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疲倦的趕路,八天之後,四人趕到懷寧。
當天晚上,陳大人設宴,爲四人接風洗塵,懷寧衙門主要的官員都到了。按理說,他們是來募軍的,身份是武人,官位又不高,文官不可能都來,但陳大人親自設宴,給足了楊叢義等人的面子,其他人也不好不來,畢竟陳大人的面子,他們還是要顧及。
酒宴一開始,楊叢義四人便以後輩之禮,先敬陳大人一杯酒。環顧滿桌,陳大人進士及第的出身,又是知軍,地位最高,第一杯酒先敬他當之無愧。第二杯酒,四人敬謝懷寧官員款待,以及對募軍之事的支持。第三杯酒,滿桌共飲。
幾味菜過後,楊叢義起身舉杯道:“叢義能有今日,全賴陳大人不吝提攜,從太湖縣到懷寧,給了我許多機會,後又經大人舉薦,才得以進入武學,方有今日,大人之恩,沒齒難忘!敬大人一杯!”
陳大人笑道:“你能今日的成就,全賴你實心用事,爲朝廷舉薦可造之才也是爲官者的本份。你從太湖縣走出去,如今又回來,也是機緣,有句話你要記在心上,前路漫漫,來日方長,要堅守本心,萬萬不可懈怠!”
二人舉杯同飲。
接風宴,算是公衆場合,楊叢義不好和陳大人閒話家長,便向衆人大致介紹了這次回易督造之事,造船建軍貨物採購等事,也說明了厲害。衆人對揚帆出海,經南洋去西洋極西之地很好奇,畢竟那些地方很少有人能去,六十艘的船隊,出海回易更是沒有聽說過。
楊叢義又把西洋極西之地的情況跟大家做一番介紹,衆人這纔對那個地方有些模糊的瞭解。
在座的都是讀書人,對漢唐盛世多少都有了解,從海路要去的國家,漢唐時從陸路都能到達,不說安息、大食,跟天竺的聯繫,從漢時到唐末一直都沒斷過,一直都是翻越高原大山,經過吐蕃再到天竺,唐朝時多次遣使出使天竺,大食就不用說了,安西都護府差不多跟大食接壤,發生內亂,他們的王子直接逃到長安,在長安住了幾十年,後代也一直都在長安。
只不過世事變幻,大唐衰落,直到如今,已經有兩三百年,西邊有夏國阻擋,西域諸國早就不通了,斷絕了來往,要是海路能通,當是好事。
衆人舉杯,對楊叢義他們所做之事,又是一番祝願。
募軍之事,陳大人早已知會各縣,第二日一早,楊叢義等四人分兵兩路,楊叢義帶着江愷去太湖縣,沈縉跟林嵩留在懷寧,以這兩地爲中心,分頭招募。
沈縉、林嵩當即就在陳大人提前選好的地方,立起招募大旗,當日就有不少人前來應徵,擁擠不堪,幸好有衙役幫忙維持秩序,不然就憑他兩人,怕是得亂成一團糟。
招募標準是統一的,十五歲以上,二十五歲以下,身體建康無疾病,良家出身,無犯罪記錄。符合條件的,登記姓名、年齡和籍貫,發放銅錢一貫,作安家之用,同時告訴每一個應徵之人,三月二十日務必要在懷寧集中。
應徵之人每人一貫錢安家費,這對普通人非常有誘惑力,特別是家中兄弟較多,而田地較少的平民之家,能有一人自食其力,家裡的負擔就減輕不少,況且現在宋金和議,兩國不打仗,也不用有太多擔心。
第二日,太陽初升,沈縉、林嵩一來到招募處,就見院子里人聲鼎沸,不下百人,全都在等待應徵登記。
亂糟糟圍在院子裡怎麼行。沈縉當即叫來衙役,吩咐他們把應徵之人請出院外,等開始登記時,一個一個進來。
衙役當即就去驅趕,將人全部趕出門外。衆人雖怒,但衙役沒人敢惹,只能忍氣吞聲退出去。
“大人,既然是募軍,你們將我們趕出去,是何道理?國難當頭,既然是募軍,讓我等從清晨等到日上三杆,又是何道理?難道我大宋丟失的土地還不夠多嗎?”
被驅趕的人羣中忽然有人高聲質問,紛亂的院子爲之一靜,衆人聽得質問,都停下腳步,回頭望去。
正在整理名冊的沈縉臉色一變,起身道:“剛剛是誰,站出來。”
人羣裡安安靜靜,無人回話。
“都聾了!剛纔是誰亂叫,自己出來!”衙役立即吼叫起來,衝進人羣就要一一盤問。
林嵩厲聲道:“院內的,無人站出來,全部取消應徵資格!”
