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娘嘆了一口氣：“是個女孩。”
蘭大花的願望，還是落空了。
趙城還撓了撓頭，有點不解：“想要兒子再生就是了。生女兒有什麼不好？”
時下雖然看重兒子，但也不至於那麼嚴重。
尤其是大戶人家，更將女兒也看得金貴。
所以，趙城是真的不明白這是爲什麼要嘆氣。
張司九看一眼趙城，解釋一句：“大牛夫妻兩人，以後可能不會再有孩子了。”
“啊？！”趙城震驚的瞪大眼睛，脫口而出：“大牛媳婦難產死了？那我怎麼跟他說？！”
本來好好的喜事，這下倒好，要變成喪事了！
趙城是真感覺這個事兒不好開口。
張司九和珍娘兩人整個一個大寫的無語：這人……
但對於大牛這種傷，感染似乎又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傷口在泥湯裡泡了那麼久，再怎麼清創，也沒那麼好的效果。
結果大牛隻是愣了一下，隨後就鬆了一口氣：“母女平安就好，母女平安就好。以後不生了就不生了。反正有一個孩子，也夠了。”
聽雲看一眼簾子，那後頭是蘭大花的牀。
他那叫一個躍躍欲試。
聽雲只覺得不可思議，悄悄問張司九：“九娘，爲啥師叔和葉師叔不吵了？”
趙城大驚失色，下意識摸自己身上：“難道我病了？不會吧，是不是感染上蟲病了？”
不過兩人都不方便行動，所以張司九抱着小娃娃，分別給他們夫妻兩個看。
如果高熱不退，那就說明大牛的傷口在感染。體內免疫系統在超負荷，隨時都可能徹底崩潰。
程萬里和葉嵐都爬起來，親自過來守着大牛。
不過，這樣的好氣氛並沒有持續太久，後半夜，兩口子都發起了熱。
頓時就把大牛給嚇壞了：“我媳婦咋個了喲？是不是出啥事了！”
說到最後，大牛還真心實意的笑出來了，那笑容，刺激得趙城更鬱悶了：這都不帶生氣的？
一不小心，趙城就把心裡話給問了出來。
這個病房裡，忽然就多了溫馨和希望。
某個喪了良心的人：……你有道德，你全家都好有道德。
張司九看一眼和諧的兩人，輕嘆一聲：“因爲在病人的生死麪前，只要是一個有良知的大夫，都會暫時把別的東西拋到一邊去。”
張司九不想說這些，所以只道：“這種大手術，風險太高。而且，他發熱得厲害。”
大牛搖搖頭：“出了這樣的事情，我們一家三口能撿回來一條命，就很不錯了。還哪裡敢要求別的！而且，多虧了他們我們才能活命，他們都是好人，肯定也盡全力了的。我哪好意思生氣？那不成了喪良心了嗎？”
爲了方便照顧，以及消除他們夫妻兩人對互相的憂慮，經過商量，最後把兩夫妻安排在了同一間病房裡休養。
趙城：……雖然你說得對，但是我心裡更憋屈不爽了。
這話殺傷力太大，張司九饒是久經馬屁場，這會兒也是忍不住飄了——沒辦法，誰能拒絕這種真誠滿滿的誇獎呢！
她甚至想說一句：大牛哥你這麼會夸人，不如多誇兩句？
“人活着。但傷了根本，再懷孕風險太大。”張司九言簡意賅：“回頭讓程大夫給你把把脈。”
反正趙城最後是拉着臉回了大牛那邊。
他氣憤的跺了跺柺杖，然後跟珍娘抱怨：“她怎麼這麼囂張！”
不過，這是好事。張司九也笑着說了句：“女兒養好了，不比兒子差。大不了以後不嫁出去就是。”
夫妻兩個都經歷了手術，可現在都精神頭還不錯，對着小娃娃看了又看，根本捨不得挪開眼睛。而且還研究起了小娃娃到底像誰。
張司九驚訝看了一眼大牛，沒想到大牛比蘭大花還看得開。
饒是氣氛還有點沉重，珍娘也被這句話給逗笑了，白了張司九一眼：“還說你嘴巴不毒？”
他特地壓低了聲音：“所以，他可能會死？”
珍娘硬生生從這話裡聽出了一絲絲的委屈。
但二次手術，大牛又真的挺得過來嗎？
蘭大花好點，大牛的溫度就很嚇人。
這一次，兩人倒是罕見的沒有拌嘴鬥氣，更沒有競爭，反而是十分和睦的商量起了藥方裡藥的加減。
想到妻子那碩大的肚子，大牛整個一個心都懸到了嗓子眼。
說完這話，他就慫恿大牛：“都怪那張小娘子醫術不精，要不我替你把她打一頓出口氣！”
趙城冷哼一聲：“沒事，好着呢。生了個女兒，母女平安。不過，她們說，以後你媳婦不能生了。”
張司九和聽雲也在旁邊看着。
大牛連連點頭：“張小娘子說得對！以後咱們女兒，要是像張小娘子這樣，給十個兒子都不換啊！”
張司九不確定。
張司九微微鬆了一口氣，見兩人都還不錯，也挺高興的。
張司九：……“看看腦子。”
“怎麼就傳不下去？女兒怎麼了？女兒也能學射箭，也能下套子打獵！”大牛卻打斷了蘭大花的話，十分堅決：“不生了，以後都不生了！”
這對剛經歷了大難的夫妻，帶着一個紅彤彤的小娃娃，剛一碰面，兩個大人就紅了眼眶，但臉上分明又都是笑容滿滿。
而趙城反應了片刻，才反應過來珍娘爲啥說張司九嘴巴毒。
就是蘭大花還是有點鬱悶，過了一會兒，忍不住說道：“可惜不是兒子，大牛哥你的打獵技術是傳不下去了。張小娘子她們說，再想懷孕，至少隔個三年——”
大牛腿上的傷，看得蘭大花一陣陣的後怕和心疼，尤其知道是怎麼受傷的之後，那更是連聲說“老天爺保佑，老天爺保佑。”
如果情況不好，最後，恐怕大牛爲了保命，還是要失去那條腿。
不過，珍娘還是很護短的，所以溫柔一笑：“誰叫她醫術好呢。小小年紀有這樣的本事，囂張些也在所難免。”
張司九轉身回了產房，繼續收拾殘局，守着蘭大花，怕她術後大出血。
只覺得心裡難受得厲害。
如果，土黴素已經弄出來了就好了。
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