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味勝了,可此時的柳味並沒有得意,他很鎮靜,甚至可以說是雲淡風輕。【首發】
面對衆人的稱讚,只有他自己最清楚,自己能勝全憑運氣。
本來對於今天的比試他心裡是沒有底的,因爲他不知道慕容博要比什麼,當慕容博提及比書法和文章時,他的心裡仍舊是半喜半憂的,在書法上,他並沒有十分自信,雖然前世的他從小就有練毛筆字,但那個時代練的毛筆字又怎麼可能比的了這個時代的大儒?
再有就是文章,文章並不是好寫的,就算拿古人的來充數,也要符合慕容博所說的要求才行,所幸的是柳味恰好知道一篇,也就是這篇《心術》。
《心術》是北宋文學家蘇洵所作《權書》中的一篇。對用兵有極其詳盡的敘述,而那句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麋鹿興於左而目不瞬,更是千古名句,只怕只此一句,便能撐起整篇文章。
柳味能勝,實屬僥倖。
而今他勝了,卻並沒有驕,他向臺下衆人微一拱手後,便隨即下了吹臺向京城趕去,途中百姓圍堵厲害,讓他有舉步維艱之感,不過好在他剛擠出人羣,蘇另看的馬車便迎了上來,蘇另看在馬車中向柳味招手,柳味心領神會,快步躍了上。
馬車揚長而去,很快進了城。
進城途中,蘇另看淺笑道:“柳大人能寫出《心術》這樣的文章,當真是國家之棟樑。”
柳味淺笑:“蘇先生謬讚了,不過應付比試而已,而且是紙上談兵,不堪實際,不然蘇先生也不會將自己的一票投給慕容博了,不是嗎?”
蘇另看一愣,他倒沒料到柳味會這樣說,不過他也沒有生氣,更不會認爲柳味會因爲自己不投他而生氣。
“慕容先生畢竟是學府書院的院長,若無一票,就太不好看了,所幸陶谷等人對你十分器重都投了你,我也就不做這錦上添花之事了。”
“蘇先生做事自然有自己的原則,不過以在下來看,陶谷等人之所以投了在下,並非是器重在下,而是形勢所逼罷了。”
“哦,形勢所逼?”蘇另看並未驚訝,只是很有興趣的望着柳味問道。
“自然是形勢所逼,《心術》一出,臺上臺下衆人反響強烈,他們若是不投在下,難免被臺下百姓所詬病,他們都是當代有學問有地位的人,惜名的很,怎可因爲慕容博而被污了名聲,蘇先生投慕容博,想來也是如此吧?”
柳味說的淡然,並無一點生氣神色,而他話中意思已是明白,蘇另看投慕容博是爲避嫌,可避嫌便是惜名,他若是投了柳味,就算柳味是實至名歸,他蘇另看卻也少不得被人在背後中傷,可他如今轉投慕容博,不僅不會被人中傷,反而有可能因此而博得好名聲。
柳味說完,蘇另看淺淺一笑:“柳大人果真不同凡響,能夠通過表現看到實質,不簡單,不簡單啊!”
“那裡,那裡。”正說着,柳味的肚子突然咕嚕咕嚕的叫了起來,柳味略顯尷尬,道:“沒料到一場比試下來,已近正午,蘇先生若是不嫌棄,我們找個地方填飽肚子如何?”
蘇另看也覺得餓了,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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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開封自從建國以來,便呈祥和之態,爲此吸引了很多外地百姓的到來,外地百姓的到來讓這裡的文化呈現多元化,而最能有所體現的便是小吃。
開封的小吃很有名,幾乎包括了全國各地有名的小吃。
柳味和蘇另看兩人步入鬧市後,便下了馬車,街頭熙熙攘攘,各種叫賣聲不絕,蘇另看好像並無一定的目標,爲此便跟在柳味一旁,邊走邊聊。
“跟柳大人一同去吹臺的還有一人,柳大人丟下他沒什麼事吧?”
“我那位朋友低調的很,我剛被百姓圍住,他便藉機走掉了,不礙事的。”
兩人這樣聊着,前面一家小店人頭攢動,竟是排了很長的隊,隱隱間能見小店內冒着白氣,在這深秋時節,那白氣給人一種溫暖感覺,柳味見此,淺笑道:“蘇先生,前面好像是賣包子的,我們去吃幾個如何?”
