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風寒。
街頭空寂,時而傳來陣陣犬吠。
柳味跟着衙役來到開封府的時候,開封府內外都掌着燈,不過比以往則要安靜許多,甚至連一個看熱鬧的百姓都沒有一個。
進得府衙,柳味被衙役領到了客廳,客廳幽暗,孤燈隨風,晉王和蘇另看以及沈探三人在裡等候,柳味進去後行禮,道:“王爺,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
晉王神色深沉,道:“有人報案,是女屍,衙役已去查看,我們且等一會吧。”
柳味頷首,只是心中隱隱有絲不安,如此大概半柱香後,衙役擡着屍體領着相關人員進了開封府衙,相關人員有兩個,一男一女,皆是四十多歲的中年人。
兩名相關人員進得府衙後,立馬跪在堂下哭訴起來。
“大人,我女兒死的冤啊,請大人爲小女伸冤。”
兩人這麼一說,衆人已是有些明白,原來死者是這兩人的女兒,只是具體冤情,大家卻是不知。
“且將詳情說來。”晉王微微凝眉,問道。
兩人哭泣的厲害,話語略顯哽咽,可還是將事情說了個明白。
“小老兒名叫鄭隱,在京城開了家客棧,家境還算殷實,膝下只這一個女兒,不料今晚竟然慘死閨房,還請大人找出兇手,爲我女兒報仇。”
鄭隱在堂下說着,柳味卻是神色微凝,自古以來破案,最是忌諱破壞案發現場,如今屍體已被帶來,不知要破壞多少線索。
正當柳味這樣想的時候,沈探隨即問道:“怎麼回事,你女兒怎會慘死在閨房?”說着,沈探便俯身檢查屍體。
鄭隱悲呦,道:“小人也是不知,只進去的時候,我女兒便已上吊死了,只是我女兒絕對不會自殺,肯定是有人害死了她。”
鄭隱話完,沈探已是起身,道:“令嬡脖間確有勒痕,且雙眼閉合,嘴脣青黑,脣開齒露,只怕是真自盡的。”說到這裡,沈探微一沉吟,問道:“你女兒今天可有什麼不同尋常的地方?”
沈探話音剛落,鄭氏突然在朝堂上哭喊起來:“我女兒有吃有喝,且已有好人家許配,怎麼可能尋死?我女兒定是被人所殺,還請大人明察。”
鄭氏說着,拉了一下鄭隱,鄭隱也是哭泣嚷嚷,言明他們鄭家家境殷實,他們的女兒絕對不可能自殺。
沈探微一凝眉,而後轉身向晉王道:“王爺,死者脖間痕跡,確是自縊而亡無疑,而且連一點其他傷痕都是不見,此案已無甚可查,還請王爺定奪。”
晉王看了一眼蘇另看,蘇另看眉頭深鎖,眼神微微瞟了一下柳味,晉王頷首,而後望向柳味道:“柳大人對此案怎麼看?”
柳味向晉王拱手,然後來到屍體旁仔細檢查了一下死者脖頸,這樣檢查完後,才起身道:“回王爺的話,屬下認同沈大人之言,死者確是自縊而亡無疑。”
柳味此言一出,晉王和蘇另看以及沈探皆是十分吃驚,以前比試,柳味跟沈探幾乎是有不同意見的,可這次他們兩人竟然都認爲死者是自縊而亡。
而當柳味的話說出之後,鄭隱夫婦兩人還想再鬧,他們是認定女兒是被人所謀殺的,而就在他們準備大鬧之前,柳味又突然開口道:“王爺,死者確是自縊而亡,只是以死者的條件,怎麼會無緣無故自殺呢?還請大人立案偵查,其中必有隱情。”
沈探聽到柳味話後,心理上是想排斥的,可仔細一想,覺得柳味說的也有道理,一個花季少女怎麼可能無緣無故就自殺呢?那鄭娟雖說是自殺,可也要調查清楚才行,難得兩人這次看法一致,所要比的,不過是誰先弄清楚鄭娟自殺死因罷了。
此時的鄭隱夫婦聽完柳味話後,已不再鬧,只求府衙能夠將其女自殺一事調查清楚。
晉王見此,微微頷首,不過因爲天色已晚,一切等明日再做詳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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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秋風更顯蕭瑟,京城百姓聽聞昨晚命案之後,紛紛跑來看熱鬧,當然,最主要的還是想知道柳味和沈探兩人的比試。
升堂之後,沈探最先審問。
“鄭隱,令嬡如今已經確定是自殺無疑,本官且來問你,你女兒昨日可有反常之處?”
鄭隱跪在堂下,臉色頗難看,爲他女兒之死,也爲沈探和柳味他們非得確定他女兒是自殺。
“回大人話,昨日小女跟丫鬟小紅出去閒逛,回來之後臉色不怎麼好,可……可這並不能成爲她自殺的原因吧?”
