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4 興師問罪
解決辦法很簡單,四個字,殺人滅口!
這件事情的主要謀劃者、參與者都得死,不能讓這件醜事曝光,搞不好會引來朝堂震盪。至於說怎麼死的,皇帝就不用操心了,他們必須死的合情合理,沒有兇手,純屬意外。
其他沒有掌握全部真想的協從送到礦山裡苦役,一輩子沒有釋放的機會,自生自滅,順便也把謀逆的罪行帶進墳墓。
善後處理方案相對就複雜多了,參與了這個計劃的基本全是實權派,掛名吃白飯的正事幫不上忙,連幹壞事都沒人願意要,混到這個份上活着還有啥意思啊。
一下子缺了幾十名正職官員,幸好是在冬季,如果趕上農忙季節,饒是洪濤再怎麼湊合也玩不轉。
現在的辦法就是讓閒置、副職頂上,這些人裡也不全是能力低下者,有不受領導、同僚待見的。他們不適合原本的官場,在自己手下說不定會幹的更好。
光靠這些人還不保險,洪濤又挑了十多個比較重要的崗位,給每位新上任的官員配上兩位副手。這些副手全來自工坊和青年團,不拿工資但參與一切政務,沒有他們的簽字啥文書都沒法律效力。
工坊裡來的這些人都是中底層管理人員,他們對政務不熟悉,可對管理並不陌生,只要適應一段時間,把業務熟悉之後就是很好的低級官吏,更適合洪濤這套體系。
青年團員們文化水平更高,但管理經驗和社會實踐比較缺乏。也先跟着基層公務員一起混,把這兩方面的短板補齊,然後洪濤也就有自己的管理班底了,以後缺了誰也不用怕。
“我靠!不會吧,沒剩幾個全乎人了……”饒是洪濤已經提前有了思想準備,但也沒想到堂內一下子跪下這麼多人。一半以上,堂外的情景看不見,估計也差不多。
“周籤判,還是派人準備送飯吧,這些人不能挨個審,先大致登記一下,說清楚了再拿着材料相互印證,那些明顯是被裹挾的記錄在案之後就讓他們官復原職不予追究,但下不爲例。苗將軍,天亮之後在南門外準備一塊刑場,挑幾個七品以下的砍了掛在城牆上。本官先去後堂休息會兒,明天還有麻煩呢。”
有的時候人多確實會造成法不責衆,如果把這些底層官吏全送到礦山裡去,府衙的人手恐怕就無法維持正常運轉,就算能找人接替也來不及交接和熟悉。
無奈之下還得網開一面,把打擊力度放緩一些。但該殺的雞還得殺,看來城牆上那幾具廂役指揮使的屍首震懾力還不太夠,那就再添上幾具文官的。
想偷懶?是可忍孰不可忍!屬下們不敢吵醒上官,但有人敢。天色也就剛矇矇亮,從北面街道上走來了三隊人馬,看旗號白底黑邊黑字的是轉運使、藍底紅邊紅字的是常平司、黑底紅邊紅字的是刑獄司。
和府衙門口掛的紅底紅邊黑字旗正好四大監司齊匯,這個陣仗恐怕大名府的百姓都沒見過,從老遠就尾隨而來,想看看到底有什麼熱鬧。
說到這裡多聊一句,宋代官員出行沒有開道的鑼,也不許淨街迴避,誰敢這麼弄御史保證像喝了雞血一樣玩了命彈劾,百分之一千的被貶。
宋代百姓也不太怕官員,大街上遇到頂多是往兩邊讓讓,還不是給人讓路而是給馬。就算皇帝出行,只要沒有重大典禮也一樣待遇,無非就是多了殿前司諸班直禁軍保護,黃土墊路一邊走一邊有人在前面撒水的場面一年只能看見一次,皇帝祭天地的時候。
我們在影視作品裡常見的敲着鑼、舉着牌子滿大街橫中直撞的場面,最早也要起源於明朝中後期,完善於清朝。
