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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原古稱晉陽,別稱幷州,也稱龍城,有着悠久的歷史,是中國北方一座文明古城。
不過——
此時的太原城已經不是晉陽古城——晉陽古城早在宋太平興國四年,被宋太宗趙匡義下令火燒了。
據說是因爲晉陽古城具有龍脈。
晉陽古有唐國之稱,唐朝實發祥於此,李淵父子定都長安後,便以“唐”爲國號,並封晉陽爲北都、北京,與京都長安、東都洛陽並稱爲“三都”、“三京”。
五代十國時期,後唐、後晉、後漢、北漢,或發跡於晉陽,或以此爲國都,一時間,晉陽名聲顯赫於天下,民間紛紛傳說這是一座“龍城”。
因此,趙匡義在滅掉北漢之後決意焚燬它。
三年後,出於防禦契丹之需要,趙匡義又脫褲子放屁命潘美在晉陽故城東北三十里汾河對岸的唐明鎮,修建新城池即太原城。
但此太原城的規模和形制比晉陽古城要小很多。
自十二月八日,童貫率宣撫司撤離太原後,河東路安撫使兼知太原府張孝純與副都總管、河東宣撫司都統制、勝捷軍總管王稟,一邊組織城內軍民準備迎戰,一邊派人出城聯絡附近諸州郡,請他們出兵增援太原。
十天後,完顏宗翰率西路金軍突破石嶺關,迅速抵達太原城下。
自進入宋朝國境以來,西路金軍從沒遇到宋軍的有效抵抗,但在太原城下,他們終於遭到了宋軍的頑強阻擊。
首先前來增援太原的就是知朔寧府觀察使孫翊。
孫翊領兵雖不足兩千,但士氣很旺盛,作戰也很勇猛。
一到太原城下,孫翊就跟金軍打了大大小小數戰,雙方始終未分勝負。
這天,孫翊又與金人大戰於太原城下。
張孝純站在城樓上向孫翊喊話說:“敵已在近,不敢開門,觀察可盡忠報國!”
其實——
因爲漢兒屢屢叛變,而孫翊部下之中也有不少漢兒(孫翊的部下也是義勝軍),所以,不論是張孝純,還是王稟,都有些不信孫翊,害怕他是來詐城門的。
也正是因爲如此,張孝純、王稟他們纔沒放孫翊進城,而是讓孫翊去跟金軍拼殺。
在這件事上,張孝純、王稟他們做的其實也沒做錯,只能說這是特殊時期的一種無奈吧。
聽了張孝純的話,孫翊回答說:“但恨兵少力乏!”
說罷,孫翊就率領部下與金軍拼殺起來。
孫翊是河東名將,守朔有威聲,金人亦憚之。
如今再見孫翊和其部下如此悍勇,此時屯駐在太原北陳村的完顏宗翰,眉頭緊鎖不已!
完顏宗翰登高觀察戰場形勢良久,見孫翊勇猛難當、孫詡手下的將士亦悍不畏死,關鍵他們是馬軍,打不過還可以跑,遂決定用毒計對付孫翊他們。
完顏宗翰南下之後,將很多雲地的人強行徵召起來,讓他們充當金軍的民夫和輔軍。
完顏宗翰下令,將朔州的人全都找出來,然後驅趕到太原城下,用他們的性命來威脅孫翊和孫翊部下的將士投降。
孫翊麾下多朔人,見自己的親人被押到戰場上用刀架在脖子上,軍心頓時大亂,接着便發生了軍變。
當時,孫翊正與金人激烈交戰,忽被叛徒從背後所害。
可惜一代名將,就這樣慘死在叛軍刀下!