沈探微微凝眉:“任何一個線索都有可能成爲死者自殺的原因。”說着,沈探將目光投向跪在鄭隱身後的丫鬟小紅,問道:“昨日你家小姐因何生氣?”
小紅跪在地上低着頭,道:“回大人話,奴婢也是不知,昨天陪小姐在街上逛,可不知爲何,小姐突然說不想逛了,然後就有些不樂的回了家。”
小紅戰戰兢兢,沈探雙眉微凝,冷哼一聲:“哼,你最後將實情全部說出,那鄭娟怎麼可能在逛街途中突然生氣,肯定是有事發生,你若不肯如實作答,就休怪本官大刑侍候。”
小紅一聽要用大刑,頓時嚇的哭泣求饒,可沈探卻是一副冰冷神色,一點不爲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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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還是不講?”
小紅微微扭頭看了一眼鄭隱,然後連忙說道:“還請大人饒命,小姐這幾天心情一直都不怎麼好,因爲……因爲老爺和夫人給小姐找了戶人家,可小姐並不喜歡。”
小紅此言一出,鄭隱頓時怒道:“胡說八道,我女兒怎麼會不喜歡?我們給他找的人家可是京城張員外家的公子,張公子才貌雙全且多金,我女兒能嫁給他不知道多幸福呢。”
小紅被鄭隱一通話說的頓時縮了脖子,然後又是低頭不語。
柳味在一旁聽着,心中不由得一聲暗歎。
此時的沈探,則冷哼一聲:“鄭隱,公堂之上,豈容你如此恐嚇證人?你認爲那張家公子是良婿,可你女兒是否就這樣認爲呢?”
沈探說完,鄭氏突然嚎啕大哭,一邊哭一邊捶打鄭隱:“你這個殺千刀的,我當時就說那張公子不合適,你卻偏偏看上他家財力,如今女兒已是因此自殺,你……你賠我個女兒……”
大堂之上已亂,不過所有人皆已認爲鄭娟之所以自殺,是因爲她不滿意自己父親給找的人家。
而就在晉王覺得是時候判案的時候,柳味突然站出來道:“王爺,屬下請求再複查一下屍體。”
晉王微微凝眉,有些不解,道:“柳大人,如今案情已經大白,你也認爲死者系自縊而亡,卻爲何還要複驗屍體?”
沈探在旁冷哼一聲,似乎是覺得柳味看到自己審明瞭案子,心中不服,因此才由此一舉。
柳味卻不在意,道:“死者死因的確已無差錯,只不過屬下對於死者自殺的情況尚有疑慮,死者若是不滿自己父親給她定的親事,生氣、鬧皆說得通,可自殺卻是令人不解的,試想,一個女人心無所屬,既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想來忍一忍也就嫁過去了吧,可鄭娟卻自殺了,王爺不覺得這是說不通的嗎?”
此言一出,蘇另看最先反應過來,道:“柳大人的意思是說,死者心有所屬,因此纔不堪忍受自己父親所定下的親事,這才自殺?”
柳味淡笑:“這還只是在下猜測,不過是與不是,卻要驗證一番才行。”
衆人有些不解,這種事情,如何驗證?
“柳大人想如何驗證?”
“複驗屍體,而且這次需要驗死者全屍,包括死者陰處。”
柳味剛說出這話,大堂之上突然傳來一聲怒吼:“不行,我女兒已經死了,豈能容你這般侮辱?”
鄭隱滿臉憤怒和悲慼,就連一直哽咽的鄭氏此時也跟自己的夫君同仇敵愾起來。堂外百姓,更是嚷嚷的厲害,聲言女子的那個地方,怎麼能驗?
如意郡主站在人羣之中,臉色已是微紅,小玉更是羞澀,輕聲道:“郡主,我們是否回去?”
如意郡主猶豫了一下,搖了搖頭。
大堂之上,沈探站在一旁,冷冷道:“柳大人,死者自縊的死因本官已經查出,你又何必多此一舉?再者,死者是名女子,你如何能驗那種地方?若是傳出去,豈不是敗壞我們開封府的名聲?”
說着,沈探向晉王微一拱手,道:“請王爺定奪。”
晉王此時有些猶豫,如此沉思片刻後,望着柳味道:“柳大人能否給個理由?”
柳味想了想,道:“爲官審案,最忌審查不明,不然難免讓人蒙冤受屈,屬下覺得,凡驗婦人,不可羞避,若只因爲死者是女子而不驗明,豈非有本末倒置之嫌?再者,若心中無邪念,驗女子陰處又怎算是對死者侮辱?”
柳味一番話言明大義,晉王聽完甚是震撼,道:“柳大人言之有理,即是如此,就請柳大人複驗屍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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