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3 出鞘3
爲什麼要解除他們倆的兵權呢,因爲這兩位有點膨脹。在濟州島附近他們手裡的武裝力量就是天王老子,說一不二。時間一長吧,難免會給人一種愛誰誰的錯覺。
其實不用有火槍和火炮他們也是當地一霸,滑輪弩、攻城弩、火箭、霹靂彈,在高麗人和日本人眼裡同樣是不可戰勝的存在,反正都是打不過,有啥區別呢。
但回到大陸上這種想法就得收斂收斂了,古人不是說了嘛,山中無老虎猴子才能稱霸王。和西夏、遼國比起來,高麗、日本的武裝力量差太遠了,不能當做衡量標準。
總抱着老子天下第一的想法,碰上實力強的對手很容易吃大虧。現在洪濤沒本錢犯錯,一個小錯可能就會要命,那就只能先把這兩位撤下來冷靜冷靜,跟着王大熟悉熟悉戰場的感覺再接手不遲。
“你說咱倆是不是又上當了,大人會不會一直在算計我們手裡的這點兵?”
聊天愣是把兵權給聊沒了,蔣二郎和蕭兀納都很鬱悶。但又不敢說不,只能蔫頭耷拉腦袋的趕緊離開艉樓。好歹現在還是副將,再多待會兒說不定連副將都沒了。
“放心吧,大人看不上你我這點家當,要是算計也不會把火槍火炮先拿給咱們用。這次大人的壓力很大,幾乎動員了所有人手,怕不光是要和西夏人拼命。你想過沒有,把西夏人打贏了之後朝廷和皇帝會如何想、如何做?”
蕭兀納的起點比蔣二郎高太多了,眼光自然也看得更長遠、更全面。自打帶兵來到長江學院之後,他就感覺到了一種濃濃的不安。
大軍集結沒有官府參與、軍隊的後勤保障也是由商人操辦,看不到一點官方的影子。再看看報紙上說的,以他曾經的職位經歷不難揣摩出真相,然後就有點忐忑了。
“朝廷?他們愛咋想咋想,我可不是大人,一個兵也不會交給他們!”蔣二郎在這之前根本就沒想過這個問題,突然被問到依舊沒有太多想法,全是憑藉本能回答。
“不是兵的問題,假如你是皇帝,突然發現有人可以在一個月之內就集結起來一支強大的軍隊,還得到了國民的支持,會怎麼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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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兀納怕是也沒指望蔣二郎能想到什麼,他只是想告訴蔣二郎目前的局面,別整天渾渾噩噩的就知道琢磨如何打仗。
“……難不成又要冤枉大人!”按說蔣二郎是第一批跟着洪濤混的,卻從來沒主管過任何事物,真不是洪濤不相信他,而是太瞭解纔不敢委派。他的思維模式固執到了極點,這麼多年了依舊沒啥變化,也是個怪胎。
“你以爲大人這些年都在做什麼?有時候海商、店鋪、銀行、合作社比千軍萬馬還要命,那是在挖大宋朝廷的根基!”