而孫翊所率之兵,皆盡爲金人所殺。
前來太原增援的還有陝西軍隊,他們是府州(後世陝西府谷)知州折可求、鄜延路(後世陝西延安)守將劉光世,另外還有職並軍馬使韓權、晉寧知縣羅稱等。
其中折可求與劉光世是主力,分別率領兩萬多人馬,這樣共計有近五萬援兵從不同地方趕來太原參戰。
折可求是西北名將折克行之子,在與西夏的多年戰爭中,折克行愛護士兵,多次出奇制勝,戰功甚多,所部被宋人尊稱爲“折家兵”。
從唐初至北宋末年,數百年間,折氏家族“獨據府州,控扼西北,中國賴之”。
楊家將佘老太君的孃家,其實就是這個折家。
宋朝河東路有三個州即府州、麟州、豐州,是民族雜居之地,其中以党項族爲主。
從宋太祖趙匡胤時開始,宋朝便對該地區實行特殊政策,因俗爲治,任用當地土豪或少數民族酋領爲知州或蕃官,加以羈縻,使其互相牽制,從而鞏固邊防安定秩序。
後來,夏州李繼遷反宋,其子李元昊建立夏國脫離了大宋。
宋朝接受這個教訓,對位於河東前沿地區的麟、府、豐三州調整統治政策,進一步加強對地方土豪勢力的拉攏。
但是,因麟、府、豐三州具體情況不同,故策略也各有不同。
豐州後來被西夏所陷,王氏便不再世襲。
而麟州楊氏也只襲封了三代而已。
唯獨府州的折氏一直世襲軍權。
折家在大宋勢同藩鎮,這對於時刻提防着不要重蹈晚唐藩鎮之禍的宋朝來說,的確是個例外。
當然,這裡面也是有原因的。
宋朝讓折家世襲軍權的目的很明確,就是讓其在此長期抗擊西夏。
府州東瀕黃河,西北臨草原大漠,南瞰河西諸州,地理位置非常重要。
折氏家族也的確不負宋朝重望,數代與西夏作戰,前後達百餘年,立下了累累戰功,而西夏騎兵始終未能東逾黃河。
正因爲如此,西夏對摺氏家族可謂恨之入骨。
(歷史上,北宋滅亡了後,西夏東侵,打下府州之後,對摺家挖墳鞭屍,可見他們之間的仇恨。)
折可求率兩萬援兵,自府州過黃河,經岢嵐州(後世山西岢嵐縣)至天門關,發現有金兵在此據守,於是轉道走松子嶺,來到太原西南的交城(後世山西交城)駐紮。
而劉光世領兵從鄜延出發,一路向東北方向的太原開進,在交城與折可求相會,分別駐防。
劉光世在北伐攻取燕京之戰中曾未能及時到達燕京城下接應郭藥師,致使已先攻入燕京城內的宋軍失援而大敗,他因此受到降官處分。
後來,在平定河北起義軍張迪之戰中,劉光世立有大功,又復領承宣使,升任鄜延路馬步軍副總管。
在交城段的汾河北岸,宋軍與金軍展開大戰。
兩軍從早上打到中午,雙方互有勝負,戰事膠着,一時之間也看不出來誰能取勝。
後來,完顏宗翰派人迂迴到折可求軍的背後,突襲折可求統領的軍隊,使得宋軍突然落了下風。
劉光世見此,帶着本部人馬就跑了。
本就苦苦支撐的折可求軍,立即大潰。
結果,羅稱、韓權死於戰陣,強大的折家軍兵將十喪七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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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戰役,宋軍總共損失一萬多人馬(其中大半是折家軍),而金軍在此以逸待勞,大獲全勝。
指揮這場戰役的金軍將領是完顏銀術可和耶律餘睹。
順便說一句,此戰,參戰的金軍,大部分都是義勝軍,小部分是遼軍,真正的女真軍,寥寥無幾。
……
此時,太原城內,居民僅有兩萬餘人,士兵僅有王稟率領的勝捷軍三千人以及一些廂軍。
勝捷軍本是童貫的親軍,是童貫從西北招募的一支很有戰鬥力的隊伍。
童貫在離開太原之前,任命王稟爲副都總管即副帥,並留下一部分勝捷軍讓王稟指揮,令他負責守衛太原。
王稟是開封人,字正臣,出生於將門世家,其祖父和父親皆爲西軍將領。
平定方臘暴亂時,王稟擔任步軍統制,立有戰功,後跟隨童貫北伐,再後來擢升爲河東宣撫司都統制,隨童貫駐守太原。
爲加強城防,彌補兵力不足,張孝純與王稟下令,太原城內十五歲以上六十歲以下的男子全部編入守城之列。
張孝純與王稟決心與金軍進行殊死拼殺,堅壁固守以待援。
張孝純對城內軍民說:“金人雖在城下,卻奈我們不得,太原自古雄藩,城堅糧足,加之兵勇,我非不欲出師,當俟金人糧盡氣失,將驕兵惰,乃候援兵附近,內外相應,使胡騎匹馬不歸,上爲朝廷報復,下保汝等血屬,可乎?”
