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小太監江業揣着沉甸甸的銀子,心裡美滋滋的,這宣旨的差事就是肥啊,這個殺豬的,喔,不對,現在人家不是殺豬的了,這個太學生方羽出手還真是大方啊,二百兩啊,這二百兩足夠咱家的二年的俸祿,聽說別個去那些個王公大臣哪兒宣旨時,也就十兩二十兩的,這一位出手就是二百兩的,難怪太子殿下會特招此人做伴讀,看人家多會做人啊。
且不說小太監江業在路上如何的感嘆,方羽接了聖旨,隨了江業前往皇宮,這路上也是嘀咕着自己咋就混來混去的又要讀起書來了,想想那之乎者也的,方羽便是頭大,一個現代思維的人,習慣了現代的文章,對這古文可多是不感興趣的,同時,方羽心中也明白,這讓自己當伴讀的事,多半是因爲太子趙禎想聽那故事。
想到那趙禎,方羽心裡還是有點同情的,寂寞的滋味不好受,可是誰叫他是未來的皇帝啊,做皇帝的,本來就是寡人,寡人不寂寞,那還叫寡人麼。
過了皇城街,眼前便是這大宋的皇宮,這裡,還是方羽第一次過來,氣派的宮牆,矗立的琉璃瓦頂,無不顯示着大宋的繁華富有,想及百年後,金兵的鐵蹄屠刀,將這一切毀於一旦,方羽沒來由的心中一陣悵然,後人每思此,憑懷弔古,唱下多少壯懷激烈的悲歌,這種悲歌,在此時此刻,在方羽的心中迴盪起來。
江業拉扯了一下發怔的方羽,兩人經過禁衛軍的盤查,入了宮去。
作爲一個皇帝,宋真宗還算是合格的,但做爲一個父親,皇家之中似是無親情,宋真宗自也談不上是個好父親,當忽然覺得應該關心一下兒子時,人已病的力不從心,這一次,宋真宗還是強撐着,要看一看自己的兒子選的伴讀,因爲宋真宗明白,歷來做爲皇帝的伴讀之人,一般都會成爲那一代皇帝的重臣,如今這個叫方羽的,幾乎可以斷定說,必將是自己皇兒手下的重臣,所以,宋真宗一定要親自看一看是個什麼樣的人才放心。
家國天下事,半點也馬虎不得呵。
二
方羽望着形銷骨立的宋真宗,知他大限已快到了,心中謂然的嘆息了一下。
做爲一個太學生,方羽的身份是低得沒有資格拜見皇帝的,這是宋真宗下了聖旨,同時,宋真宗也等不及管宮廷禮儀的教導方羽謹見的禮儀,就這麼直接的召見了方羽。
方羽看着宋真宗,一點兒下跪的意思也沒有,宋真宗亦是上下打量着方羽,但見方羽儀容俊朗,氣度超然,宋真宗便在心裡先就對他有了好感。至於方羽大膽的打量他這個皇帝的舉動,宋真宗以爲是方羽不知禮儀的原故。
江業見方羽站在那沒有下跪,好心的伸手扯了扯方羽的褲腿,提醒方羽不可失了禮儀。這個時代,見了皇帝不下跪,這罪名可是可大可小的,大了說,形同造反,小了說,也是失儀之罪。
方羽也知自己如今比不得從前,是有了一大幫子親人的,也是不能象從前那般太過任性,猶豫了一下,還是跪了下來,道:“草民叩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方羽也不知這宮中禮儀如何,照了後世電視中的學了,反正也是八九不離十的,宋真宗微一點頭,道:“平身吧,聽說你頗有才學,擬招你爲太子的伴讀,現在你給朕說說,朕的這個皇兒,是如何與你相識的。”
宋真宗這般問,是看看方羽會否將那天的情形如實的說出來,這也是對方羽的品性的一種考察,做爲給太子伴讀的,品質比才學來的更重要,這一點宋真宗是很明白的。
“是。”方羽應了一聲,平靜的將那日自己喝醉了酒,如何的尋處撒尿的地方,如何的遇見太子,如何的與一衆大內侍衛交手,如何的給太子講故事等事大致的說了。
宋真宗再次微點了一下頭,這與他所瞭解的情況差不多,同時,宋真宗心裡也清楚,這個方羽品性恣意縱橫,有些恃才傲物,當然,這也算不得太大的缺點,畢竟此人能一人鬥十幾個大內高手而不落下風,可見武藝的厲害,更難得的是此人填的那四首詞,實是每一首都堪稱經典,由此可見此人的文彩是極爲出衆的,如此文武雙全之人,做太子伴讀的資格還是有的,再說皇兒定是一個人太過孤獨,他既皇兒有緣,自己這個做父皇的也該應了此事,宋真宗想了想,道:“你去吧,朕累了,你以後伴太子讀書,幫朕多開解開解他,朕這個皇兒,他,太孤獨了。”
宋真宗輕微的嘆息聲,流露出一個做父親該有的慈愛。
方羽應了一聲,起身退了出去,出了殿外,方羽不由的苦笑了一下,名繮利鎖,自己如今算是被這些玩意兒拴上了,想起義父楊延昭對自己的期望,想起如今自己的手下公孫策,歐陽春等人,自己不在意名利,可也得爲他們着想啊。
江業殷勤的將方羽送出。
方羽出了宮門,看着人來人往的街頭,這個世界,就是自己現在生活的地方,自己終是融入了這個大宋時代麼?
