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趙構的誓請,趙諶幾乎是下意識就答應了:“叔王所請,朕如何敢不答應?要會上叔王繼續領軍殺敵,報我大宋遭遇到的不世大仇!”
趙構面色冷峻地再磕了頭,領命道:“請陛下放心,臣一定不辜負你的期望,誓死殺敵,決不再言任何與金人議和的建議,也決不容許任何人再提與金人議和,否則臣與他勢不兩立!”
說話間他還狠狠地瞪了黃潛善和汪伯彥一眼,嚇的黃潛善和汪伯彥一陣膽寒。他們也知道,受到如此巨大刺激的趙構,心性已經發生了非常大的改變,想法肯定與以前完全不一樣了。
他們不知道以後自己該怎麼做,該怎麼與這位康王殿下相處了。
趙構喝令曹勳繼續講述。曹勳也不敢遲疑,再講了一些其他他所知道的事情,最後說道:“陛下,道君皇帝囑託臣傳信給陛下:‘如有收復中原之策,一定要全力施行,切勿以他們尚在金國,而心存顧忌。’我大宋軟弱,金人才會如此欺侮宋人,對被俘的皇室成員和宗室旁支也百般凌辱,要是我大宋一力抗金,金人也不敢如此放肆。”
因爲曹勳是一直跟在趙佶身邊的,他只帶回了趙佶的話,而沒有趙桓的吩咐帶回來。趙佶這樣的吩咐,讓李綱和宗澤還有王晨都大大鬆了口氣。
既然無上皇趙佶都吩咐小皇帝趙諶不要顧慮被俘的二帝及其他皇室、宗室旁支成員,希望能收復中原,那趙諶不與金人議和,一力抵抗,並想辦法收復中原,消滅金國,是理所當然要做的事,也是必須要盡的責任和義務。趙佶已經寄信求救了,希望趙諶此上救回被俘的兩位皇帝及其他人,趙諶必須要竭盡全力打敗金人,將被俘的那些人從金人的魔掌中救出來,不然就是不忠、不義、不仁、不孝。
聽曹勳如此說,趙諶馬上表示,他決不會與金人和談,無論如何都會起兵,即使拼盡大宋所有一切,都要想辦法將太上皇和無上皇,及其他被金人擄去的皇室、宗室子弟救回來,並誓言一定要將金國攻滅。如果他做不到,會令後世子孫來幫他完成這個願意。殿內的幾個人也趕緊應和,黃潛善和汪伯彥更是一再懺悔,表示他們以前的想法是錯了,再也不會提與金人議和的事。
說話間,曹勳突然想到了什麼,從懷中取出一隻金環呈給趙構:“邢妃讓臣把隨身佩戴的金環交給康王殿下,並說:‘願如此環,早得相見’!”
趙構上前,很激動地從曹勳手中接過金環,反覆查看了幾下後,緊緊地將金環握在掌心,再次放聲大哭起來。
因爲曹勳是一直跟隨趙佶的,而韋妃和邢妃是和趙佶一道被押的,所以他能得趙佶及韋妃、邢妃之物,但沒機會給趙諶帶回來趙桓及朱皇后的東西了,這讓他有點尷尬。不過並沒有人介意這一點,曹勳能逃回來,並帶來確切的消息及趙佶的囑咐,這已經算很不錯了。
見小皇帝趙諶沒有任何特別的表示,曹勳稍稍放心了,他終於還是大着膽,將一些原本不知道該不該說的話講了出來:“陛下,康王殿下,臣逃離金人大營前,無上皇對臣說:夢見四日並出,此乃中原爭奪皇位之象,不知臣民是否肯推戴太子?無上皇囑託臣如果見到陛下和康王,必須將此衣親手交給陛下,並讓康王過目,陛下還有話讓臣帶給康王,‘不可相爭,否則大宋內亂頓起,給金人以可趁之機’。”
趙構一聽此話,原本的哀泣之聲頓然止住了,不可置信地看着曹勳,一會後,他頓然明白,再次跪下,恭恭敬敬地對趙諶行了幾個禮,大聲說道:“陛下,臣決不敢有二心,一定誓死效忠於陛下,沒有任何想圖謀自立的念頭。父皇如此忠告,構即使再不孝,也不敢不聽!”
曹勳說了趙佶這樣的話,趙構馬上有了表示,這讓王晨和宗澤、李綱都放了心,王晨雖然不完全相信趙構真的沒有爭皇位的念頭了,但李綱和宗澤卻是基本相信了。他們認爲,只要將趙佶讓曹勳帶回來的話廣佈出去,趙構還敢再爭皇位的話,那也要被天下人鄙棄的,如何得人心?
而黃潛善和汪伯彥聽到曹勳所傳趙佶的話及趙構的表態後,卻陷入極度的失望之中,他們非常惶惶然,不知道接下來等待他們的命運會是如何。
如今的康王,已經與回開封之前的康王完全不一樣了!但現在的趙構已經沒心思去理會這兩個他親信的人物到底是怎麼想的,現在的趙構心裡充滿的是憤怒和仇恨,只想報仇雪恨。
曹勳也再講述了他逃回來途中看到的其他一些情況,“陛下,康王殿下,幾位相公,金人已經在緊張動員,他們打算秋冬季節再次南攻,希望陛下和朝廷能早做準備,以免再被金人攻破開封!”