北宋的官員除非有病或者身體太虛弱,不管文官武官都是不坐轎子的。他們認爲以人代替畜生是非常不文明的舉動,只有沒文化的野蠻人和女人才用,大老爺們哪怕騎頭驢也比坐轎子高檔。
這麼多人、這麼大的依仗,立刻就驚動了守衛府衙的新軍。這些新軍大部分都是從湟州來的,不認識這是啥儀仗,更不認識那些旗號,所以半點遲疑都沒有,立刻就把府衙門口的箱車推到了街道中央,結陣警戒,同時再派人向內通稟,等待進一步命令。
三司使的隊伍原本不打算停步,可是前面有箱車攔着,箱車後面的新軍都把弩箭舉了起來,再往前走恐怕會引起意外。
開路的三司衙役看着挺厲害,可沒一個人敢放馬闖,不得不停在了府衙北面百米左右的地方,還引來了百姓們的鬨笑。
他們算是看出來了,今兒這個熱鬧很大,不光要看,還得趕緊回家呼朋喚友都來看。四個監司因爲啥鬧矛盾不用管,誰對誰錯也不用管,反正只要是官和官打老百姓就喜歡。
“狂妄之極!無禮至極!隨老夫來,我倒要看看此處還是不是大宋的土地!”這一笑可壞了,鬚髮花白的章楶有點掛不住臉,怒吼一聲催馬便往前走。在朝霞的映襯下他的背影好像帶着一層虛邊,就和光圈差不多。
“好……”本來還有點失望的百姓這下高興了,齊聲叫好,私下裡已經有人開賭坐莊,賭對面那些穿得花花綠綠的兵敢不敢真的射這位老大人。
“班頭,那個老頭真過來了,看樣子是個大官,咋辦?”確實,新軍士兵們也有點爲難。他們接到的命令是防禦府門,任何人不許隨意出入,保證府衙安全。
在新軍士兵眼裡這麼多人馬靠近府門就是不安全,按理說先警告,不聽之後射死也沒責任。可是大家都跟了駙馬好幾年,這點事兒還是懂的,此地不比湟州,別給駙馬多找麻煩。
“讓他過來後面的人也得跟着過來,我們一旦被人靠近就失去了戰鬥力,要是府門被攻佔你我還有腦袋嗎?再警告一次,不聽就射!先射馬,這把老骨頭摔也摔散了。要是在湟州,借給他三個膽子,哼!”
別看班頭只是新軍裡最低的軍官,手下才有五個士兵,但領導就是領導,很快就做出了決斷。
不管就是違反軍法,造成了嚴重後果小命肯定沒。射死對方吧,也容易給駙馬找麻煩。所以他覺得射馬不射人比較合適,既遵守了軍法又不至於把事情鬧得不可收拾。
言語的警告並沒擋住轉運使章大人的決心,別看老頭已經快六十了,環慶路經略使的經歷讓他並不畏懼槍林箭雨,腰板反而挺得更直。
後世都說一頭狼領着一羣羊遠比一頭羊領着一羣狼可怕,此時章楶就是那頭狼。其他三司衙役本來沒膽量直面弓弩,但有了他的帶領熱血也小小的沸騰了起來,紛紛催動馬匹跟了上來,很有點雄赳赳氣昂昂。
“嘭……嘭……稀溜溜……啊呀……”可惜他們碰上的是一頭餓狼帶着一羣野狼,見到第二次警告不奏效,新軍士兵根本就沒猶豫,接連發射了兩支弩箭。
在幾十米的距離上再好的戰馬也扛不住如此重的傷害,前腿猛的擡起仰天一聲長嘯,直挺挺就栽倒在地,把背上的轉運使章大人也掀了下去。
羊就是羊,此時愣是沒一個人敢衝上來搶救落馬的轉運使大人,連轉運司的漕丁都忙不迭的調轉馬頭逃命。
好在這位章大人在邊境混過,馬性很熟,身子骨也還硬朗,落地之前就已經做好了自保準備,連着翻了幾個側翻,還能一瘸一拐的站起身。
但畢竟是年近六十的老人,經此一摔一嚇血壓估計也快頂到頭了,剛剛起身就有點頭暈眼花,不由得又蹲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