衆皆唯諾。
金軍攻打了幾次太原城,可是在極爲擅守的大將王稟的堅守下,金軍的攻擊,全都被太原軍民被打退了。
迫不得已之下,金軍在攻佔太原外圍諸縣後,以“鎖城法”將太原城緊緊圍困。
所謂的“鎖城法”,其實就是將太原圍起來,阻斷城中之人與外界的聯繫。
而因爲有太原城這座極爲重要的城市沒有攻下,西路金軍並不敢冒然分兵南下。
完顏宗翰大怒,發誓,必取太原城,然後屠城,以泄他心頭之恨!
就這樣,之前一直勢如破竹的西路金軍,被拖在了太原城下……
……
完顏宗翰率領的西路金軍,被宋軍頑強地阻隔於太原城下的同時,完顏宗望率領的東路金軍,卻早已兵不血刃的佔領了燕京。
完顏宗望之所以如此輕易的就拿下了至關重要的燕京,那是因爲郭藥師叛變了,燕京不戰而降。
就在童貫離開太原的那天下午,即十二月八日下午,郭藥師派人請蔡靖、呂頤浩、李與權、沈琯等燕山府的主要官員來自己家中議事。
蔡靖等人並不知道郭藥師已決定向金人投降,並在家裡預設了伏兵,因此他們結伴而來。
蔡靖等人一進門,郭藥師便對他們說:“張令徽準備向金人投降了,他盜用軍中大印,已向金人遞交了降表,我雖然已經派人將他派去的人追了回來,但現在情況很危急,金軍旦夕將至,燕京危矣,依我看,咱們不如投降吧?”
蔡靖一聽郭藥師要投降,氣憤地說:“靖誓死報國,怎麼可能投降?相公欲負天子乎?天子可有對相公不起的地方?”
郭藥師低下頭,說:“陛下雖無對不起藥師的地方,但他誅殺張覺,不信我遼人,兔死狐悲物傷其類,我與大人相交甚歡,今就如實相告,不是藥師想投金人,而是遼人對大宋失望,想投金人,藥師只不過是順應民意、軍意罷了,畢竟藥師也是一遼人,焉知不會成爲第二個張覺?”
見郭藥師投降之意已絕,蔡靖取下佩刀就要自殺。
郭藥師一下子將蔡靖抱住,軍官趙鶴壽上去抓住蔡靖的胳膊,常勝軍的衆軍官一擁而上將蔡靖的佩刀搶下。
呂頤浩轉身想逃跑,被常勝軍的軍官們上前制止住。
郭藥師語氣很嚴厲地說:“誰都不許離開這裡,但有抗命者,殺無赦!”
於是,將蔡靖等人就被郭藥師軟禁了起來。
這天晚上三更後,燕京城裡忽然起火,不受控制的常勝軍將士四處燒殺搶掠。
很明顯,這時候的燕京、這時候的常勝軍,已經無人能控制了,其中也包括郭藥師。
十二月九日晚,有人向郭藥師報告,完顏宗望已兵臨城郊,將要入城。
郭藥師趕緊率領衆軍官出城迎拜。
回來後,郭藥師對蔡靖等人說:“太子有令,南朝官並不殺,令出城降。”
蔡靖說:“我們已經被拘執,何必再降?見時用何禮數?若少有屈辱,我必死。我若死,舉家骨肉,請郭相公全部縊死,一坑埋之。”
蔡靖又叮囑兒子蔡鬆年要英勇不屈。
衆人都向郭藥師請求:“免見太子”
郭藥師說:“必須要相見。”
第二天,金軍正式進入燕京城,將金國旗幟遍插於燕京各城牆之上。
爲了收復和治理燕京,趙佶與宋王朝自政和五年便開始運作,歷經十年,付出了無數心血和錢財。
自宣和五年初,大宋從蔡仍手中接管燕京,至此還不滿三年。
沒經過任何抵抗,燕京就輕而易舉地被金軍佔領。
其罪魁禍首當然是負責燕京防務的郭藥師。
然而,更深層地看,趙佶與宋朝廷以及燕山府的一衆官員也都有着不可推卸的責任。
十二月十一日,完顏宗望派遣蕭三寶奴、王汭、張願恭來郭藥師家,會見蔡靖以及燕山府諸監司官員。
蕭三寶奴是契丹人,王汭和張願恭都是漢人,他們原來都是遼國官員,後投降金人。
他們對蔡靖等人說:“太子傳語,切不要驚恐,今日之事,蓋緣南朝失信。”
接着,他們談及宋朝違約收納叛臣張覺,以及在交納歲幣等事情上經常糊弄金人等問題,言語間有指責趙佶之語。
蔡靖聽完,辯解說:“趙皇乃堯舜之君,只是爲羣下所誤。”
王汭說:“我們有御筆可以作證。”
蔡靖繼續辯解說:“安知不是別人代趙皇所寫?”