曹勳逃回來的時間比孫傅和吳敏被金人放歸還要早,只不過他是趙佶身邊一個不太重要的人物,金人也沒留意到有這樣一個人失蹤。只是曹勳抵達開封的時間卻是比遲他近半個月被放回的孫傅和吳敏一行人還要遲上多天才回開封。曹勳逃離金人的大營後,不敢走大路,每天都要提防被金人抓回,走的都是沒什麼人跡的荒野小路,起初時候又沒馬,只靠步行,但身負的重要使命讓他以超人的意志堅持了下來,忍着無法用言語訴說的艱苦和磨難南逃,後幸運地得了一匹不知被什麼人遺棄的戰馬,後又靠運氣殺了兩名搶掠的籤軍,得了一些糧食和金銀,這樣逃到了黃河邊。
但最終馬匹被累死了,怕出意外的曹勳並不知道河北、河東一帶的具體形勢,依他的判斷黃河以北都是危險地帶,因此儘量地躲避自己的行蹤,沒有向官府求助。在過了黃河後,他才膽子大起來,敢在官道上行走,但依然不敢向官府求助,怕被當作金人的細作逮住或者誤殺了。
直到進入開封后,他才徹底鬆了口氣,覺得自己是平安回到了大宋。
但直到來到皇宮附近後,他纔敢表明自己的身份,在宮外大聲喊救。
逃回來的路上,強烈的使命感在支撐着曹勳,他從來沒想到過放棄,憋足了勁要趕回開封,向小皇帝趙諶親自報告。如今任務完成了,支撐着堅持的勇氣也消失了大半,將大概情況都講出來後,曹勳也癱在地上,不會動彈了。
王晨馬上吩咐殿內的幾名宦官,扶曹勳去休息,並要好生照顧。
趙諶也表示,對曹勳這樣歷經千辛萬苦從金地逃回來的英雄人物,一定要重賞,並將其事蹟詔告天下,讓天下人都知道,這等英雄人物,是肯定會受到朝廷的推崇及重賞的。
曹勳被扶去休息後,殿內陷入了一片悲憤的寂靜之中,氣氛太壓抑了,沒有誰願意在這個時候開口說話。趙諶還在小聲抽泣,趙構雖然止了嚎啕大哭,但兩眼依然通紅,眼淚也還是止不住。
最終還是李綱先開口,他提議馬上召集衆朝臣,向他們說明曹勳成功從金地逃回來及其所講述的一些情況。其餘諸人自是沒有異議。
很快主要的大臣們都被召到宮中來了,李綱向衆臣展示了無上皇趙佶派曹勳送回來的衣服及其他信物,轉述了曹勳所講的一些慘痛事兒,還有趙佶的吩咐,最後爲了更加震撼諸臣,再將扶回去休息,但因爲情緒太激動而沒辦法入睡的曹勳攙出來,讓這位當事人詳細向衆臣講述北地的一些慘狀。
曹勳的講述自然惹得滿朝文武官員一片悲泣,所有大臣都跪倒在趙諶面前,一再表示,他們一定遵從無上皇的要求,聽從皇帝的號令,起兵收回中原,決不向金人屈服,以死戰報國的決心報滔天的仇恨,盡雪大宋受到的恥辱。康王趙構當着滿朝文武的面,再表了自己的決心,表示反對任何一切的言和,要是金人再度南侵,他一定會親自率軍征戰,與金人決一死戰,決不退縮。
趙構慷慨激昂的表示馬上得到了朝中大臣的響應,許多人跟着站出來,表示他們與金人抗爭到底的決心,再沒有人敢言和,連黃潛善和汪伯彥也徹底改變了態度,當殿承認了自己的錯,表示以後再也不會提議和的建議,並當殿向小皇帝趙諶提出了辭去現任官職的決定。
趙諶還未表示之前,李綱先一步站出來,表示他不建議汪伯彥和黃潛善現在辭職,他表示現在正是朝廷最需要用人的時候,所有大臣都應殫精竭慮,爲朝廷做事,而不應該逃避責任,動不動就提出辭呈。接着宗澤也是這樣的表示,其他一些大臣也跟着說相似的話。
王晨雖然知道情況有點不對,但這種時候,他又不能表示什麼反對的意見,只能不做聲。
看到王晨沒特別的表示,趙諶在猶豫了一下,還是認同了李綱和宗澤等人的意見,當殿駁回了黃潛善和汪伯彥的辭呈。
朝中大臣好像擰成一條繩了,沒有人再敢言和,這是讓王晨放心的。但他心裡的擔心卻因此而起,趙構在這次事件中的表現太過於搶眼,再加上其人又是悲劇的主角,在朝堂上贏得了不少的人氣。要是以後趙構再想圖謀什麼,那肯定會是麻煩事。
不過現在王晨做什麼都是無能爲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