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師!”
當朝廷緊急從四川調撥一批官員到達大理城,協助楊邦乂治理大理,範正這才帶着五千人馬,從東路撤軍!
“我等恭送範太丞!”
不同於東路軍東征的如履薄冰,此次範正班師可謂是順風順水。
一路上再無任何抵抗,甚至受到了已經接受土司封賞的大理各部的熱絡招待。
“範太丞大名,我等亦久聞大名,還請範太丞多多提攜!”剛剛走出大理城不遠,一個部落族長親自送上糧草和重禮前來相送。
範正挾滅大理國的赫赫戰功,打的他們俯首貼耳,再加上土司制度更是出自於其手,邪醫範正本人更是大宋官家身邊的紅人,日後他們都同屬於大宋的官員,交好邪醫範正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蠻龍族長客氣了,日後我等都是宋臣,更有並肩作戰的情誼,自然要相互扶持!”
範正朗聲道,如今大宋對於大理各部都處於安撫狀態,範正自然對其大加籠絡。
蠻龍族長聞言大喜,朗聲道:“久聞範太丞乃是精通醫道,我蠻龍部落同樣盛產藥材,還請範太丞張眼!”
當下蠻龍族長大手一揮,一衆族人紛紛獻上各種各樣名貴的藥材,其中不少上年份的中藥三七格外顯眼。
範正眼神一閃,頓時明白蠻龍族長看似魯莽,實則心思細膩,其送來厚禮固然想要交好自己,更重要的乃是想要推銷族內的藥材,畢竟範正直接對嶺南各部拋出價值萬貫的中藥三七訂單,想必其他各部早已經眼紅。
範正看了看藥材的成色,點了點道:“不錯!都是上好的藥材!蠻龍部落有多少,儘管拿出醫家一併收購!”
“多謝範太丞!”蠻龍族長大喜。
他可是打探清楚了,邪醫範正可是主掌整個醫家,日後蠻龍部落若是能夠爲大宋醫家供應藥材,那他豈不是日進斗金。
辭別蠻龍族長之後,一路上聞訊而來的各部落絡繹不絕,到達鄯闡府不久,範正手中的藥材訂單已經有了厚厚的一大摞了。
“東家未免太過於寬厚了,如今大理收藥材的只有醫家一家,而供應藥材的部落卻有數十個,只需稍加運作,定然能夠大大降低成本。”
鄯闡府內!
樊三明看着一大摞藥材訂單,不由哀嘆道。
這單生意如果讓他來做,足足可以省下一大筆錢,如今只能白白便宜了這些土司。
範正卻不以爲然道:“無妨!這些藥材都是一些上了年份的藥材,無論是品相還是功效都是最好的,日後恐怕想買也買不到了。”
各部土司想要討好範正,再加上此乃第一次交易,所有的藥材都是百年份起步,值這個價格。
樊三明無奈搖了搖頭,他也知道範正是見獵心喜,遇到好藥材自然不吝錢財。
“東家若是想要藥材還不簡單,如今大理已經入了我大宋,東家想要藥材還不是一聲令下的事情,這西南林莽內多得是。”樊三明道。
範正感受鄯闡府適宜的氣候,凝重道:“西南林莽的確數不勝數,然而其地勢複雜,採藥並不容易,大理白藥用處極廣,單單野生並不足以滿足對朝廷的需求,醫家準備在大理一帶人工培育三七等藥材!”
