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自南渡呂宋之後,篳路襤褸,艱難求存,所以民間尚武之風熾烈,歷三百多年之久,已深深融入到南洋大宋子民的血脈之中,加上歷代國公刻意倡導,所以武將的地位,包括士卒的地位一直很高,這也與大宋所處的環境有着很深的關係。
因爲大宋人口一直不是很多,而爲了能在這片大海中立足,強大,所以大宋律法規定,每個男子成年之後,都必須到指定的各軍接受訓練,之後成爲大宋步軍或者水軍,若是能力出衆,將得以升遷,表現平平者,則在軍役年限期滿之後各自歸家。而那些得以留在軍中獲得升遷的人,就是大宋國內未來的各級官員。
所以在大宋,當兵是個很有前途的職業。
“各位都是來參加殺奴軍的吧?”郭玉郎在步軍司衙門外拉住幾個身穿步軍服飾的壯漢:“我們克敵殺奴軍正在招募步軍,餉銀高,待遇好!戰船更是沒得說!各位有沒有興趣啊?”那幾個壯漢正發愁人數不夠,領不到戰船,聽郭玉郎鼓吹了一會兒,便猶猶豫豫的跟着向大門外的牆邊走來。
這大門兩邊牆根下面,一溜兒擺了七八個桌子,桌旁立着五花八門的旗號:“大宋威永殺奴軍”“大宋常勝殺奴軍”“大宋天成殺奴軍”……
張克楚坐在長條桌子後面,忙得不可開交:“等會兒!那個誰,你剛纔說自己叫啥來着?”
“俺叫何望北。”
“哦,望北,這還有叫長安的,河北的,中原、神州、故國……咦,誰是楊康?”張克楚看着花名冊上的名字原本有些頭大,此時見了“楊康”二字,頓時來了興趣。
“我便是楊康。”一個年輕男子擠出人羣,來到桌前。張克楚擡眼一看,見他相貌俊朗,神采飛揚,真有幾分金國小王子的氣質,心裡一樂,問道:“有沒有叫郭靖的?”
“誰?誰叫郭靖?”
“不認識,沒聽說過。”
郭玉郎拉回那幾個壯漢之後見這裡亂哄哄的,便對張克楚問道:“怎麼了?”
“沒事,我隨便問問。”張克楚讓他繼續登記姓名籍貫,自己拉着楊康到一邊問道:“我看你倒像個讀書人,怎麼會想起來投軍呢?”
楊康聽了臉色一沉:“我不是讀書人!”那樣子彷彿遭到了嚴重的污衊,恨不能跳起叫來大喊:“你纔是讀書人,你們全家都是讀書人!”
“哦,誤會,哈哈,誤會!”張克楚一看他那又委屈又氣憤的樣子,心裡便明白了,這大宋重武輕文,也難怪他會如此。
楊康臉色緩和了些,說道:“我所以要來投軍,是想磨礪自己,如今大宋承平已久,這樣歷練的機會我自然不會放過。”
“嗯,年輕人有志氣!”張克楚哈哈一笑,大手拍了拍楊康的肩膀:“只要加入咱們克敵殺奴軍,以後有的是你歷練的機會!”
和這邊的熱鬧想比,其他幾個募兵的殺奴軍桌前就顯得太冷清了些,一來他們沒有郭玉郎這種能說會道的傢伙,二來餉銀待遇的確也沒克敵軍的高。所以他們望着這邊的眼神那叫一個羨慕嫉妒恨。
終於,有個傢伙忍不住走了過來,大大咧咧的衝着郭玉郎喊道:“兄弟,你這麼做可有點不地道啊!”
郭玉郎擡頭看了看,不動聲色的說道:“你若是來投軍的,就先報上名來,籍貫何處,軍籍在職否,都要列個清楚明白,閒漢呆貨我們這是不收的。”
那人冷笑道:“少跟爺揣着明白裝糊塗,這裡這麼多兄弟,你一家都收走了,卻讓我們整日白忙活不成?”
張克楚見狀,晃着膀子走了過去,瞥了一眼說道:“兄臺是常勝軍的?”
