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計經過一冬天的生產,到了明年開春涼州棉布就會正式投放市場,成爲一項新的特產。而它的售價爲450錢一匹,基本和麻布主產區成都府持平,走的是平民路線,銷售前景應該很不錯。
促進社也是這麼預估的,她們和湟州銀行貸了一筆款,派人去京兆府和開封城開店,專門銷售涼州的毛紡品和棉布。同時也是王十郵政系統的交通站,連運輸途徑都一併給解決了。
洪濤既然把棉布銷售交給了促進社就不再過問這件事兒,好不好到時候看財務報表一目瞭然。
他比較發愁的是織機問題,這些棉布古人看着挺不錯,可是在他眼裡還太粗糙,當外衣穿沒問題,做內衣就差點意思了。
如何提高棉布的織造技術,這不是他能左右的,還得靠黃懷安那樣的匠人來解決。好在時間還有的是,只要能盈利就會有無數人削尖了腦袋去做這件事兒,攔都攔不住,根本不用自己着急。
和棉紡廠相比,今年種植了白疊子花的拓荒民可算收穫滿滿。這玩意不太難種,有了土尿素和土鉀肥,再配上原料來源豐富的牛羊糞便漚肥,棉花的產量很不錯。第一年種植平均畝產就能達到二石多,也就是200多宋斤。
江浙地區的水稻產量也不過如此,西北地區各種穀物的平均畝產還不到二石。這樣一算種白疊子花可比種糧食划算多了,它的收購價幾乎是穀物的兩倍,與新稻米基本持平。
洪濤覺得吧,等到明年化工廠能少量提供硫酸銨化肥之後,配合農家肥使用,棉花的畝產還得提高不少,抗病蟲害的能力也會加強。
只等棉紡廠把織機問題一解決就可以第四次分配拓荒田了,讓棉布的產量再上一個新臺階,真真正正的成爲甘涼路的拳頭產品。
爲什麼不馬上就擴建棉紡廠增加織機數量,這不也能提高棉布產量嗎?回答是不成,因爲甘涼路沒有那麼多人口,也就沒有足夠的勞動力。
這個問題短時間內是無法得到根本解決的,大量吸收內地的流民肯定不成,只能從提高生產力水平上下手。依舊還用這麼多勞動力,但通過科技進步增加單位創造力,殊途同歸。
“我說你們幾個能不能消停點?怎麼到了戰場上還如此任性!”
士兵在白斗篷的掩護下從南北逐漸向中間那座木頭寨堡合攏,此時洪濤帶着三位皇子跟在隊尾,一邊走一邊聽見身後唧唧索索的說話聲,四個小傢伙又掐上了。
“他們說官人以多欺少還用偷偷摸摸的行徑,不夠光明磊落!”宸孃的小報告立刻打了上來,她不是在和三位皇子拌嘴,而是給養父正名呢。
“光明磊落是給別人看的,認識那幾位給你們抓狐狸的大哥哥嗎?如果非要光明磊落,他們就有可能被西夏人的弓箭射死,換做你們該如何選擇?是放棄虛名保全他們的生命,還是爲了名聲犧牲他們的性命?”
洪濤揮手示意周圍的特種兵原地蹲下,然後把三位皇子叫到身邊開始上課。進攻的事兒有沒有自己都一樣,或者說自己不在訛力命更好指揮,上課纔是此行的重點。教導出一位知冷暖、曉事理、明黑白、通古今的好皇帝,比訓練十萬新軍還划算。
“那……那經議裡講的有錯嗎?”趙傭讀的書最多,他在來湟州之前已經有了老師,還是位大儒,所學的東西往往會和目前的現實衝突。
“沒有錯,但那些書是教你如何做個萬人敬仰的好皇帝,並不是教你做衝鋒陷陣大將軍用的。當皇帝必須要品格高尚,把卑劣的一面全藏起來,讓好的一面展現在百姓面前。但打仗的時候就得反過來,對待敵人要像嚴冬般殘酷無情,怎麼方便怎麼來。”
“多讀書是好事兒,但一定要懂得什麼時候該用那本書裡的知識,不能用錯,用錯了還不如不讀。姑丈不想教你們如何當大將軍,但你們一定要懂什麼纔是合格的大將軍。以後不管是誰管理國家,都不怕下面的人哄騙咱。壞事兒讓臣子去幹,他們乾的越多皇帝就越好控制。敢不服從,隨便拿出一件事兒這位大臣就得身敗名裂,而皇帝依舊是乾淨的,明白了不?”