蕭兀納也是一臉的無奈,這位同僚、上司,將來沒準還得同朝爲官的朋友,真是太缺乏政治素養了。在濟州島眼睜睜的看了這麼多年,到現在了居然一點內容沒看出來。
“……就憑咱們手裡這點兵造反!”蔣二郎幡然醒悟了,其實還是糊塗蟲。
“剛纔有人說可以橫掃西夏,既然大宋禁軍打不過西夏人,是不是也能橫掃大宋了?”明白人真沒法和糊塗人講理,越講頭緒越多,剛剛說過的話這就忘了。
“你不是宋人,全打爛了當然不心疼,說不定還會暗自慶幸!”一看講理講不過,蔣二郎開始人身攻擊了。
“……怪不得大人要撤了你,你只配指揮五百人!”做爲一名俘虜,蕭兀納早就習慣了這種指責,可依舊有些氣憤。這位可是以後的國家棟梁,要是就這麼點能力的話前途不太妙哦。
“不成,我得找人問問去……來人,放小艇!”蔣二郎知道和蕭兀納聊下去除了挨擠兌之外不會有什麼結果,去問涼王更不靠譜,保不齊連副將都得撤了。
咋辦呢?他有他的辦法,後面船上還有王大和王七,那可都是自己從小抱大的孩子,不會像涼王那麼刻薄,也不會和蕭兀納這麼傲氣,應該可以有些收穫。
王大和王七會不會給蔣二郎解釋清楚洪濤是不關心了,這件事兒就如蕭兀納所擔心的一樣,不會有太多回旋餘地,西夏滅國之日就是自己和朝廷攤牌之時。
在這之前雙方誰也不會貿然出手,就像是三國殺,任何變化都會牽扯到至少兩方的連鎖反應,所以現在考慮這個問題還爲時過早。
在一路乒乒乓乓的噪聲中,船隊用了十七天才抵達江陵,主要是大半時間沒有足夠的風力,全要靠縴夫拖着走,一天能前行五十里就算快的。要不是藉着颱風的副作用玩命跑了四五天,估計再過半個月也到不了。
江陵,也是一座歷史名城,很多朝代以此爲都城,也稱荊州。伯牙、伍子胥、屈原,包括後來的張居正都是這裡人。
劉備借荊州的典故雖然歷史上並沒發生過,但這片地區自古就是兵家必爭的交通樞紐。它南臨長江,北依漢水,西控巴蜀,南通湘粵,有七省通衢之稱。
長江在這裡拐了個大彎,水流逐漸變得湍急起來,從江陵再沿江而上,三千料以上的大船單單靠人力就拖不動了,這也是洪濤要求週一日從川東修建路上通道的主要原因。在沒有動力船隻的情況下,光靠水路進入四川很麻煩。
江陵城和其他宋代城池大小規制沒啥區別,只是城牆比較單薄,但全部由青磚壘砌,堅固程度並不差。估計是這裡的雨水比較多,夯土城牆無法持久。不同的是面向長江多了條人工堤壩,很長,一眼望不到頭。
促進社在荊湖北路的負責人是王九,幾年不見他的下巴上也留起了鬍子,看着比洪濤的還濃密。此時他正穿着綢緞長衫、戴着硬頂襆頭,腆胸迭肚的站在堤壩上裝大尾巴狼呢。
六年前王九帶着幾名工匠來此定居,身份是當地一位大地主的表侄,之後利用海油和棉布的貨源發展得非常迅速。
等洪濤把儲備的兒童團員分派下去之後,那位大地主就舉家遷往成都了,把這裡的家業轉手賣給了表侄。
不是人家想走,而是不敢不走。有山川督查院的人在,地方官員都不敢說個不字,他一個土地主能咋辦。好歹還給留了不少家產,知足吧。
有了這層關係王九就算大半個本地人了,於是立馬開始組建商社、合作社,和當地官府也走得很近。
幾年下來不能說成了地方一霸,但要人有人、要錢有錢、要生意有生意、又有官方門路,在江陵城內儼然也是號人物,江湖人稱小皇叔。地主姓劉,王九化名的時候乾脆也偷了次懶,叫劉備!
濟州島所需的糧食大半都是從他手裡轉運過去的,無它,荊湖南北兩路盛產稻米,有了化肥之後產量更大。本地消化不完,朝廷調撥量也不大,所以米價很低。
別人想運出去販賣還得僱船運輸,王九不用,運送鯨油和棉布的船隻肯定不能空着回去,乾脆全拉上稻米順江而下,到姚劉沙洲上換乘海船直達濟州島,換取鯨油之後往北一溜達就是山東半島,再裝上棉布又回來了,運輸成本低的不能再低了。
這麼弄了不到兩年,他又憑藉巨大的出貨量成了荊湖南北兩路最大的糧商,不光供應濟州島,印着劉備字樣的米袋子廣州城裡都能見到。
每年新米下來的時候,小皇叔的糧食倉庫都能建到當地兵營裡去,完美詮釋了有錢能使鬼推磨的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