王汭沒回答。
其實——
金軍進城後,將從張覺家裡搜出的御筆,與郭藥師手中的御筆做了一番比對,確認兩者筆跡完全一致,都出自趙佶之手。
張願恭卻不屑的說道:“既爲堯舜之君,何故不知人善用,若當初留下遼東王,焉有今日之禍事?”
很多遼人都後悔當初讓蔡仍走和沒跟蔡仍走了,而這張願恭便是其一,因此,他纔會在此時說出這番話。
蔡靖沉默了許久,纔回答說:“知人非易事,堯舜以爲難。”
很顯然,時至今日,蔡靖也覺得,當初趙佶最好的選擇,不是逼走蔡仍,而是讓蔡仍來治理燕雲,如果真是那樣,金人哪有膽子南侵?
……
十二月十四日,完顏闍母派王汭請蔡靖與衆官員先至燕山府集合,然後集體來到宣和門外球場上。
完顏闍母當衆宣佈:安撫使兼知府蔡靖留在燕京,轉運使呂頤浩、副使李與權、提舉官沈琯以及鹽茶司勾當官杜時亮、從政郎監稅陳杰等五人,隨軍同行,大軍繼續南下。
宣佈完決定之後,完顏闍母令衆官員回去各自做準備。
當初,完顏宗望在與完顏闍母、郭藥師商量隨軍人選時,本來也想讓蔡靖同行,可他們又覺得蔡靖這人很難說話,於是便放棄,決定讓其留在燕京。
臨行之前,沈琯去與蔡靖告別。
沈琯說:“自到燕山三年,不謂與人如此相別。前路使之招誘州軍,或留以爲用,乃琯死所。但盡死節守燕,終始不忘者,惟大學與琯,大學他日得見主上,當與某明之。若某先得見,亦然。”
十二月十五日,完顏宗望令郭藥師率千騎爲先鋒,大軍出燕京,一路向南挺進。
起初,金人對郭藥師並不信任,甚至有所懷疑,所以只令其帶一千騎爲嚮導在前面帶路。
郭藥師說,一千人馬實在太少了,哪夠當前鋒的,萬一碰到大隊宋軍,恐誤事。
金人覺得有理,便又給郭藥師增加了一千騎,並命令他凡事都要請示報告。
郭藥師看出來了金人不信任他,知道再爭下去,也不會有什麼好結果,而且,沒準會適得其反,反而被金人所殺。
於是,郭藥師便帶着兩千人馬充當金人的先鋒,小心翼翼的南侵。
此時——
宋朝北方邊關如鬆亭關、韓城鎮、符家口、石門鎮、野狐關、古北口等,全部失守,把守關隘的官軍全都早已望風而潰。
經州(即後世玉田縣,原屬薊州,宣和六年朝廷於此置經州)知州鬱中正,已被金人囚禁;
景州(後世河北景縣)知州吳震,已從海上遁逃;
薊州(後世天津薊縣)知州高公斡、昉曾評,已率牙隊之兵往南逃奔;
檀州(後世北京密雲)知州徐傑倅、黃文也相繼逃遁;
順州(後世北京懷柔)知州林良肱、倅路擴,則入趨燕山;
涿州(後世河北涿州)知州葛逢,此前已先逃亡;
易州(後世河北易縣)知州黃烈,逃跑時墜城折斷左足,又不幸折斷右足而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