對錯這個問題洪濤一直都沒給出定論,也不想給定論。站在不同的位置上,對錯的標準都是不一樣的,將軍認爲對的事兒皇帝說不定就認爲是錯。所以說皇子們該學的不是如何區分對錯,而是如何儘可能多的瞭解不同的對錯。
法制這個東西洪濤不能給皇子們多講,因爲法制就是用來限制權力的。這要是傳到神宗皇帝耳朵裡,不是謀逆也是謀逆了,甚至比謀逆還厲害,這是在挖皇家的根兒啊。
“……本王不太明白……”這些道理對於一個八歲小孩來講確實不容易理解,即便宸娘也一樣。只是她從小就接觸這套東西,不覺得奇怪而已。
“不明白沒關係,記住姑丈的話,以後碰上類似問題就拿出來琢磨琢磨,早晚有明白的那一天。來,我們再往前湊湊,看看將士們是如何爲國奮戰的。”
眼看隊伍越走越遠,大半夜的肉眼所及範圍不過幾百米,再講下去此行的主要目的就落空了。講課只是點綴,重要的是讓皇子們親眼所見,讓他們記住一輩子。
可惜的是皇子們沒怎麼看到將士爲國浴血奮戰的場面,光見到他們用弩箭像射兔子一樣射殺柵欄裡的人影了。
這種場面也不讓多看,四百多名新軍戰士圍着寨堡射了一刻鐘,裡面一個人也沒衝出來。等沒人再往外衝之後,新軍戰士用粗繩子把木柵欄拉住,牽過來十幾匹駱駝,直接就把寨牆給拽躺下了。然後舉着盾牌的新軍組成一條戰線慢慢向裡壓迫,後面跟着幾排弩手,有活物就射。
戰鬥過程就這麼枯燥乏味,寨堡裡的烽火自始至終也沒點起來,早被特種兵摸上去佔領了,誰敢往上爬,下面的幾具攻城弩就招呼誰。
八十一具屍體,十二個傷兵,這就是夜襲的全部成果。新軍無一傷亡,大多數敵人都是被射死在營房門口的,基本沒遇到有質量的抵抗。
“想不想試試親手殺人的滋味?姑丈先說明一下,這不是當皇帝的必修課,殺不殺都不會受到責怪。”這十二名俘虜洪濤也不想帶着,路途太遠帶不回去。但也不能白白殺掉,總得有點收穫。
“官人不會責怪,可我們會,不敢殺敵的人在兒童團裡需要天天打掃廁所,給其他人洗衣服,我更看不起他們!”
洪濤裝紅臉,宸娘立馬當起了白臉。不光說,還挪開了兩步,就好像和三位皇子站一起有多丟人似的。
宸孃的話起到了關鍵作用,皇子們不怕姑丈看不起,他們覺得那是應該的。但堅決不願意被同齡人蔑視,尤其是被女孩子瞧不起太丟人。但真把刀拿在手裡,看着對方陌生的臉龐和悽慘的神情,這一刀還真難捅出去。
“六哥,我先來!”最終還是八皇子趙倜咬着牙上前一步,閉着眼就把匕首捅進了一名戰俘的脖子。
“不是我……是、是、是……不是我……”可惜這一下沒捅正,也不夠深,血倒是冒出來不少,可人依舊活着,在地上不住掙扎,喉嚨裡還發出各種聲音。
這可把趙倜嚇壞了,想跑,兩條腿不聽使喚;想推脫責任,指向誰都覺得打不過;站在原地哆嗦的比將死的戰俘還厲害,尿沒尿褲子看不出來,穿的太厚。
“真沒看出來你最勇敢,給,我的匕首送你了……哼!”這時宸娘又開始使壞,走上前去很親熱的摟着趙倜篩糠的肩膀,很崇拜的看着那張慘白的小臉,還自己的匕首塞在了人家懷裡。
“我也敢……殺……啊!”
完了,六皇子趙傭看到宸娘如此表現眼珠子都紅了,大喊一聲就衝向了面前的俘虜,也不管哪兒是脖子哪兒是胸口,閉着眼這頓扎啊。扎一下喊一聲,直到再沒力氣把刀抽出來爲止。
“本公……本公不要宸娘當皇后了……”趙佖擺了好幾個姿勢都沒鼓足勇氣,很懊悔的承認了失敗,然後端起自己的小號反向滑輪弩瞄準了三步之外的戰俘。
真準,一箭就射中了喉嚨。真狠,直接射了個對穿。看來小號反向滑輪弩威力也不小,比蠍子弩強多了。
“好!都不錯,王千年紀小,敢於射殺敵人也是我大宋好男兒!來,上酒,喝一碗,以後你們就都是男子漢了!”
太孫子了,宸娘忽悠完了洪濤接着上。三位皇子讓父女倆輪流一扇呼,再加上轉圈的新軍戰士都跟着鼓掌叫好,立馬覺得不那麼害怕了,小胸脯一挺,半碗駙馬酒如數灌了下去。
這一天對他們來講真是終生難忘,頭一次親臨戰場、頭一次親手殺人、頭一次喝烈性酒,就差晚上再給安排三個女戰俘,把所有頭一次都破了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