做天下無敵,下官這等雕蟲小技實在是入不得大人的法眼。”
“鐵縣令自謙了。”秦浪舉起酒杯揚了揚,然後和鐵震山同時幹了,這才道:“眼下王革還在大名府主政,本官若是強行提拔你恐怕會惹得那老匹夫不悅,這樣吧,你先在此地好好幹着你的縣令,他日若有合適的機會本官必定爲你謀個大好前程。”
鐵震山聞言大喜,連忙起身朝秦浪拱手道:“多謝大人垂愛,下官感激涕零,唯有以死相報。”
曹元霸和朱毅也同時起身,齊齊朝秦浪拱手道:“多謝大人。”
“行了,都是自己人,甭客氣,來來來,坐下喝酒。”秦浪壓了壓手示意他們坐下,然後端起酒杯又跟衆人喝上了。
這頓酒一直喝到很晚才散,席間大家推杯換盞、喝酒划拳,同時也說了不少知心話,彼此之間的感情自然也是突飛猛進;秦浪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時喝趴下的,等他再次睜開眼時,外面早已是天色大亮,而自己正躺在一間不知是哪兒的陌生屋子裡。
穿好衣服打着哈欠出了房門,鐵震山和曹元霸等人早已在外面候着了,秦浪回頭看了看他睡覺的屋子,問道:“這是誰家?”
鐵震山走過來答道:“回大人,此乃本鎮戶長的屋子,昨日我等看大人喝醉,便送大人來此休息,不知大人睡得可好?”
“挺好的。”秦浪活動了一下胳膊腿兒,問道:“現在什麼時候了?”
“回大人,剛到辰時。”
“雞公山上可有何動靜?”
“暫時還沒有。”
秦浪聞言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走到門口在地上扯了一根狗尾巴草拿在手裡,同時將手高高舉起讓它隨風飄着;曹元霸跟過來問道:“大人,你這是在做什麼?”
秦浪嘿嘿一笑,道:“學着點兒,這叫測風向。”
“哦。”曹元霸傻傻的點了點頭,也不知道聽明白沒有。
少時就見秦浪把手裡的狗尾巴草往地上一扔,急切地道:“這會兒正好刮的是東北風,趕緊命令衆軍放火燒山,待到火起之後就把昨兒本官找來的那些東西全都扔進火裡去。”
“末將得令。”曹元霸和身後衆將齊齊拱手,然後飛快的四下散去找各自的人馬放火去了;不多時,就見一處處大火在山腳下燃起,這個時節本就天乾物燥,加上早上又在起風,風助火勢,很快整個雞公山腳下就變成了一片火海。
而隨着火越燒越大,曹元霸等人紛紛命令手下軍士將大糞、石灰還有硫磺等物扔進火裡,很快一股股黃白相間的濃煙就騰了起來,藉助着風勢一個勁兒的往山頂上竄,又過了大約半個時辰,整座雞公山便籠罩在了一片茫茫的煙霧之中,恍若仙山一般煞是好看。
雖然看着挺漂亮的,可是秦浪卻很清楚的知道此刻山上的人恐怕是難受得生不如死,石灰燃燒後會產生大量刺鼻的濃煙,而硫磺就更不用說了,遇火之後直接變成二氧化硫,這可是一種對人體有着極大殺傷力的劇毒化學物質,具有強烈的刺激性,對眼睛和呼吸道粘膜都有着極強的刺激作用;大量吸入二氧化硫可引起肺水腫、喉水腫、聲帶痙攣而致窒息,輕度中毒時會發生流淚、畏光、咳嗽,咽喉灼痛等症狀,嚴重中毒可在數小時內發生肺水腫,極高濃度吸入可引起反射性聲門痙攣而致窒息,對於這個時代來說完全就是一個可怕的生化武器,令人防不勝防;再加上大糞燃燒後的臭味,三樣東西加在一起,楊江一夥就是豬八戒下凡這會兒也該變成薰豬肉了。
果不其然,隨着雞公山上的濃煙越來越密,一個個衣着破爛的叛軍士兵捂着嗓子、捏着鼻子或者矇住雙眼嚎叫着衝下了山來,也許是跑得太急了,一路上不時有人失足跌下山崖,即使能平安衝到山腳下的,也全被嚴陣以待的官軍和衙役當場擊殺或制服,原本一場需要大費周章的攻堅戰在秦浪的運籌帷幄之下輕而易舉的便取得了勝利,這讓他在衆將士心中的形象愈發的高大起來,大家在心中似乎都有了一個潛在的觀念,那就是跟着秦大人打仗絕不會輸。
這場大火整整燒了一天一夜,期間不斷有叛軍士兵逃下山來,可就是不見楊江的蹤跡,第二天早上濃煙漸漸散去之後,秦浪立刻帶着大隊人馬開始進山;結果到了山頂一看,這裡橫七豎八的躺着幾十具叛軍將士的屍體,幾乎人人脖子上都有一處長長的傷口,一看就知道是集體自殺,經過投降的叛軍將士辨認,其中一具正是楊江的屍體,看樣子這廝心裡很清楚,不管降與不降,橫豎都是個死,索性自己抹了脖子圖個痛快。
“幾十個人集體抹脖子自殺,何其壯觀吶!”秦浪幽幽的一聲嘆息,隨即吩咐道:“除了楊逆的屍首,將其餘自殺的叛軍將士裝棺入殮,尋個清靜之地好好安葬吧。”
曹元霸聞言不解地道:“大人,他們可都是叛逆,直接就地挖坑掩埋便是,爲何還要裝棺入殮?”
“雖然是叛逆,可這份寧死不降的氣概還是令人欽佩的,他們值得咱們尊重。”秦浪又是一聲長嘆,轉過身默默的下山去了。
凝望着這位年輕統帥的背影,曹元霸和衆將士的內心久久不能平靜,打起仗來陰招損招層出不窮,可是卻又懂得尊重對手,爲這樣的統帥賣命,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