“人工培育三七!可是如此一來,藥效恐怕就要大打折扣了。”樊三明皺眉道。
他曾經作爲醫家的藥商,自然知道人工培養的藥材對比野生的藥材,藥效相差頗多。
範正看着手中的上了年份的藥材,搖頭道:“人人皆知千年人蔘好,然而真正的千年人蔘又有多少,真正惠及普通人還是大量十年以下的人蔘,同理大理白藥也是如此。”
樊三明點了點頭,大宋人口足足有萬萬人,單憑野生的三七根本不足以供應大理白藥的製作,雖然藥效比着上年份的藥材差一點,但是配合酒精消毒卻已經足夠了。
“再者朝廷即將組建建設兵團以及移民宋人前來大理,有了蛔蒿農場和甘蔗農場的前車之鑑,在大理組建三七農場,或者黃精農場、鐵皮石斛農場,定然能再吸引大批廂兵和百姓前來大理,既能讓西南穩定,又爲醫家提供大量的藥材,此乃一舉兩得。”範正道。
“東家大義!”樊三明敬佩道。
“對了,我讓你製作的大理白藥可否已經送回了大宋。”範正忽然問道。
他率領東路軍在前,曾經傳話讓樊三明留在大理,一方面是爲東路軍準備後路,另一方面則是藉助滇南各部豐富的藥材,在大理製作大理白藥,以供應大宋醫家所需。
樊三明點頭道:“東家放心,第一批藥材恐怕已經到達了開封城,想必已經在醫家推行了。”
範正滿意點頭。
樊三明隨即又低聲道:“東家吩咐的賺取各部錢財之事也進展順利,藉助東家和各部族長的關係,已經朝廷封賞土司東風,大批的宋商第一次進入滇東各部,可是大賺特賺!”
大理各部第一次和宋商直接接觸,憑藉大宋的精美充足的貨物,足以碾壓還極度落後的滇東各部。
往往一口鐵鍋,一個菜刀賣出不菲的價格,或者換回精美的貨物,直接讓滇東各部剛剛從大理劫掠的錢財源源不斷的流入宋商的手中。
“莫要因小失大,爲朝廷賺取錢財,這可是商部立足朝廷的根基!”範正看着樊三明警告道。
範正自然知道商人的劣根性,不由出聲警告道。
樊三明心中一凜,鄭重道:“東家放心!”範正在鄯闡府交代樊三明一番之後,補充好糧草,這才帶着五千騎兵,沿着石城矩州方向,向大宋而去。
這一次,範正歸心似箭,拒絕了西南夷各部的挽留,回到大宋境內,直接沿着官道,向開封方向奔去。
………………
而在範正凱旋之時,新藥大理白藥在開封城一炮而紅。
如今醫家雖然有縫合技術以及酒精消毒之法,但是傷口終究是傷口,經常不注意就會被摩擦住疼痛難忍,更甚者會加劇感染。
而大理白藥的出現,可以直接敷在傷口上,大大減少傷口感染的機率,以及減少直接摩擦傷口,加速傷口的癒合。
“大理白藥乃是當世最好的金瘡藥!”
太醫署內,太醫令錢乙對大理白藥讚不絕口。
大理白藥在西南之戰應用於臨牀,其運回開封城之後,醫家立即將其投入醫用,而經過臨牀發現,大理白藥的效果竟然出奇的好,比醫家歷代相傳的金瘡藥效果都要顯著。
一旁的張幼娘也微微點頭,有了大理白藥,剖腹產手術的感染的風險將會再度降低。
“更重要的是此藥用法簡單,無論是跌打損失還是瘀血腫痛,但凡外傷都可以使用,再加上其使用方法簡單,可以口服或者外敷均可,哪怕是普通百姓都可以輕鬆使用,無需醫者開方,這就是範兄所提議的非處方藥。”楊介感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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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處方藥!”