陽光照着方羽的臉上,熱熱的,彷彿血也因此漸漸的熱了。
名繮利鎖,既然自己生活在塵世芸芸衆生之中,那就,將它套在自己的手中吧。
方羽如是的想着,邁出了自己的腳步。
三
第二天,方羽正式成爲了太子趙禎的伴讀。
聞知此事的劉皇后手撫着荼杯,半天沒有說話,末了,對郭槐道:“那個……郭槐,你去送一套文房四寶給那個方羽,告訴他,讀書就好好的讀書,莫動了什麼歪念。”
郭槐應了聲下去。
太子宮內,方羽換了一身白色的長衣前來,這是趙萱特意爲方羽打扮的。迎接方羽的,除了趙禎還有陳林。
趙禎是心急着聽那故事,陳林是太子宮管事,這新來的太子伴讀本該是他來接的,陳林看着方羽微一點頭,算是爲前事打個招呼,他實沒想到,兩人還有見面的機會,這個殺豬的一躍成了太子的伴讀。
趙禎小孩兒心性,在高興之下忘了皇家的禮儀,上前拉了方羽的手道:“呵,呵,你總算來了,快快給我講那故事。”
方羽正爲是否見禮而猶豫,聞言則順水推舟,這禮節就免了,當下道:“殿下想聽,我現在就說給你聽。”
方羽牽着趙禎的手,一邊往前走着,一邊開始爲他講那《指環王》的故事,不知不覺來到太子讀書的地方,讓方羽意外的是,歷史已經因他而微微改變,宋真宗開始意識到得爲自己的兒子培養支持他的勢力,把晏殊弄來給太子當主講的老師了。
對於這個當帝師的機會,晏殊那是高興極的,他目前還年輕,還算不上是特別重要的大臣,這一當了帝師,若弄好了與未來皇帝的關係,自己說不定也可以當宰相啊。
方羽按門生禮見過了晏殊後,趙禎將方羽拉在了自己身旁坐下,晏殊拿了一卷書開始爲衆人上課,那種很傳統的教學方式,加上之乎者也的韻律,方羽只覺得催眠曲也沒如此厲害,這才明白徐慶,安三等人聽那白正淳講課是何等的難受。
方羽迷迷糊糊之間,也不知時間過去了多久,只覺得眼皮子似是掛了鉛,想睜開都難,一些很荒唐的畫面在腦海中翻過,卻是從前那個殺豬小廝殘留的記憶,輕紗帳暖,美人多情,方羽竟做起了從沒有過的春夢。
更荒唐的是這個夢還加入了方羽的記憶,竟把一些後世的畫面溶入其中,讓方羽不知自己身處何處。
方羽在夢裡正美着,那晏殊可氣壞了,心想,我知道你有學問啊,也許比我還懂得多,可你現在是在聽我講課,你這也太不給我面子了吧,好歹這是我第一天給太子講課,你怎麼的也算是我的學生,也得爲我着想一下啊,得爲我這個做老師的撐撐場面纔是,你這到好,第一天就這麼不給面子,睡起覺來。
晏殊舉了手中的戒尺,走到方羽的身旁,啪的一聲打了下去。