“是又怎樣?”那人梗着脖子一副老子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
“不怎樣,哪兒來的回哪兒。”張克楚下巴一仰:“大爺就喜歡給兄弟們多分些銀子,怎麼地,你們若是出得起餉銀和賞銀,這裡的兄弟要是願意去,我一個也不強留!”
那人呆了一呆,發狠道:“罷了,爺就不信你們能把人都招完了!”說完便回到自己桌後一屁股坐下,歪過腦袋來個眼不見心不煩。
看看時候也差不多了,張克楚便讓郭玉郎暫時停下,幾個跟隨來的克敵軍兄弟收拾好桌子,領着新招來的人往碼頭而去。
回到船上,張克楚見王胖子一腦門汗水的從船艙裡出來,便問道:“如海,匠人都安排好了麼?”
“大哥你就放心吧。”王胖子腳不沾地的往跳板上走,撂下一句話:“剛聽說金老頭也有些意思,我這就去找他,廚房我已吩咐人弄飯了。”說罷,急匆匆的下了船,一道煙似的沒影子了。
想不到這胖子跑起來還挺快。張克楚笑了笑,眼下兄弟們的士氣都很高,辦什麼事都非常痛快利索,這讓他少操了不少心。
自從回到達蘭經略府之後,張克楚先是和郭玉郎去換了戰功銀子,又往殷家庫裡兌出了四千兩白銀,爲戰死的兄弟辦了後事,重傷致殘的兄弟也分別安頓好。緊接着往水步兩司去報了設立作坊一事,好在兩司都沒有爲難,很快放出執照,辦完這些事,這兩天才開始忙着招兵。
普小黑那邊也順利的找到了幾個手藝不錯的鐵匠,內中還有兩個從大明逃亡過來的首飾匠人,方纔在經略府戶籍司落了戶,就被普小黑連哄帶騙的弄到了殺奴軍中。
不過看着船上一下擠了這麼多人,張克楚又有些頭痛了,這兩天裡已經招了八十多個步軍,又給蔡老大補充了五個水手,再加上鐵匠、木匠和雜役,以及留在飛崖島上養傷的十多個兄弟,克敵殺奴軍現在已有一百九十六人,船上已經連住人的地方都沒了。就連張克楚自己,也不得不跟王胖子郭玉郎等人擠在一個小船艙裡。
“等把匠人安頓到飛崖島上以後就好了。”張克楚一邊側過身讓水手通過,一邊對郭玉郎說道:“按着我的想法,還得再招上二十到三十個步軍。”
郭玉郎發愁道:“這麼多人,船上怕是再難安置了。”
“不妨,實在不行借殷家的船把人送到島上。”張克楚說道。
“要不再去水軍司領一艘戰船來?”郭玉郎說完之後自己搖頭道:“卻也不好,再添一艘船,咱們的銀子哪裡夠使用。”
“往後再說吧,現在是困難了點,不過總會好起來的。”張克楚信心滿滿的說道。
曾大牛從人堆裡擠出來,對張克楚喊道:“哥哥!方纔江大人派人送了些果子來,說是晚上請你喝酒咧!”
“哦?他幾時回來的?”張克楚待曾大牛走過來之後問道。
“昨天夜裡。”曾大牛在臉上抹了把汗,這天氣實在是太熱了,不過他似乎早已習以爲常,此刻穿着件沒係扣絆的褂子,一手撩起褂角煽動着。
郭玉郎古怪地看了眼曾大牛,低聲道:“晚上請酒?地方在哪兒啊?”
“我想想,好像叫什麼香玉坊,是了,沒錯!”曾大牛肯定地說道。
郭玉郎嘿嘿一笑,對張克楚說道:“好事近,小弟先恭喜了。”
聽這名字,張克楚也猜到個七八分,見郭玉郎笑得那麼賊兮兮的,當下哈哈一笑:“好事?要不咱們兄弟都去?”
“倒不曾說請我們一起同去。”曾大牛氣憤憤的說道:“江大人看不起我等,只說請哥哥去。”
“呵呵,他不是那樣人,單請我去,只怕是有什麼事要說。”張克楚說道,同時心中暗想,江乘風才一回來就這麼着急找自己,會有什麼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