整個太醫署都不由沉默,大理白藥在西南已經證明其優秀的醫用性,根本不需要他們來專門討論,今日他們齊聚太醫署,最重要的是範正從大理白藥身上延伸出的一種新的醫家理念,非處方藥。
一直以來,醫者開方抓藥爲患者治病,成則證明醫者醫術高明,爲能治好那醫者要承擔責任,患者所服用的藥都是處方之上的藥,稱之爲處方藥。
而非處方藥,顧名思義,則是患者無需找醫者開方,只需要自己買藥,自己服用即可,無需去找醫者。
“非處方藥的好處,那就省時省力,既能接受醫療資源,又能讓本就生病的患者不用來回奔波,既可以快速治療,如此一來,豈不是兩全其美。”楊介大爲贊同道。
“一直以來,都是醫家開方抓藥負責救治患者,如果無需醫者開方,那患者用藥之後出現問題那該由誰負責。”一個太醫皺眉道。
一衆太醫紛紛點頭,醫者開方抓藥,一來是爲了給患者診斷疾病,二來則是爲患者的負責,非處方藥無需經過醫者開方,這又豈能放棄放心。
楊介拿起手中的大理白藥道:“醫者開方治病的確是天職,然而不少輕微疾病根本並無大礙,比如說,不小心劃了一道口子,無需在醫家縫合,就算在到達醫院,無非也是酒精消毒,敷上大理白藥,而如果患者手中有大理白藥,有酒精,必須在家就能輕易治療,雖然並不專業,但是效果相差無幾。”
他們都是醫者,全都要靠行醫來維持生計,如果天下患者都使用非處方藥,自行買藥看病,那豈不是讓很多醫者都會失去生計。
如今醫家剛剛大興,如果推廣非處方藥讓醫者失去生計,那豈不是讓醫家振興大勢爲之一頓。
楊介見狀,哪能不知道一衆醫者的心思,當下哈哈一笑道:“非處方藥的所針對的都是一些輕微的病症,或者很容易治癒的病症,而真正的重症如果自行服藥沒有好轉,患者自然也會前往醫院就診,總體上患者看病的數量並不會減少。甚至患者在家中用非處方藥簡單治療之後,能夠延緩病情,對其到醫院之後,醫者可以順勢醫治,以免貽誤病情。”
錢乙皺眉道:“我醫家講究一人一方,如果使用非處方藥,讓患者自行服藥,那豈不成萬人一方?”
錢乙作爲太醫丞,自然不會在意多掙少掙一點錢,他真正在意的則是患者的安全。
楊介朗聲道:“我醫家的確是講究一人一方,然而卻主要針對疑難雜症的患者,例如外傷消毒,天下哪一個醫者所開的不是酒精,尋常的風寒,骨折之法,甚至是手術之法,天下醫者所開之方皆是如此,既然行之有效的良方良藥,醫者又豈能輕易變方,而非處方藥正是這一類的藥物,乃是醫家經過長期行醫過程中,驗證多次行之有效的良方,並將其製作爲成藥,讓天下百姓購買,並在家中常備。”
楊介所代表的外科和錢乙所代表的內科,在理念上衝突終於爆發,對於外科來說,其病症多爲急症,想要確保醫治好病人,那就必須確保用藥的精準,和藥方的固定,對非處方藥大爲讚賞。
而對於內科來說,其病症多爲慢性病,再加上沒有先進的儀器,其開方往往不能一方治癒,需要根據病情的輕重來改變藥方和藥材的劑量。
楊介自然知道內外兩科的理念和風格,有天然的分歧,當下再度道:“當然對於非處方藥只能用於輕症,我等可以在非處方藥上寫明,一旦服用三日沒有好轉,那就必須儘快就醫,如此一來就可以避免患者的病症惡化,醫者也可以及時的救治患者。”
錢乙和一衆太醫頓時沉默,對改變醫家千年來的行醫傳統有些牴觸。
一旁的張幼娘則突然出聲道:“老身贊同範太丞的非處方藥之策。”
剎那間,所有的太醫都訝然的看向張幼娘,要知道張幼娘雖然是女醫,但其也是傳統的開方醫者出身。
張幼娘環視四周道:“我等乃是醫者,所求不過是懸壺濟世,而天下九成的名醫都集中在城裡,城外的百姓就算生病也無法接受及時的醫治,而非處方藥則是讓天下百姓皆可病有所醫,甚至可以撐到趕往城中醫院。”
“非處方藥非但不是阻礙醫家的弊政,反而是讓醫家惠及天下百姓的良方,諸位難道忘了大醫精誠的誓言了麼?”張幼娘反問道。
一衆太醫臉色不由一陣羞愧,張幼娘所言不錯,非處方藥的確會危害一部分醫者的利益,而卻能大大惠及天下百姓,他們橫加阻攔,的確有違醫德,更是有違大醫精誠誓言。
錢乙鄭重點頭道:“錢某亦贊同範太丞關於非處方藥的提議,非處方藥一旦推行,療效確切、應用方便,非但惠及天下,更是醫家的醫道的延伸!”
“更別說,範太丞的邪方從未一敗,非處方藥又有如此優點,我等何懼一試。”錢乙再道。
“我等相信範太丞之方。”
一衆太醫最終被說服,同意在醫家推廣非處方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