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正繼續道:“在醫家目不能視被稱之爲盲人,夜晚看不清,被稱之爲夜盲症,雪地裡看不清,被稱之爲雪盲症,而面對天下最優美,最動人的文章,百姓卻目不識丁,是不是可以稱之爲文盲!
“文盲?”
範純禮頓時不寒而慄,範正用醫學理念來將百姓稱之爲目不識丁爲文盲,可謂是入木三分。
“夜盲症可以治,雪盲症也可以治,文盲也是一種病,自然可以治,大宋有如此多的文盲,作爲醫者兒子又豈能無動於衷。”範正朗聲道。
範純禮苦笑道:“文盲你如何醫治,又不是夜盲症,只需吃上人人愛吃的豬肉就能治好,也不是雪盲症,帶上靉靆就能避免,學文十年寒窗,需要耗費多少錢財和光陰?”
範正搖頭道:“不是全民都去考狀元,哪裡需要十年寒窗,普通百姓只需要讀書識字明理,能夠打打算盤算賬,就足以夠用,至於擇其優者再十年寒窗考取功名也不遲。”
“讀書識字,算賬!”範純禮微微頷首,範正所說的雖然殘酷,然而卻是一個現實,大宋讀書人幾百萬,能夠參加科舉考試的也不過是十萬左右,每次錄取也不過二三百人,饒是如此,宋朝的科舉考試已經算是歷代最多,可以說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一點也不爲過。
這也是很多官員儒醫雙修的原因,很多官員在未考中進士之時,想要獲得一項謀生的技能,學醫是一個不錯的生計,當然更多的人一生窮困,終身沒有及第。
範正繼續道:“父親這十萬科舉之人,朝廷不可能錄取的完,很多人一生皆未及第,迫切需要找到一份生計,而讓教化天下九成百姓的所需的夫子,恐怕這十萬文人全部當夫子依舊不夠。”
“十萬夫子!”
“教化天下九成百姓?”
範純禮導致一口涼氣,他沒有想到範正的計劃竟然如此宏大。
“這可能實現麼?”範純禮難以置信道。
範正鄭重道:“醫家的理念乃是懸壺濟世,需要醫治天下人,不會拒絕每一個病人,而夫子的任務則是教書育人,醫治天下百姓的文盲,自然要教化天下所有的百姓。”
“父親可以試想一下,如果天下萬民人人皆受聖人教化,人人知廉恥,懂禮儀,天下何嘗不會大治,大宋文治必將達到巔峰。”
“而且此刻實行教化萬民的時機已經成熟,活字印刷術的大規模應用,讓書籍的價格驟然大將,哪怕普通家庭也能承受的起,就算有赤貧的家庭,只有義莊爲其捐獻書本。”
……………………
隨着範正的一點點剖析,範純禮不得不承認讀書的成本已經大降,普通人家庭也能承受的起。
“書本和筆墨紙硯的確花費不多,然而請私塾的束脩可並不少。”範純禮皺眉道。
範正道:“父親應該不會忘記範氏義莊的族學吧!”
範純禮點頭,範家秉承范仲淹的遺願,以耕讀傳家,最爲重視學問,但凡範家子弟皆要進入範家族學讀書識字。
“尋常的私塾不過教導一人或者數人,而範家族學,則教導所有範家子弟,足足有數十人之多,孩兒的意思是仿照範家族學,在開封城改私塾爲公學!如此一來,數十人平攤束脩,自然束脩的成本大降,夫子可以養家餬口,學子亦可以求學,豈不是兩全其美。”範正再次出方道。
範純禮怦然心動,的確如果按照範正的方法,教化萬民時機已經成熟。
“教化萬民乃是宰相之事,爲父不過是一知府罷了!恐怕力有未逮。”範純禮苦澀道。
範正卻搖頭道:“大宋目前財政緊張,想要同時教化萬民根本不現實,開封乃是天下首善之地,人口超過百萬,文登鼎盛,乃是實驗教化萬民的不二之地,此事還非父親莫屬。”
“我…………。”範純禮不由一震,他管理開封城,自然知道讓百萬人全部讀書識字是何等的困難,不由患得患失。
範正冷笑道:“祖父曾言: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如今天下百姓身患文盲之疾,父親又豈能因爲個人前程而患得患失,望而卻步。”
範純禮頓時臉色郝然,然而此事事關重大,依舊讓他極難決斷。
“祖父乃是大宋變法領袖范仲淹,兒子乃是邪醫範正,兒媳乃是李曲的創始人。敢問父親日後如何被旁人稱呼,範文正之子,邪醫範正之父,天下第一才女李清照的公公。”範正一臉鄙夷道。
範純禮頓時臉色都黑了,然而他卻無言以對。
“幸好岳父大人還有一篇《洛陽名園記》,而父親呢?”範正反問道。
範純禮頓時臉色由黑轉爲漲紅,範正所言雖然犀利,然而卻道出了血淋淋的現實。
誰讓他的父親和兒子太過於耀眼,別的不說,就拿兒媳李清照來說就算李清照沒有創出李曲,就以現在的文學成就,就足以碾壓範純禮。、
之前蘇遁因爲名滿天下的蘇大學士之子而產生心疾,而範純禮更慘,非但有耀眼的父親,還有更加優秀的兒子和兒媳,更將他的光芒完全掩蓋。
“而在開封城大辦公學,開創教化萬民的先河,乃是父親唯一讓自己的揚名的機會,日後必將青史留名。”範正蠱惑道。
看着範正一臉邪魅,範純禮不由頭疼不已,他自然知道範正的方法極爲邪門,然而他卻沒有拒絕的機會。
更別說還有李清照準備開宗立派準備創出李曲珠玉在前,範純禮當下一咬牙道:“公學好辦!夫子也好找,若是百姓不願意將孩子送入學堂,又徒之奈何?”
範正點了點頭道:“那就是實行全全城義務教育,從醫學上來看,六到九歲記憶力最好在則這個年齡段,孩童體弱無法幹活,正是蒙學的最佳時機,如果八歲還沒有送孩童入學,官府可對其父母處於罰金懲罰。”
“若是其家庭貧寒呢?無力負擔學費呢?”範純禮反問道。
“開封城中,所有的赤貧之戶全部都在官府和醫家的手中掌控,赤貧之戶則可以免費入學,其他的家庭若有重大變故可以酌情減輕束脩即可。”範正回答道。
父子二人仔細商議一番,終於制定了開辦公學,普及教育,掃除文盲,全城義務教育的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