應徵人羣裡頓時混亂起來,都開始左顧右盼,看看是哪個多嘴的惹事,連累他們
出言譏諷上官乃大罪,何況是一個平民,打板子、吃牢飯是跑不脫的。
在這裡募軍,沈縉、林嵩二人便是主官,誰能應徵,誰不能應徵,都是他二人說了算,第一次出來做事就有人挑戰他們的權威,還出言譏諷,身爲太學生的他們,如何咽的下這口氣,勢必要找出來,教訓一番。
“兩位大人不用擺威風,我乃相州薛望。”一人從人羣中走出,在人羣外站定,看着沈縉與林嵩,臉上毫無懼色。
沈縉看了那人一眼,便淡淡說道:“薛望,你可以回去了。”說完便坐下,自顧整理名冊。
叫薛望的年輕人不由冷笑一聲道:“你們就是這麼募軍的嗎?你們做的不對,還不能說了?”
林嵩高聲道:“我們做事,還輪不到你說三道四。識相的就趕緊離開,別在這兒礙眼。”
薛望冷笑:“既然是這麼募軍,那我還真是來錯地方了。”說完轉身離開。
快到院門時,高聲喊道:“兄弟們走了,回去種地。”
應徵人羣裡沒人說話,一衆人默默出了院子。
“大人,人都趕出去了。”有衙役上前稟報。
沈縉邊翻看名冊邊道:“一刻鐘後開始。”
名冊翻看完畢,沈縉笑道:“林兄,我們昨天招募了一百二十六人,今天再招募這麼多,就能完成一半招募任務。”
林嵩笑道:“沈兄說的是,十天時間招募五百人,簡單至極。就憑每人一貫錢,招募一千人也什麼難度。”
沈縉笑道:“是啊,我們還是多慮了。昨天招募都沒有考覈,今天得按要求來,既然是募軍,就得招募身強體壯的,連一百斤重的石鎖都舉不起來,招募進來真沒什麼用。”
林嵩道:“只看出身太片面了,考覈一番纔是正理。沈兄,今天我負責考覈,你登記發錢吧。”
沈縉點頭笑道:“你前邊把好關,我後邊就好辦。”
林嵩吩咐衙役把石鎖搬到院中之後,又稍作準備,等一切準備停當,這才吩咐讓應徵者進來。
衙役出門叫人:“招募開始!一個一個進,不要擠。”
話音剛落,離門口最近的那人就第一個搶進門去。
見人進來,林嵩上前道:“從今天開始,應徵要考覈,能把石鎖舉起來,方能入伍。”
那人身材較爲強壯,聽聞此言後,沒有多想,左右分開半步,身體半蹲,雙手抓住石鎖,只聽一聲大喝,就見石鎖被高高舉起,過了頭頂。
林嵩點頭,道一聲:“可以了,過去登記。”
那人重重放下石鎖,朝沈縉走去,進行應徵登記。
“下一個。”林嵩向衙役吩咐。
另一人進門,來到場中,林嵩便道:“把石鎖舉起來。”
那人有些猶豫,最終還是雙手抓住石鎖,使出全身力氣,憋紅了臉,將石鎖提起到腰間,至此再也不能舉高一分,掙扎了幾次,最後只能將石鎖放下。
“回去吧。下一個!”
那人看着前一個正在登記的應徵之人,滿臉不甘,卻也無可奈何,只能垂頭喪氣的離去。
又一人進來。
“舉石鎖。”
那人沒有多問,雙手抓住石鎖,勉強提到胸口,最終還是舉鎖失敗。
“回去。下一個!”
再有一人進來。
“舉鎖。”
應徵之人將石鎖提到腰間,再也不能提高半寸,又舉鎖失敗。
“回去。下一個!”
再進來一人。
“舉鎖。”
應徵者經過幾番嘗試,石鎖舉不到頭頂之上,還差點傷了自己,最接近成功的人,最終舉鎖還是失敗。
“回去。下一個!”
再進來一人。
又舉鎖失敗。
“回去。下一個!”
又進來一人,舉鎖繼續失敗。
“回去。下一個!”
......
“回去。下一個!”
......
太陽落山,衙役進來通報,院外再無一人前來應徵。
沈縉看着招募登記名冊,眉頭緊鎖。
“林兄,這麼招募不行,能過石鎖這一關的,今天不過寥寥數十人,十天之內恐怕招不了五百人,石鎖換小,或者取消吧。”
林嵩也是嘆氣,沉默了一會兒,回道:“就依沈兄,明天把石鎖換成五十斤,還不行的話再看吧。”
沈縉道:“五十斤我看也難,不如這樣,石鎖不用舉過頭頂,舉到胸前就算過關,你看如何?”
林嵩看看眼前的百斤石鎖,只能回道:“那就這樣吧,先把人招滿再說。”
第三日,太陽升起,沈縉、林嵩來到招募處,院外等了不少人。
二人進院,稍作準備之後,招募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