人很多,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可蘇另看並未拒絕,淺笑道:“整日呆在開封府中,民間小吃很久沒嚐了,既然柳大人喜歡,那在下奉陪便是。”
說着,兩人便在人羣后面排起了隊。
本來,以他們兩人的身份,在任何地方吃飯都是不用排隊的,只不過柳味心中並沒有那份優越感,所以他選擇排隊,蘇另看見柳味如此,自己也不好開口說插隊,只好跟柳味一起排隊,好在兩人聊開之後,竟是有很多話題,因此倒也不十分寂寞。
隊雖然排的長,不過包子買好就可以離開,所以柳味和蘇另看兩人並沒有排很久,他們在排的時候已經看到前面一張牌子上寫着管氏包子,一文錢兩個,所以等到他們的時候,柳味隨即從身上拿出了三文錢道:“六個包子。”
柳味說了一聲,可是卻並沒有得到回答,這讓柳味很是奇怪,擡頭去看,只見賣包子的是一對父女,父親在店內忙活,女兒在前面派發包子,女子長相甜美,一雙眼睛水靈至極,彷彿是會說話的。
可是她卻並沒有說話,只是對柳味不停的揮手。
柳味微一凝眉,道:“姑娘一直揮手是什麼意思?”
女子露出些許急切,而後又連連搖頭,見柳味仍舊不解,突然跑進了小店,不多時女子的父親走了出來,一臉歉意,道:“兩位客官,實在不好意思,小店如今只剩下了四個包子,是……是我們父女今天中午的午餐,因此就不能賣給兩位了,還請兩位客官見諒,小女無法說話,並無對客官不敬之意。”
男子說完,柳味才突然發現那名女子是啞巴,而在不遠處的籠子裡,雖有熱氣冒出,可卻真的只剩下了四個包子。
柳味並非一定要吃那包子,而他也不是專橫跋扈的人,可當他看到這對父女在這裡辛苦賣包子,最後卻只能每人吃兩個包子的時候,心頭不知爲何竟然軟了起來。
從身上拿出一點碎銀子放在桌子上後,柳味說道:“我們兩人很想嚐嚐你們的包子,還請分出兩個來,這點碎銀子兩位可去邊上買些其他東西來吃。”
父親看到碎銀子後,神色微微一動,碎銀子雖少,可也值幾百文錢了,是他們賣一天包子的價錢,如今眼前的兩位客人只要兩個包子,他又怎不心動?
可他雖然心動,卻沒有心動,因爲他的女兒已經將碎銀子拿起來還給了柳味,然後將籠子裡的兩個包子拿出來也遞給了柳味。
包子是熱的,女孩子的臉上帶着笑意,像三月春風,不知爲何,柳味眼角竟然有些溼潤,在這個世上,不貪且善的女子,畢竟是少數。
眼前的女子雖是啞巴,可卻是這個世上最善良的人。
柳味強忍眼眶的淚水,擠出一絲淺笑來,道:“我能明白姑娘的意思,既然姑娘認爲錢財應該取之有道,那在下不會強求。”將碎銀子收起後,柳味放下了一文錢,然後遞一個包子給蘇另看,轉身離去。
柳味的行爲給人一種生冷感覺,好像這個人的心是硬的,可蘇另看卻只淺淺一笑,咬了一口包子後,道:“包子很好吃,怪不得客人那麼多。”
柳味也咬了一口,不過並沒有像蘇另看那樣覺得好吃,因爲他在前世吃過很多好吃的包子,管氏包子,對他來說太過平常。
上得馬車的時候,兩人已是將包子吃完,而直到這個時候,蘇另看才笑道:“那姑娘的父親分明很想要你的碎銀子。”
柳味頷首,從那位父親的眼神中,他看的出來,不過他看出來了那位父親的渴望,卻並未看到貪婪。
“那個女子是個啞巴,那個父親若是想給自己的女兒治病,自然需要很多錢。”
柳味說的淡然,蘇另看聽到後,淺淺一笑:“這點在下也料到了,只是在下很不解,柳大人既然知道那位父親急需用錢給自己的女兒看病,可爲何沒有將那碎銀子留下呢,如果你真的要留,我想那位父親是會收下的。”
柳味沉默了,不過並沒有沉默多久。
“也許我應該將碎銀子留下,可那位姑娘雖然甜美,卻是個有堅毅性格的人,不然她也不會把碎銀子還回來了,強人所難的事情,在下不喜歡做。”
“就算對別人來說是件好事也不肯做?”
柳味猶豫了一下,最終點了點頭:“沒錯!”
聽到柳味說出這句話後,蘇另看突然笑了笑,他的笑也像是三月的春風,因爲他突然間感到了溫暖,因爲他清楚,柳味說不強人所難,可他既然遇到了別人有難,又怎會就此不管?
幫人當急人所急,這是蘇另看的原則,也是柳味的原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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